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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恰同學少年》中,陶斯詠生日那天,他們壹行人在山上淋雨,邊下山邊背的詩?

廬山謠寄盧侍禦虛舟

李白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

五嶽尋仙不辭遠,壹生好入名山遊。

廬山秀出南鬥傍,屏風九疊雲錦張。

影落明湖青黛光,金闕前開二峰長。

銀河倒掛三石梁,香爐瀑布遙相望。

回崖沓障淩蒼蒼。

翠影紅霞映朝日,鳥飛不到吳天長。

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黃。

黃雲萬裏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好為廬山謠,興因廬山發。

閑窺石鏡清我心,謝公行處蒼苔沒。

早服還丹無世情,琴心三疊道初成。

遙見仙人彩雲裏,手把芙蓉朝玉京。

先期汗漫九垓上,願接盧敖遊太清。

李白流放夜郎途中遇赦後,於上元元年(760)從江夏(今湖北武昌)往潯陽(今江西九江)遊廬山時作了這首詩。盧虛舟,字幼真,範陽(今北京大興縣)人,肅宗時任殿中侍禦史,相傳“操持有清廉之譽”(見清王琦註引李華《三賢論》),曾與李白同遊廬山。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起句即用典,開宗明義表達胸襟:我本來就象楚狂接輿,高唱鳳歌嘲笑孔丘。孔子曾去楚國,遊說楚王。接輿在他車旁唱道:“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論語。微子》)嘲笑孔子迷於做官。李白以楚狂自比,表示了對政治前途的失望,暗示出要象楚狂那樣遊諸名山去過隱居生活。“鳳歌”壹典,用語精警,內容深刻,飽含身世之感。接著詩人寫他離開武昌到廬山:“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五嶽尋仙不辭遠,壹生好入名山遊”。詩人以充滿神話傳說的色彩表述他的行程:拿著仙人所用的嵌有綠玉的手杖,於晨曦中離開黃鶴樓。為什麽到廬山來呢?是因為“好入名山遊。”後兩句詩,既可說是李白壹生遊蹤的形象寫照,同時也透露出詩人尋仙訪道的隱逸之心。

以上是第壹段,可謂序曲。然後轉入第二段,詩人以濃墨重彩,正面描繪廬山和長江的雄奇風光。先寫山景鳥瞰:“廬山秀出南鬥旁,屏風九疊雲錦張,影落明湖青黛光。”古人認為天上星宿指配地上州域,廬山壹帶正是南鬥的分野。屏風九疊,指廬山五老峰東北的九疊雲屏。三句意謂:廬山秀麗挺拔,高聳入雲;樹木青翠,山花爛熳,九疊雲屏象錦繡雲霞般展開;湖光山影,相互映照,烘托得分外明媚綺麗。以上是粗繪,寫出廬山的雄奇瑰麗;下面,則是細描:“金闕前開二峰長,銀河倒掛三石梁。香爐瀑布遙相望,回崖沓嶂淩蒼蒼。”金闕、三石梁、香爐、瀑布,都是廬山絕景。這四句是從仰視的角度來描寫:金闕巖前矗立著兩座高峰,三石梁瀑布有如銀河倒掛,飛瀉而下,和香爐峰瀑布遙遙相對,那裏峻崖環繞,峰巒重疊,上淩蒼天。接著,筆姿忽又宕起,總攝全景:“翠影紅霞映朝日,鳥飛不到吳天長。”旭日初升,滿天紅霞與蒼翠山色相輝映;山勢峻高,連鳥也飛不到;站在峰頂東望吳天,真是寥廓無際。詩人用筆錯綜變化,迂回別致,層層寫來,把山的瑰瑋和秀麗,寫得淋漓盡致,引人入勝。

然後,詩人登高遠眺,以如椽大筆,彩繪長江雄偉氣勢:“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黃雲萬裏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九道,古謂長江流至潯陽分為九條支流。雪山,形容白波洶湧,堆疊如山。這幾句意謂:登臨廬山高峰,放眼縱觀,只見長江浩浩蕩蕩,直瀉東海,壹去不返;萬裏黃雲飄浮,天色瞬息變幻;茫茫九派,白波洶湧奔流,浪高如雪山。詩人豪情滿懷,筆墨酣暢,將長江景色寫得境界高遠,氣象萬千。何等雄偉,何等壯美!大自然之美激發了大詩人的無限詩情:“好為廬山謠,興因廬山發。閑窺石鏡清我心,謝公行外蒼苔沒。”石鏡,傳說在廬山東面有壹圓石懸巖,明凈能照人形。謝公,南朝宋謝靈運,嘗入彭蠡湖口,登廬山,有“攀崖照石鏡”詩句(《謝康樂集。入彭蠡湖口》)。李白經過永王璘事件的挫折後,重登廬山,不禁感慨萬千。這四句意思是:愛作廬山歌謠,詩興因廬山而激發。從容自得地照照石鏡,心情為之清爽,謝靈運走過的地方,如今已為青苔所覆蓋。人生無常,盛事難再。李白不禁油然產生尋仙訪道思想,希望超脫現實,以求解決內心的矛盾。

“早服還丹無世情,琴心三疊道初成。”還丹,道家所謂服後能“白日升天”的仙丹。琴心三疊,指道家修煉的功夫很深,達到心和神悅的境界。這兩句表明詩人想象著自己有壹天能早服仙丹,修煉升仙,以擺脫世俗之情,到那虛幻的神仙世界:“遙見仙人彩雲裏,手把芙蓉朝玉京。”玉京,道教謂元始天尊居處。詩人仿佛遠遠望見神仙在彩雲裏,手拿著蓮花飛向玉京。詩人多麽向往這樣自由自在的世界:“先期汗漫九垓上,願接盧敖遊太清。”《淮南子。道應訓》載,盧敖遊北海,遇見壹怪仙,想同他做朋友而同遊,怪仙笑道:“吾與汗漫期於九垓之外,吾不可以久駐。”“遂入雲中。”汗漫,意謂不可知,這裏比喻神。九垓,九天。太清,最高的天空。李白在這詩裏反用其意,以怪仙自比,盧敖借指盧虛舟,邀盧***作神仙之遊。兩句意謂:我李白已預先和不可知之神在九天之外約會,並願接待盧敖***遊仙境。詩人浮想聯翩,仿佛隨仙人飄飄然淩空而去。全詩戛然而止,余韻悠然。

此詩思想內容比較復雜,既有對儒家孔子的嘲弄,也有對道家的崇信;壹面希望擺脫世情,追求神仙生活,壹面又留戀現實,熱愛人間風物。詩的感情豪邁開朗,磅礴著壹種震撼山嶽的氣概。想象豐富,境界開闊,給人以雄奇的美感享受。詩的韻律隨詩情變化而顯得跌宕多姿。開頭壹段抒懷述誌,用尤侯韻,自由舒展,音調平穩徐緩。第二段描寫廬山風景,轉唐陽韻,音韻較前提高,昂揚而圓潤。寫長江壯景則又換刪山韻,音響慷慨高亢。隨後,調子陡然降低,變為入聲月沒韻,表達歸隱求仙的閑情逸致,聲音柔弱急促,和前面的高昂調子恰好構成鮮明的對比,極富抑揚頓挫之妙。最後壹段表現美麗的神仙世界,轉換庚清韻,音調又升高,悠長而舒暢,余音裊裊,令人神往。前人對這首詩的藝術性評價頗高:“太白天仙之詞,語多率然而成者,故樂府歌詞鹹善。……今觀其……《廬山謠》等作,長篇短韻,驅駕氣勢,殆與南山秋氣並高可也。”(見《唐詩品匯》七言古詩敘目第三卷《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