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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宰商界三百余年的徽商,最終為何走向衰落?

我是“非本色”,這個問題算是問對了。

明萬歷三十六年(1608年),劇作家湯顯祖前往徽州休寧縣城附近的汪村,拜會同行汪廷訥。剛進汪家宅院“坐隱園”,湯顯祖被眼前壹座建築精巧、富麗堂皇的“夢中之園”所驚呆。壹個劇作家,為何建得起如此豪華的園林來?原來,汪廷訥曾是大鹽商,當過朝廷的鹽運使。湯顯沮生發幾分“妒忌”這位既有雅興寫劇本、又有頭腦賺大錢的世外高人。於是寫下了《遊黃山白嶽不果》壹詩:“欲識金銀氣,多從黃白遊壹生癡絕處,無夢到徽州。”

顯然,這位汪廷訥應該是徽商中的壹員。徽商俗稱“徽幫”,是舊徽州府籍(歙縣、休寧、婺源、祁門、黟縣、績溪)商人或商人集團之總稱,於明成化、弘治年間形成商幫集團。作為中國商界壹支勁旅,徽商曾活躍於大江、黃河流域,以至日本、暹羅、東南亞各國和葡萄牙,其擁有雄厚的商業資本、從賈人數眾多、活動區域範圍廣、經營行業眾多,在中國商界稱雄三百余年。

然而,這股曾創造輝煌的商業勢力,為何在清朝中後期走向衰落了呢?

徽商“特色”

經營行業眾多。徽商經營多種商業和販運行業,基本行業包括鹽、典當、茶木,其次為米、谷、絲綢、紙、墨、棉布、瓷器等。其中,婺源人以茶、木商為主,歙縣人以鹽商為主,績溪人以菜館業為主,休寧人以典當商為主,祁門、黟縣人以經營布匹、雜貨為主。

除此之外,還直接辦產業。如在蕪湖,歙縣商人阮弼開設了染紙廠;在福建,休寧商人朱雲沾開采鐵礦,他們壹邊生產壹邊販賣,工商於壹身。

明人撰的《棲溪風上記》載:“官舫連艘,……商貨聚集,徽、杭大賈,視為利之淵藪,開典頓米,貿絲開車者,驕臻輻溱。”即這些徽州大賈不但貿絲,而且“開車”漅絲。

有關這方面的史料,汪道昆的《太函集》中也透露了壹些。該書卷四七《海陽新溪朱處士墓誌銘》記載:“朱處士雲治,字天澤,海陽(休寧)新溪人也。……從兄賈閩,蓋課鐵冶山中,諸傭人率‘多’處士長者,‘爭,力作以稱。處士業大饒。會歲不登,處士貸諸傭人錢百萬。”

揚州大鹽商的徽商代表江春,因其“壹夜堆鹽造白塔,徽菜接駕乾隆帝”的奇跡,而被譽作“以布衣結交天子”的“天下最牛的徽商”。當年徽商多有錢,連乾隆都驚嘆”富哉商乎,朕不及也”。

“左儒右賈”。徽商之所以能區別於其他商幫,主要在於保持獨特的“左儒右賈”風格,正所謂“躬雖服賈,有儒者風”。

在徽州,儒學之根很深,朱熹被徽州人視為聖人,因朱熹的故鄉在徽州而驕傲,心悅誠服於他的學說,正如清《茗洲吳氏家典序》中載“我新安為朱子桑梓之邦,則宜讀朱子之書,服朱子之教,秉朱子之禮,以鄒魯之風自待,而以朱子之風傳子若孫也”。

明清時期,這裏有書院54所,社學562所。舉人明298人、清698人,進士明392人、清226人。

在這樣的文化氛圍下,徽商從小就熟讀詩經,非常重視教育,“幾百年人家無非積善,第壹等好事只是讀書”。

較高的文化素質成為他們與士大夫們交往的“基石”,與封建官僚混為壹體,或相互接托,可以通過“急公議敘”、“捐納”和“讀書登第”攫取官位,還可重資求得部曹守令乃至太監、天子的庇護,享有官爵的特權。如果本人不能躋身於官商,就督促子弟應試為官。此外,還可以從歷史上汲取豐富的商業經驗、智慧,促使自身商業的發展,形成良好的商業道德。

誠信賈道。徽商講究商業道德,提倡以誠待人,以信接物,義利兼顧。以勤奮和吃苦耐勞而著稱,在外經營,三年壹歸,新婚離別,這些都十分平常。在他們看來,誠信是商人的立命之基,以義為利是生財之大道。因此,他們堅持“財自道生,利緣義取”的信條。歙縣徽商舒遵剛曾說:“錢,泉也,泉有源方有流”,“以義為利,不以利為利,自當廣開財源”,“狡詐生財者,自塞其源也。”

徽商自己編撰《士商十要》,作為約束幫眾的行為準則,做到“貨真價實、童叟無欺,貿遷貨居、市不二價”。休寧縣徽商陳世諒:“嘗遠服南粵,與島夷為市,以至誠相感召,夷亦敬而憚之。”靠誠信,徽商實現了名利雙收,威服海外。

衰落之源

家族經營,環境巨變。徽商經營模式中的典型模式就是家族經營,即利用家族關系、宗族制度,在全國各地結成壹個嚴密而有效的網絡。徽商外出經商,每落腳於壹城,其族人即刻前來“招呼”,由於都在當地經商,逐漸壟斷了市場。徽商發明的“積聚經濟”,換成現代經濟學就是產業積聚,不過他們只是家族、宗族、鄉族的積聚。徽商利用這種家族經營,走向了鼎盛。但是,隨著社會發展,特別是鴉片戰爭後,加上西方列強打開中國大門,外國資本主義搶占到經濟特權,晉商最終內外交困。

抱殘守舊,缺乏開拓。曾借著“亦儒亦賈”,徽商的地位得以提高,也促進了自身的發展。但是,儒家思想原本是“服務”封建傳統社會的,徽商的經營理念、活動壹時還難以跳出封建思想的柵欄,向近代商人的轉變。1843年上海開埠,資本主義工商業迅猛發展,上海成為新興的工商業中心和進出口基地。面對大量外資、外企的湧入,徽商仍抱殘守舊,缺乏開拓精神,難以適應新市場的需求。

當然,這也不能壹味指責徽商,因為當時的徽商是“亦官亦商”的,雖然享受朝廷的很多優惠,但也更多受到官府的壓榨勒索,造成資本大量流失。在清末,這種狀況尤甚,徽商將所有希望寄托於正在走向沒落的清政府,自己也開始沒落了。

官本位。在古代的中國,壹般“學而優則仕”,“官(士)”為四民之首,“商”為四民之末。這些徽州子弟,通過雄厚的財力“獲得”高官,在壹定程度上徽商的政治話語權“很有效”,其商業利益也得到最大程度的保護,“官”與“商”的結合非常緊密。如徽商世家出身的徐承宣官工科掌印給事中時,“揚州五塘關政滋弊,承宣謂此關外之關,稅外之稅也。慷慨力陳,壹方賴之”。可見,徽商基本擺脫底層農民的身份,躋身於精英化的士大夫階層。因此,在太平盛世,徽商利用這種將巨資“投入”官場,沒有和產業結合的經營方式“錢”途不可限量;壹旦進入亂世,這樣的非理性經濟行為,勢必會消磨官本位徽商的整體競爭力,最終走向衰落。最典型的就是官鹽經銷制度的廢除,徽商在鹽業的優勢頓時土崩瓦解。

地理因素。1843年上海開埠,資本主義經濟快速發展,成為新興的工商業中心和進出口基地,並“帶動”整個長江三角洲以及周邊區域。但是,周圍的傳統工商業城市卻開始不斷衰落,大批官宦豪門、商賈名流從這些地方遷往上海,還帶去了大量資金、巨大市場份額;不僅如此,大批勞動力、人才也從這些地區遷往上海。

這樣壹來,當地的傳統市場萎縮得更快。

上海的外貿幾乎呈幾何級增長,如江浙壹帶的生絲出口,已由浙江絲商早早轉移到上海。長江流域的土產桐油、豬鬃等成為大宗出口物資,也依托上海口岸,遲到的徽商更是沒分到什麽份額。紡織品、日用品、藥品等基本由機器生產或進口取代了手工生產。

在新的經營方式和商業網絡沖擊下,徽商節節敗退,取而代之的是閩越商人、江浙商人迅速崛起。

按照傳統的陸路商道,徽州還是壹個交通要道,但是新修的交通路線,以及新引進的交通方式大大地改變給了徽州的傳統交通格局,徽商也受到致命打擊。如從西方傳入的海運輪船,比運河的運輸快捷方便;而後通車的津浦鐵路,也擰斷了運河漕運的最後壹根稻草。

隨著津浦路沿線的中小城市迅速發展,盛極壹時的沿運河城鎮臨清、王家營、清江浦,以至揚州,壹派蕭條。聚居在那裏的徽商從此衰落,就是有勇氣轉遷上海等地,留給他們的時間和空間已十分有限了。當然徽商還有其他壹些自身的弱點。

當中國逐漸步入近代社會後,東南沿海地區的商人都能投資產業,走上資本主義道路,而大批徽商卻還在糾結於儒、商、官三位壹體以及相互轉換,遲遲邁不出濃厚封建小農意識、強烈依靠封建勢力這壹步而陷入日趨衰落的絕境。

寫了這麽多,飄過的也給個苦力贊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