在我腦海中印象的開始,爸爸就是壹個喜怒無常的角色,壹直讓人要猜他下壹個動作或表情是什麽。那個時候剛剛改革開放沒多久,父親從學校停薪留職(父親是農墾子弟中學的壹名教師),開始下海,做起了工藝品生意。因為思路清晰,眼光獨到,壹直以來在陜西省的旅遊市場上玩的是風生水起。我隨著家人四處漂泊,從來沒有固定的居住場所,印象最初的還是在大雁塔的時候,那個時候我應該有兩三歲的樣子。
父母生意忙,把我寄養在壹家農戶裏,我在那段時間裏真的好幸福的感覺,和那家人的孩子們每天都無憂無慮的玩耍。壹起在田間奔跑,樹上摘野果子,田間薅個白菜,晚上抱著大姐姐壹起睡覺。餓了到廚房翻看食物,渴了就在水缸裏舀壹瓢水,大口的飲著......
媽媽不忙的時候會來接我,我記人的本事真的很差勁,那段時間對爸爸的印象很模糊,畢竟見面機會很少嘛!有天午休時候,媽媽摟著我睡覺。睡的正香,突然被壹把拽起來,原來是爸爸回來了,看著那張恐怖的臉,我當時真的就被嚇哭了,哇哇的大哭......
“這麽大了還和媽媽睡覺?”壹聲怒吼嚇癱了我,“別哭了,把嘴閉上!”上來就是壹頓打。現在早已忘記了當時的疼痛,但記憶中壹直打到我不敢再哭為止。我哽咽著忍者疼痛,不在發出壹聲......媽媽來給我擦眼淚,可這個時候爸爸又發飆了!
“怎麽帶的孩子?”壹個巴掌烀到媽媽臉上,我再次被看到的場面驚嚇到,哇哇的哭起來,爸爸壹腳把我踹翻,“閉嘴!聽到沒有!”
從那時起,我小小的年紀,就要開始學習揣摩別人的心理,直到現在,我都屬於比較敏感的人。我從記事開始,大家對我的印象就是不愛說話,“三棒子都打不出壹個屁”。去姑媽家做客,姑媽問我“瞳瞳,喝水不?”我的回答就是有“嗯”,甚至有時只是點點頭而已。很少說話,喜歡獨自分析、獨自思考,現在看來我的這些特征,也算是從哪個時候就開始培養了吧!
為了減少挨打的機率,慢慢長大的我也漸漸的學會了說謊。叛逆並沒有向心理學家說的那樣的壹個“叛逆期”,而是壹直的叛逆......父親也是為了打我想盡了壹切辦法。又壹次在學校沒有按時交作業,被父親知道了。我當天回家後壹直提心吊膽的,滿腦子在想“如果爸爸問我,我該怎麽回答?如果打我的話我要保持什麽樣的姿勢才能不疼?......等等......等等......”但是壹直到晚上都沒見打我的動靜。壹直到作業寫到很晚,終於把作業補完了,聽到爸爸說了聲:“瞳瞳,不早了,趕緊的洗洗睡吧!”我才如釋重負,可算把緊張兮兮壹天給熬完了!
沒成想,就在我洗漱寬衣之際,剛鉆進被窩,就被父親掀開被子壹頓毒打。手打疼了用腳踢,腳踢累了用竹竿,竹竿都被打成竹蔑了,還不罷休,換成了終極武器——木棍。終於人困馬乏,木棍也被打斷了,父親才歇下手來,哭著跟我說“爸爸也不想打妳呀!但是妳也要爭口氣呀,妳要是在這麽不懂事的話,爸爸這麽拼命賺錢有什麽意義呢?”
這次......我沒有哭......那晚壹夜沒有睡,媽媽拿針幫我把身的竹刺壹個壹個挑出來。
爸爸在客廳獨自哭泣,獨自飲酒,獨自挑著手上的竹刺......
痛哭的父親並沒有讓我感動......我已經習慣了,也早已經麻木了。
從最初每次打我時不讓我哭,越是哭越是打得很。
壹直到再怎麽打我頂多就是叫兩聲“哎呀,疼!”或者皺皺眉頭壹聲不吭的時候,父親的臺詞又變成了:“哎呀!妳還堅強的很,妳犯錯了還有理呀?”。
再到我主動承認錯誤的時候,他的臺詞又變成:“妳這回話倒是蠻快的!”
反正不管我怎麽變,他總能找到借口,繼續打我......壹直打到他自己累了停下來。
我的經驗告訴我,爸爸再怎麽打我,任何多余的話都沒有用,等他打累了,自然就不打了。
我經常問媽媽:“為什麽爸爸總是打我!”
媽媽為父親開脫道:“慈母嚴父嘛!爸爸也是因為愛妳,對妳才嚴格要求的呀!棍棒之下出孝子,也是希望妳長大後能成為壹個有出息的男子漢。等妳長大後,就明白爸爸的壹片苦心啦!”
媽媽很照顧我,但是也幫不上忙,媽媽壹但插手,挨打的只能是升級為兩個人,為了保護愛我的媽媽,為了能不讓媽媽插手,我也是盡量的裝作堅強。媽媽教會我很多東西,喜歡給我講故事,或者也可以說:是我喜歡聽媽媽講的故事。在周末休息時候,也會帶我去《新華書店》讀書,喜歡的書就直接買回來。直到現在,我這個看到書店就要進,看到書攤就蹲下的習慣,算是從那時起就被媽媽養成了吧!謝謝媽媽!
那個時候爸爸經常出差,大部分時間是我和媽媽在家。我很喜歡和媽媽在壹起享受著爸爸不在家的生活,每天早上媽媽叫我起床,我上學她開鋪。我們家在學校不遠的壹個旅遊景點有個工藝品店,剛剛改革開放沒有多久,那個時候國內遊客幾乎沒有。我們以接待外賓為主。我中午放學就和媽媽換著去吃飯,有時候我們也會買回來吃。在那樣的環境下,學會幾句生澀的外語單詞,能和老外交流價格,是我們周邊孩子們生活的壹部分,從小給家裏生意幫忙,也學會了壹點生意。
那時候好奇怪,只要爸爸不在家,我在學校的表現幾乎沒有問題,不打架,按時交作業,愛勞動。在家也會給媽媽幫忙,洗菜,做飯,看店,賣貨。什麽都沒有問題。壹旦爸爸回家,我似乎就變了個人,開始暴虐,打架鬥毆,各種問題就出來了。環境真的影響壹個人的性格和人生軌跡。印象中爸爸不在家時發生的唯壹的壹次的請家長事件,就是賣東西給同學啦。
那次賣東西給同學,還是因為家裏的壹件石雕工藝品被我放學回家時,不小心用書包從貨架上撞掉了。當時我很緊張,因為要是父親在的話,這肯定少不了壹頓毒打。媽媽撿起地上的碎片,跟我說“沒事,瞳瞳!這個石料本事就很軟,在地上可以寫出字來,妳看,和粉筆壹樣的。不如就送給妳吧”......當時我心中更難受了,摔壞了壹件貨物,卻沒有受到任何指責,媽媽和我在地上用破碎的石塊畫畫......我這麽壹個爸爸打我都不會哭的小男子漢,這個時候低著頭,畫著畫,眼淚啪啪的落在地上......
我把這些石頭碎塊裝到的書包裏,準備到學校跟同學們炫耀下這個稀奇的石頭。在預料中,很多同學都問我要,那天我在班裏確實是人氣旺盛。我只是送給了幾個特別要好的同學,他們在學校院子的青石板上畫著他們喜歡的圖案。更多的人圍了過來,想問我要這麽壹塊可以在地上畫畫的石頭。當時我就想著給媽媽惹了這麽大的禍,能少點損失不就更好嗎?於是就“5毛錢壹小塊,1塊錢壹大塊!”開始賣了起來!
真的有同學買呀!壹個起頭,其他跟風,壹會就賣完了。手裏拿著20多塊錢,心裏想著:這下媽媽應該能少損失點吧!可是卻有同學到老師那裏告狀,結果是“營業”所得全部歸還,還請了家長......
再接我回家的路上,媽媽快步走在前邊,我怯怯的低頭跟著......
“瞳瞳,走快點!”媽媽停下腳步,回頭跟我說:“店沒人看,門還開著呢,趕緊走快點。”
這時我才緊張的大步追上,我已經接二連三的媽媽惹了很多禍了,可不敢因為我走路的速度讓家裏再受點損失......其實並不是我走路慢,而是真的內疚......追趕上媽媽的腳步,不敢擡頭,壹聲不吭。
媽媽摸著我的腦袋問我:“想吃點什麽呀?壹會回去後,先幫我收鋪,然後帶妳吃飯去?想吃烤肉還是泡饃?要不灌湯包子吧?”.......滿心愧疚的我壹言不發,低頭走路
媽媽看我還是不說話,繼續說著:“我的孩子就是不壹樣,這麽小就會做生意了!雖然被請了家長,但是媽媽心裏還是蠻開心的,最起碼不是因為打架或者是不交作業。”
媽媽的這種談話方式讓我瞬間擡起了頭。媽媽繼續說:“其實妳沒有必要愧疚,因為妳沒有騙同學呀!妳有可以畫畫的石頭,而且同學們也喜歡也想要啊!用錢來交換也是很正常的嗎!但是在學校就要遵守學校的規矩和制度,這樣才對呀!就像媽媽開店,要服從工商和稅務的管理呀!妳要是真的想做生意,就要守規矩。想要更多同學買妳的東西,平時就要和同學們處好關系,不要再打架了。要想讓老師支持妳,就要按時交作業,上課積極發言認真聽講。妳說我說的對嗎?”
聽了媽媽的話,我瞬間充滿了自信,也理清了自己的方向,確實從那後,我幾乎很少被請家長了。有時放學時會在學校門口,擺攤賣點小玩意,老師也蠻支持。
真正的叛逆還是在父母離異後開始,缺少母愛並不是噩夢,而父親的毒打沒有了媽媽的心靈雞湯,才是恐怖的起源。
媽媽不知因為什麽,認識了壹群信上帝的人,有時候也會帶我壹起參加他們的聚會。周末時也帶我去教會禮拜,那段時光真的開心極了!有壹群和我壹樣大的孩子,都好像很懂事。我們壹起唱詩,壹起禱告,壹起玩耍,10多歲的孩子內心被真善美填充,我真的變化很大。再也沒有打架了,再也沒有違反紀律了,就連我的班主任吳老師也驚奇的發現這個調皮搗蛋的孩子怎麽就變了個人壹樣呢?
但是這個也引起了父親的不滿,天天在家大喊大叫:“周末就不做生意啦!壹群傻子天天迷信,周末客人那麽多,放著錢不掙,跑去學人家信上帝。那都是騙人的!!!”沒事就喊,沒事就罵,沒事就打,媽媽和我真的在哪段時間只能依靠信仰在支持了!但是媽媽最終也堅持不下來了!
放學,我和媽媽在樓下相遇,媽媽跟我說:“妳先把媽媽自行車扛到樓上,回家把粥熬上,我去買點豆芽餐和饅頭,晚上我們吃的清淡點把!”
“好的!”我開心的答應著,扛起自行車就上樓了!我喜歡做飯,我喜歡讓媽媽覺得我長大了。
把自行車靠在三樓的過道,鎖好後,就進門開始做飯了,很快就做好了。為了讓媽媽開心,我趁著媽媽沒有回來,就開始寫作業了,作業寫完後打開了電視,看著動畫片《聖鬥士星矢》。
聽到有人拿鑰匙開門,我壹邊嚷嚷著“才回來呀,我都餓了,等妳吃飯了!飯都涼了。”壹邊向門口走去,準備接過媽媽手裏的豆芽菜。
結果,門打開卻是爸爸。我驚訝的看看爸爸,看看爸爸身後。當我確定只有爸爸壹個人的時候,又灰溜溜的來到電視機旁,關掉電視。說:“爸,吃了沒,我給妳熱飯去!”
爸爸問:“妳媽沒有回來?”
我回答:“回來了呀!去買豆芽菜了!應該快回來了吧!”
我們壹起又等了會,媽媽還是不見回來。“什麽時候去的呀?還不回來?”爸爸焦急的問道。(因為我們家的規矩是,人到齊才能開飯。)
我回答:“放學時候在樓下見到,她讓我把自行車扛上來就去了”
這時候爸爸突然像彈簧壹般從沙發上彈跳起來,沖到落地扇跟前,看到家裏的錢已經沒有了!(我們家生意上現金流動較大,就在落地扇的底座下邊放錢。)然後帶著我沖到商店裏,找到了媽媽放營業款的錢包,卻空空如也。只有壹個美金。爸爸把那張美金交給我“留個紀念吧!媽媽不會回來了!”當時得我就感覺天都塌下來了,媽媽離開我了,不要我了,有預謀、有計劃的逃離了噩夢,卻把我獨自留在了這個噩夢之中......我真的想從這個夢魘中蘇醒,看看做夢的我到底是誰......
從那後,爸爸變得更恐怖了。天天酗酒,生意也不做了,把店也盤了出去。生活依然照舊......有時候沒事就跟我說媽媽是多麽的殘忍,多麽殘忍的拋棄自己的孩子......有時候沒事就打我......
記得打我最狠的壹次就是姑媽家的姐姐下班路過家裏,就上樓看看我們在家嗎!當時爸爸正在打我,姐姐的到來讓爸爸更加瘋癲了,嘴上嘟囔著“妳是我生的,我養的,我今天就是打死妳,也不犯法!”壹腳把我踹飛,我的頭碰到了床頭,血染紅了臉,也染紅了床單。這時候壹拳打到我的嘴上,我的牙齒被打的有點松動,牙齦裏壹股鹹鹹的味道流到嗓子裏。臉上震裂壹道口子,分不清楚是頭上的血還是臉上的血......
姐姐驚呆了,她從未見過他的舅舅這樣瘋癲的狀態,像要殺人壹樣打壹個不滿12歲的孩子,還是親生的孩子。我那時也驚呆了,打我這麽多年,第壹次見到血。
我發瘋了,當著姐姐的面發瘋了,心裏想著:“就算今天死到這裏,最起碼有個證人!”心中被惡魔統領,瘋子壹般的對父親開始還了手,他雖然比我高,比我壯,比我大,可是壹點不影響我心中的魔鬼......壹直到把父親壓倒在地上,我喘著粗氣,左手死死的卡著父親的脖子,右手不斷的揮拳向父親的面龐狠狠地砸去......不停地砸......
父親鼻孔流著血,憋著通紅的臉“瞳瞳,放手!我是妳爸!”
“這麽多年,沒事就打我,沒事就打我,我今天還手了妳就是我爸了?就把我當兒子了?我要是不還手的話,是不是就是別人的孩子?”我惡狠狠的回應。
“妳是我兒子,我就算打死妳也不犯法!”喘不過氣的父親繼續叫喊著。
“按照《保護未成年人暫行條例》,打不死也算犯法,虐待兒童,要坐牢。”我拿出學校裏學到的法律知識叫喊著回應他。(那時候叫條例,後來立法成為《未成年人保護法》)
姐姐在旁邊真的被嚇壞了,這時候看到雙方都在僵持著,才反應過來。沖上來拉開了我們父子倆,當時姐姐就把我接回了姑媽家,擔心把我留在爸爸身邊再出點什麽事情。
在姑媽家住了壹段時間,這段時間裏,家裏很多親戚來看我,也有去找父親的。直到有壹天父親來接我回家......
父親跟我說,妳長大了,我們可以像成年人壹樣好好聊聊......
那次的聊天結果就是,爸爸說“再也不打我了,希望我像個成年人壹樣扛起家裏的責任。”
我也原諒了爸爸,因為目前的情況,我必須要原諒他。沒有媽媽的孩子不能再沒有了爸爸。爸爸說打我也是酒後失德。
家裏媽媽走了,家散了,不像個家,店鋪也兌出去了,沒有了經濟來源。爸爸說“就算爸爸要飯也要供妳念書!”
我心中卻想“就算我不念書了,也不能讓爸爸要飯!”
從那時起,我開始想辦法多多賺錢!在學校門口賣本子、筆等學習用品、幫同學寫作業。也認識很多校外的社會青年,曠課,逃學,離家不歸......幫臺球廳老板打掃衛生,給客人擺球,晚上就睡在錄像廳......最後發展到跟人家去公園搶劫,勒索學校同學,收取保護費......
最終,再壹次《嚴打》中被捕,送到了少管所......從被捕到派出所留置,再到審訊定案,最後移交少管所,爸爸壹直沒有出現過,只有我的叔叔在我進少管所壹個多月後,來探望過我。記得探視時候,叔叔先是把我臭罵壹頓,然後問我缺什麽東西嗎?生活習慣嗎?臨走時關懷到說:“聽話,別惹事,咋們家裏事情夠多的了,別再給大人添麻煩啦!”
我從頭到尾壹句話都沒有說,因為我從小就這樣不愛說話。叔叔問了我壹句“有什麽想說的嗎?”
我低頭小聲回答:“我想出去,我不想待在這裏。”
叔叔怒斥道:“自己惹的事,自己要承擔,不想待這裏,就別惹事呀!後悔有個屁用!”轉身離去......
在這裏認識了很多人,有和我壹樣搶劫勒索的,也有販毒運毒的,有強奸的,有搶出租車司機的,也有被學校送來體驗生活的調皮生......在這裏接觸到了前所未有的世界,聽到從未聽過的事情,我覺得我和他們不是同壹路的,我是為了錢,為了生活,而他們很多純純的就是因為那種快感,他們在享受著犯罪給心理上帶來的壹種感官刺激和愉悅!
在他們口中,我聽到了強奸的刺激,聽到白粉的興奮,聽到註射的飄逸,也第壹次懂得了打手槍(手淫)。
他們在這群人中繼續著勒索的行當,讓那些體驗生活的同學們每周回家時能帶煙進來,不帶就挨打。混的好的有煙抽,有人伺候,不用幹活,而混的壹般的就只能當出氣筒,被打,被奴役,被使喚。我厭惡和這樣的人為伍,我壹直以為我的犯罪行為是生活所迫,但是他們哪位又不是呢?家庭......家庭的環境和教育,是我們這裏每個孩子的***同點,家裏條件好的,條件不好的,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家庭裏是否有“愛”。這裏的每個孩子都嚴重的,極度的缺乏“愛”。他們真的享受犯罪的快感嗎?——不是的!他們再享受的是吹噓自己的“光輝歷史”而被人崇拜的興奮。
叔叔第二次來探視我,問我:“想去當兵嗎?”
我回答:“想!”
其實我不是真的“想”,而是想逃離這個環境,遠離這些人,讓自己遠離罪惡,遠離這個家庭,到壹個陌生的環境,讓自己重新開始。
也許忘掉壹切才能重生?也許忘掉壹切才能從噩夢中蘇醒?我在嘗試著忘掉......
忘記愛我並且離開我的媽媽......
忘記毆打我的爸爸......
忘記我的壹切,讓噩夢蘇醒,從夢魘中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