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壹驛荔枝貴,芙蓉出水華清忙。
此生願得壹心人,從來白首不相離。
三千寵愛便如此?馬嵬坡上梨花香。
宮
春風過,花落無情。
黛眉勾遠山,眸含秋潭水。風起處,衣鬢翻飛,桃花瓣落,晃了他的眼,亂了他的心。
“她是誰?”他側臉問侍伴在身邊的李瑁。
李瑁心下壹緊,卻不得不回答“回父皇,此女乃內子楊氏。”他不再做聲,桃花落處,香消無痕。
彼時的我,哪知這些,只知夫君說今日有貴賓,如是而已。
輕挽流雲鬢,身著杏黃衣,不施粉黛。聽小蝶說,今日春光正好,園內桃花正香。這春日,不去園內欣賞,豈不白白浪費了大好春光?蓮步微移,步於園內。已有早蝶,飛舞蹁躚。
當我沈浸在美好春日時,夫君漸漸走近,面色黯然。
“怎麽了?客人走了嗎?”我輕聲探問,“莫不是妳受了寒?面色這樣差。”
他不語,只是輕擁住我。半晌,他方才說道:“起風了,桃花瓣落。”之後便牽著我的手向屋內走去。
桃花羅處,兩行腳印,濺得壹地花泥。
商
我不懂,好好的,為什麽讓我出家當道士?
問夫君,他不語,只余滿眼惜別。
問兄長,他喜顏,得意道:“妹妹,以後楊家就靠妳了。”
問那個叫高力士的人,他讒言:“道姑以後怕是要飛黃騰達了。”
漸漸明了,這道姑不過是個幌子,以後我的生命中,只有君王,沒有夫君,我心下壹寂,輕念出聲:“太真……”
太真嗎?不,太假!假道壹切恍然若夢……
角
鑲珠玉雲肩,滾繡彩織金底紅裙,偏墜流雲髻,金納鳳步搖,熏黛娥眉梢,脂點朱唇嬌。
入宮那日,我盛裝如此。
眉眼輕擡,凝神遠望,金座之上,便是我壹生最重要的人—李隆基。
他拍拍手,壹支曲子響起。
《霓裳羽衣》驚滿座,萬千朝臣:“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這壹刻,恍然如夢,不真實,亦不美好。
“不美好?不要緊,只要他覺得美好便美好;不真是,別在意,他賞給咱家的最真實。”哥哥事後身著蘇錦,滿面紅光的對我說。
他寵我,有點過分。
我說木桶洗澡太小,他賜浴華清池;我說自己在宮裏太寂寞,他讓我的姐姐們統統受封,隨時可以入宮陪伴我;我說賞名花用舊曲太悶,他宣李白來做新詞;我說荔枝還是新鮮的好吃,他十裏壹驛速遞荔枝回京……
但我仍覺得,帝王之愛,終究虛幻,只怕如煙,終有壹日,我將葬身於他手下,盡管我已然“三千寵愛在壹身”盡管天下已然“不重生男重生女”
徵
馬嵬坡,百官請命。
看著他躲閃的眼神,我明白,壹切再大沒有她命大,淺笑,鄙視的目光掃向他,掃向眾人。那些曾祝福我千千歲的人,便要我在不惑之年去死嗎?
從來帝王犯錯都怪“紅顏禍水”商妲己如是,周褒姒如是,吳西施如是,而今,我也如是了嗎?、
“皇上保重,妾有負國恩,死無可怨,唯乞禮佛而終。”我淡淡的交代了遺言,這皇宮果然非是凈土,連遺言也要這般假惺惺。
起身,行至廟前,三尺白綾,壹株梨樹,了結此身。
羽
綠房深窈,疏雨黃昏捎。
佛前東風吹又老,梨樹生香飄渺。
急雪乍翻飛絮,輕風吹斷皇緣。
料得和雲如夢,翠衾夜夜生寒。
終悔做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