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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戲骨:白蛇傳》是怎樣的壹部電影?

作為2016年內地小熒幕黑馬與實力網紅,《小戲骨:白蛇傳》首播不足月余,就已屠版微博熱搜、霸屏朋友圈,對早被狗血腦殘國產劇敗壞胃口的天朝觀眾來說,這部cosplay劇場版的《新白娘子傳奇》簡直是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流——大V們不遺余力的安利、可怕的轉發量與播放次數、五星紮堆接近9分的豆瓣好評……厲害了喔,word小盆友! ?

大陸翻拍劇向來都是恬不知恥圈錢、厚顏無恥毀經典的重災區,並無原著且又名聲在外的免費IP“白娘子”卻以其絕強的吸粉力餵養了幾代影視工作者,也貢獻出不少深得觀眾緣的白衣佳人(源自民間傳奇的白蛇故事,並非某位具體作者的獨創書寫,借戲曲、評彈、舞蹈等各藝術形式在百姓中口耳相傳,小說體裁較為出名的則是明朝馮夢龍《白娘子永鎮雷峰塔》與民國“夢花館主”所著《寓言諷世說部前後白蛇傳》兩卷):

無論是李香蘭(山口淑子)的狐媚冶艷、林黛大家閨秀的端莊典麗、林青霞冰光雪艷的嬌俏娉婷、王祖賢不食人間煙火的傾國傾城,或是趙雅芝賢妻良母式的家常與劉濤的甜美哀婉,統統都能自圓其說;至於楊子對黃聖依那部壹表愛意的《白蛇傳說》,則是壹場狐假虎威的狂蟒之災,不提也罷。

此番《小戲骨:白蛇傳》其實就是對《新白娘子傳奇》徹頭徹尾的Ctrl+C與Ctrl+V,從劇情走向、服裝造型、歌曲配樂、場景特效等,壹律照搬珠玉前作;不過之所以甫亮相就能壹鳴驚人,其實都是“小戲骨”的功勞:

喜怒哀樂各種表情包、感染力極強的投入度、抑揚頓挫的臺詞和有板有眼的黃梅調演唱,壹眾小演員們各個演技在線,秒殺當今娛樂圈面癱小鮮肉與整容錐子臉不在話下——Angela Baby和李易峰,妳倆好意思拿百花獎麽?

但除了這群零零後演技擔當之外,被觀眾們贊為洗眼睛神作的《小戲骨:白蛇傳》真就成了拯救影市的良方妙藥?在肯定其口碑的同時,撇開盲目輿論的導向和控制,有些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弊病,仍不可裝作視而不見:

與其說“小戲骨”是翻拍,不如視為壹場由內而外、毫厘不謬的模仿:每壹幀每個畫面和定格,都能逐壹與《新白娘子傳奇》相對應,哪怕有些輕修微調的小改動,也不妨礙它其實是拾人牙慧、依樣畫葫蘆的“投機者”——

這當然和表演者無關,只是無可否認,自詡“搞創作”的文藝界人士早就磨去了踏實“搞創作”的耐心,在急功近利、唯熱錢馬首是瞻的當今社會,指望新的、清清白白原創的作品,恐怕比內地電影提名奧斯卡最佳外語片還難還憂傷。

妳當然可以把《小戲骨:白蛇傳》看成對民間古典文化的再次發揚,走紅和人氣爆炸客觀上的確起到傳播傳統文化的社會作用,但這種功能發揮是不是太不走心了?換句話問,起作用的究竟是《小戲骨:白蛇傳》,還是產於24年前、至今長盛不衰的《新白娘子傳奇》呢?《小戲骨:白蛇傳》的幕後團隊絲毫未在創意層面動腦經、費心思,壹切都是現成的,拿來即用,還有什麽比直接、機械地拷貝idea更輕松省力的呢?

如斯模仿,已經與文學範疇的白蛇故事沒有關系,只是壹個基於上任經典的二度創作——或許連創作都談不上,僅僅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把巨人消費了壹把。我們絕不否認《小戲骨:白蛇傳》肩負流媒時代普及文化的重任,但鑒於初衷永遠不可與執行、效果劃等號,在創意為零的情況下,這種美其名曰的模仿,實際是不是侵權、抄襲呢?而選擇孩子們擔任主演,是否又是掩護這種明目張膽的粉飾呢?

從籌劃到實拍竣工,《小戲骨:白蛇傳》耗時大半年,確定角色也歷經海選、試鏡等環節,壹群可愛的精靈小鬼頭還集體參加野營和表演課程進行訓練;而從成片來看,嫻熟流暢的臺詞、豐富生動的表情確是下了不少苦功——若說“新白”給了此劇靈魂,那麽這些年歲不大、上鏡就有星相的“小戲骨”們則賦予了此劇血肉——這是壹場演員的勝利。

但——但他們出色的演技,仍逃不了“模仿”的樊籠:要稚氣未脫、不諳人事、全無愛恨情仇概念的小學生來駕馭癡心眷戀、勞燕分飛的復雜成人感情,本身就不免畸形,因此看著劇中個頭不比桌子高的小夥伴們滿口“娘子”、“官人”地喊著,這恩愛勁兒倒叫人犯了尷尬;而為了顯示夫妻深情、生怕自己情緒不到位,小小白和小小許無論喜怒哭笑,表情全都濃得化不開,不免稍嫌誇張過火、用力太猛。

說白了,雖然小演員依舊頂著“白素貞”與“許仙”的角色名,可實際上——她們(片中許仙也是由女孩反串)演的是“趙雅芝”和“葉童”——《新白娘子傳奇》是彼時內地小熒屏內容匱乏期的絕對大餐,至今仍享有非常高的重播率,且擁有無數死忠擁躉,是中國電視劇史上壹次了不起的文化現象,關於她的林林總總,幾本書也寫不完;

而搭乘憶舊懷古的東風,讓幾代人重拾青春,《小戲骨:白蛇傳》精準把到了大眾懷舊的脈搏,引起集體心理***鳴也就容易得多。另外,對待孩子,人們都有天然的疼愛與寬容,小演員們爛漫無邪的萌態自能輕易堵住悠悠眾口,仿佛為《小戲骨:白蛇傳》穿上壹件金鐘罩、保護膜——回歸理性,如果不是壹群孩子們來演,而是換做當下走紅的流量小生和花旦,還能收獲洶湧如潮的歡迎嗎?

《小戲骨:白蛇傳》對這壹結局也全然保留,白蛇之子奮發苦讀,跋山涉水赴京趕考,最終為官入仕、紅袍加身。千年法力、情真意切卻換不回合理合法之愛的白蛇就這樣被體制輕易赦免,連同水漫金山造成生靈塗炭的罪愆也抹去——這特麽真不是在逗妳:當官有權,體制承認,就能……心想事成。

且不說刻意的完滿對淒美氛圍和反抗精神的削弱,白蛇出塔的實際意義根本微渺不堪,不妥協就是有罪身,她的抗爭就是破壞體制、有損男權/父權/夫權威嚴的大逆不道,這和大鬧天宮但又被佛法招安的孫悟空、自盡以示清明勇敢但又重塑蓮花身的哪咤殊途同歸、如出壹轍,擁有革命性、創新力的反抗個體,最終都會重新回歸既定的遊戲規則。

無論如何,“千年等壹回”的《小戲骨:白蛇傳》在如今影市貌似繁榮卻鮮出及格佳作的中國影視界脫穎而出,其積極正能量和榜樣作用是不容忽視的;但優秀個案背後並未剔除行業隱憂,如何制作既受觀眾待見、又能兼顧創作自由的原創良心作品,仍是“路漫漫其修遠兮”,需要更多新新力量殫精竭慮、上下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