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姚老太有七子。老伴故去多年,她壹個人含辛茹苦走過風風雨雨,把七個孩子拉扯成人。如今孩子們都大了,有成家立業的,也有沒成家立業、正在努著勁兒往那上面奮鬥的,壹句話,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老大已年近五十,老七也已往三十上奔了。住在家裏的只有老四、老五和老七。老四老五上班又忙,所以常在身邊的只有老七壹個人。天下母親壹個心:恨不得孩子們都能整天守在身邊才好。她也知道這不可能。社會競爭那麽厲害,都得奔自己的日子,孩子們誰也不容易。
孩子都是好孩子。老大在壹個大廠的子弟中學當老師,壹門心思要評上個高級職稱。大兒媳已經下崗,做點小買賣;老二是個建築承包商,說白了是個包工頭。壹門心思要接個大工程,掙點錢給老媽蓋個新房子。二兒媳開了個發廊,也是小本生意;老三是個機關幹部,已經做到了副處級,又壹門心思往上走,弄個正處。三兒媳是個小學教員。老四開出租車,壹門心思把車換成自己的,自己給自己幹。女朋友小芹卻整天吵著跟他要房子,結婚,兩人都老大不小了。老五和五兒媳在壹個廠子上班,媳婦壹門心思當個好工人,老五卻整天做著發財夢,讓大家聽著可氣又可笑。老六出息,在省城讀著研究生,前途沒說的。
說起來都不錯,可也各有各的難處。每天晚上母親坐在燈下,掰著指頭數的時候,手心手背,個個都操心。但這也都沒什麽,畢竟都有個著落。
最讓母親掛心的,是老七。老七是個傻子。
中秋這天是母親的生日。大家早定好了,在家裏給母親過個像樣的七十大壽。攤到老二頭上兩件事:壹是安排給全家人和來做客的高鄰錄像。二是負責這天酒宴上的海鮮。老二壹口應承。也趕得巧,最近常和他鬧別扭的媳婦又和他吵了壹架,老二心裏堵,好像天下女人都相信在外做生意的男人全有外遇。老二跟發包商喝酒洗澡,硬著頭皮買單,卻忘了母親的生日。等他帶著酒意回到家裏,發現滿桌酒菜,兄弟們都瞪著眼看他,他還想不起來,說今兒是什麽日子啊?待老大點破,他才悄然大悟,他的錄像和海鮮都泡湯了。兄弟們大吵壹場,母親卻護著老二,知道老二不易。忙亂中竟沒人想著給母親買蛋糕,傻子老七卻神奇地端出壹個大蛋糕。母親的生日不歡而散,母親卻不生氣,自己靜靜地回屋睡覺了。兒子和媳婦們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滋滋味味。
老爺子臨終前留下壹句話,說把這老房子留給大孫子。這句話成了大兒媳的壹塊心病,她總怕老太太不兌現,也怕別的兄弟們爭這房子。為這,她總和別的人疙疙瘩瘩。老大職稱評不上,心中郁悶,兩人時常拌嘴。老二媳婦性子烈,和老二鬧翻後,自己回了娘家。老二要和她離婚。老三整天拍局長的馬屁,卻不得要領。三媳婦卻很淡然,不求他升官發財。
又是個中秋。老五結婚。兄弟們熱熱鬧鬧地操辦起來。老七卻鉆了牛角尖,跑到新房的被窩裏不出來,怕五哥結了婚自己沒地方住。然後又鬧著也要娶媳婦。母親百般哄勸,把他領到唐大爺家。兒女多了,難免各懷心事,加上媳婦們,湊到壹起,總要生出些事。老四本來應把婚結在老五前頭,可小芹卻不願住在母親家裏,要住新房。老四心裏也堵,開著出租在街上瘋跑,恨不得明兒早上就把錢掙足。老六為參加四哥的婚禮,從省城趕回來,卻領回個天仙樣的姑娘說是女朋友,把母親看得眼暈。母親擔心這樣的姑娘怕是進不了這個院兒的家門。唐大爺和母親相好多年,兒子們都知道。唐大爺幫這個家多年,兒子們也都知道。可他們就是裝不知道,因為他們下不了決心讓母親和唐大爺在壹起,母親壹雙眼把孩子們看個透亮,卻只有在心中嘆息壹聲。當媽的永遠可著兒女。
婚禮還沒完,出了大事。唐大爺急急趕來,傻子老七丟了。
老七丟了壹年,母親的頭發白了壹半。哥哥們找了壹年,也都疲憊不堪。
老二工程差點下馬,沒錢發工錢,民工們住到他家裏,母親趕去為民工們做飯洗衣,感動了民工,為老二解圍。老三拍馬嚴重失誤,別說正處,差點連副處都丟了。老四因卷入冤案,出逃無蹤。老五和媳婦雙雙下崗,突然面對了生活的無情考驗。老五聽信奸商,拿了僅有的下崗費跑到東北做木材生意,卻血本無歸。在老三的幫助下,老五夫妻倆到農村扣了大棚種菜,開始踏踏實實做實事。老五發誓,不混出個樣來,不回家見母親
費盡周折,老七找回來了。母親開始為老七張羅對象。她要為傻兒子了了這個心願。卻頗不順利,見了壹個又壹個。幾近絕望的時候,終於柳暗花明,給老七娶了個好媳婦。母親飽經滄桑的臉上有了笑容,如沐春風。
老五卻又出了大事,壹場大風雨,吹垮了老五的大棚。鄉親們卻無怨言,幫著老五重整旗鼓。老五卻突然累倒,到醫院查出了肝硬化。換肝的費用是天價,五媳婦悲痛欲絕。關鍵時刻,兄弟們爭著為老五換肝。老六為此從省城趕回,正要上手術臺,老四卻出現了,他的冤案已澄清。他毅然上了手術臺,為老五換肝。全家人都瞞著母親,不料卻被唐大爺說漏了,母親跌跌撞撞趕到醫院,本想責問兒子們為什麽不告訴她,卻見兄弟們無私相助,血濃於水,親情如山。媳婦們也是各釋前嫌,出錢出力,母親不免老淚長流。
老五換肝成功。兒子們開始為母親和唐大爺張羅婚事。全家人喜氣洋洋又到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