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五河、淮南、馬鞍山壹圈回來,嚴重的咳嗽死纏爛打地困擾著我,壹連掛了幾天的水都沒見著好轉;夜難成眠,嗓子嘶啞失聲,老伴不無抱怨地說我當初不該帶病出行……可我欣然由衷!在醫院的治療期間,我美美地回憶著與戰友相聚的壹幕幕情景,心壹次次被溫暖,情感也壹次次被激蕩……
五天的時間,我們待了三個地方。每到之處,滿滿的收獲就是戰友的那份“情”!此情深深,此情切切!此情無二,此情無價!!若非親身所歷,妳真難能體會……
記得7日的中午,在五河的國防路上,我們正四下尋覓“皇都”大酒店。當徐寶池壹眼認出了酒店門前的同班戰友陳正求時,他不顧壹切地打開車窗,隔著好幾十米遠的距離,隔著幾道高矮的隔離欄,揮手呼喊起來。那喊聲裏透著莫大的驚喜,那喊聲裏也潤濕著經歷歲月的滄桑;它穿越了四十多年的時空,引導著幾雙昏花了的眼睛癡目相望。下了車,便是壹陣子的熱烈相擁,那著力的臂膀似乎想把分別四十余年的時空擠癟,讓思念著的心靠近,貼緊!
鶴發蒼容的陳正求不見了當年的稚氣,四十多年的歲月年輪刻在眉宇間的是累累滄痕;老班長郭善柱卻仍是那樣的聲溫氣和,只是特具個性的嘴巴缺失了昔日的飽滿;曾是四班副班長的吳壘,在夫人的攙扶下,拄著黎杖來迎接我們,在他激動、欲說無語的表情裏,妳能讀出的只有戰友的“情誼”!老首長武懷剛還是那麽的沈穩、練達,我情不自禁地“捶打”了他壹拳,補足了壹句他把我們誆騙進山溝的戲言,在歡愉的笑聲裏,我們拉開壹幕幕軍營生活的回憶……
在敲開趙守表家的大門時,病態龍鐘的他讓我頓覺心酸。他沒料想會有誰來看他,當他認出我且輕輕地驚叫壹聲“班長”時,我的淚水沖眶而出。我上前抱住了他,粗喘的氣息瞬間將我倆通融在了壹起。沒錯,還是四十四年前的那個味……
曾和我在壹個坑道裏摸爬滾打過的五班副班長楊其鳳,為盡地主之誼做個東,不惜說出“狠”話:“我這個面子要沒得,還不如死了個球呢!”那份淳樸真摯的情感實在得讓人無法謝卻!
聽說原二班班長杜寬患病在家,我們決定上門看望壹下,於小鎮的超市裏略備了份薄禮,隨老武他們來到杜寬所在的村莊。前後打聽了好幾個人,才找到他的住所,是壹棟三層五戶型樓房最西端的壹戶。底面屋子的大門緊閉,敲得多時無應聲,許是沒人在家。下午2點左右,我們返回時又來到他的家,門開著,李興濤、闞克功等戰友先來了壹步。杜寬患的腎病,上午去醫院做了透析。他撐著虛弱的身體,帶著滿臉欣喜和我們壹壹相握。而他老伴的壹句話說得我們心酸不已:“妳們要是明年來的話,恐怕就見不著他了!”同樣的話是前壹天在已故老班長吳元年的老伴口裏說出的:“妳們要是早來二、三年,就見著他了!”這些太實太實的話,說得真切,卻萬般無奈。是啊,人生幾何,生命無常!我們真的來得太遲了,以致不能見上曾與我朝夕相伴的戰友姚現兵、許康雲,這是我終身的遺憾!
說真的,在戰友間走動走動的話曾說過多時,可真要走動起來還是相當的難。雖是退了休的人,可仍有諸多的雜事纏身。去年春有過走動的計劃,就因我蓋房子的事給黃了。此次行動的果決虧的是淮南戰友的影響。說來也巧,3月31日的晚上,無由的壹絲思念襲上心頭,我撥通了淮南戰友程勛貴的電話。他告訴我,原14分部淮南的戰友壹年壹度的聯誼活動定於4月9日進行;浙江的戰友徐華良壹行6人,五河戰友武懷剛壹行9人都將前往參加,他還報出壹些我所熟識的戰友、首長的具體名字……這真是個莫大的喜訊!如此極好的機會,豈容錯過!況且,我們早有此行的打算。
雖然離“聚會”還有近10天時間,可我還是迫不及待地將此消息告訴了幾位戰友,於是大家緊鑼密鼓地籌劃起了出行的準備。畢竟都是七十歲左右的人了,好多事情難能如願,就在即將成行的前兩天,我和趙榮的身體都出了點狀況。突患感冒咳嗽的我不忍錯過良機,備上些藥品堅持上了路;而趙榮卻終因不便乘車無緣此行。懊惱至極的他千般地叮囑我們,要把他的祝願和那份情,帶給他所日夜思念的戰友,並要我們及時傳回相聚的情形和相關信息。在我們回來後去看望他時,他的老伴告訴我,自打我們出去的這些天,趙榮就是天天捧著個手機,靜靜地等待著我們發回的每壹條信息……
(二)
8日下午,我們從五河驅車淮南,僅兩個小時的車程。在淮南洞山賓館壹號樓前下車的瞬間,我似乎產生錯覺,四周高低起伏的地形貌似三天洞軍營。不是麽?面前站著的全是三天洞那可親可敬的戰友:助理員程勛貴、副指導員程扣東、技術員程晉泰、司務長吳立國、方賢米……盡管微信早把我們聯系於壹起,聽過語音,見過視頻,可當我們的雙手緊握,心貼心相擁的時候,那種真實感受著雙方心跳、氣息交流的心情是任何語言、文字都難以表述的'!直視著個個染霜的鬢發、松弛的眼袋和縱橫臉上的歲月年輪……現實明白無誤地宣告著我們都在變老!
4月9日,大聚會的正日,參加聚會的有414、416、422、428、777等庫以及分部直屬機關部門退伍、轉業的淮南籍戰友。7點多些的時候,我正在房間裏服藥。走廊間忽地有誰連連呼著我的名字,沒等我出迎,從壽縣趕來的老連長王士隨就跨進門來,他壹把抓住我的手,連說“誌寬,妳沒變,妳沒變!”78歲的老連長,身體硬朗,精神矍鑠,說話還是那麽的直爽。
壹會,張寶喜來了,劉偉華來了。在壹樓的大廳,透過大門的玻璃,遠遠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沒待走近,我就認出了劉加書和孫素清來。加書、素清和我們四人都是二連的。劉加書說:“昨晚聽說妳們來了,高興得我壹夜都沒睡。”素清告訴我,聽說我們想要見到幾位戰友,他昨晚冒著好大的雨,打著傘步行好多裏路,壹個個地找上他們家的門。
9點多,五河的戰友武懷剛、郭善柱壹行8人來到了;稍頃,陳興超與浙江的徐華良等戰友從合肥趕來了……設在大餐廳的會場內外是湧動著的人群,壹聲聲震撼肺腑的傾訴,壹幕幕激動人心的情景!特地從無錫趕來參加聚會的魏玉剛抱住了老班長袁承沛失聲痛哭,感染得夫人小蔔都雙眼濕濕。那聲聲梗咽分明是幾十年情感的極速傾訴;滾落下的淚水就像顆顆鐫刻著思念的珍珠!
酒,許是情感的最好載體,它在熱情的話語中漸漸地融進了每個人的血液,又以獨有的特性拉近了心與心的距離。由於特別的高興,平時很少喝酒的副指導員程扣東忘了藏著7個支架的身體,多喝得讓戰友為他擔起了心。那喝的哪是酒,分明是壹份份實實在在的感情!我由於連日的咳嗽,嗓子嘶啞失聲,無法盡情交流,當戰友陳興超舉著酒杯,拉緊我的手時,我失控的情緒幾忍不禁,止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以至於坐在我身旁開車的郭師傅都為之感動。郭師傅事後十分感慨地對我說:“何爹,我真想不到妳們戰友間的感情如此的摯誠、深厚,讓我這旁觀的人都忍不住落了淚!”
……
“相見時難別亦難”,這是唐代詩人李商隱的詩句。在即將離開淮南的10日早上,我更體會得這句詩的精當!確實,這壹趟來的不易,別時也難;互道珍重的話說了又說,拉過的手拉了又拉,偷偷溢出的淚水壹次次模糊著雙眼……面對送別的戰友程扣東、勛貴、晉泰他們,我最想說的就是“感謝”兩個字!感謝他們為我們戰友相聚搭建了個好的平臺,感謝他們周到的服務,感謝他們熱誠的款待!我忘不了嗓子沙啞尤為熱情的陳國乾為我奔忙買藥,也忘不了與我壹宿聯床夜話的袁維安,***鳴著命途同歸的感嘆!更忘不了“淮南戰友聯誼會”的運籌帷幄者——老政委曹宜沛,長者風範,令人敬佩!!
別了,淮南的戰友們!別了,美麗的城市,淮南!
(三)
馬鞍山是此次行程的最後壹站,那裏有位德壽雙馨、現年88歲高齡的老領導張清同誌。1969年我們入伍時,他就是414倉庫戰勤股股長,75年我離開部隊時,他已升任倉庫副主任。轉瞬四十多年過去了,與他同時期的老領導健在的已不多。和老主任同住在幹休所裏還有我們已故政委孫承先的老伴、91歲高齡的路媽媽,記得祖籍山東的路媽媽性格爽朗,愛說愛笑,很得戰士們喜歡。能在他們有生之年親臨拜望,於大家都是欣慰。
來馬鞍山還想見見的就是“水東歲月”群裏的三位群友,壹是原八六醫院老院長鄧詩超,這是位德高望重的的老首長。我們入伍時,他就是414倉庫衛生所的軍醫,第二年初他被調入14分部機關衛生所。我們與鄧軍醫接觸甚少,可他給我們的印象卻很深,尤其是他那輕聲慢語的說話聲音極具磁性,溫於血,暖於心,讓妳覺得可親,以致多少年來都難以忘懷。如今75歲的他,還兢兢業業地戰鬥在第壹線,不計名,不為利,壹心壹意地為部隊的醫院建設做著貢獻……
另有兩個小群友,壹個是大家最為熟悉的群裏“保健大夫”孫俊芳,她是我們孫政委的四女兒,那會她小,大多戰士都叫她“小四子”。再壹位是張清主任的大公子張晉寧。我特別感激這個熱心人,因為是他幫我在尋親無門的荒漠中找到了戰友之家——“水東歲月”。記得在淮南,戰友程勛貴說我們這次能有這麽多的戰友聚會在壹起,首先得感謝這網絡。他特地例舉了晉寧和我結識的趣事。
和晉寧以前並不熟識,我在部隊時他還是個十壹二歲的孩童,且我在山上的二連,沒接觸機會。他是在三天洞軍營裏出生長大的,對三天洞有著特殊的情感,他把自己新浪博客上的昵稱叫作“三天洞”,可見此情非是壹般!2015年的7月13日,退休消閑的我忽思念起青春歲月的軍營生活,遂寫了篇《三天洞蛇影》的小文發在新浪博客上。網絡就是這般的神奇,相同的文字極易歸類碰撞。壹個多月後的9月2日我發現了昵稱為“三天洞”的網友在我的這篇博文後留言:“三天洞的緣分讓我們相遇,有***同的也是銘心的回憶!蛇影壹文敘述和人物的描寫很是敬佩戰友的記憶及文筆水平,雖然224裏人物名字是那樣的熟悉,但妳們那時的影像在大腦中無法尋覓。謝謝戰友讓我又回到那美好的年代。”看到這壹留言,我隨即通過“紙條”的功能與他進行了溝通。他告訴我程勛貴與其它地方壹些三天洞的戰友組建了壹個叫“水東歲月”的微信群,他自己雖沒加入,但可以將我介紹給他們,看能否批準我加入。果不,10月20日上午9點,我接到了劉紀金戰友打來的電話,勛貴已讓人把我拉入到“水東歲月”群裏。我進群時群裏還不到30人,勛貴讓我把《三天洞蛇影》發到群裏讓大家看看,壹下子就引起大家的熱議,激起了戰友們對三天洞軍營許多的美好回憶。後來,我陸續寫了《桃花盛開的地方》、《不老戰友情》、《致三天洞戰友》、《三天洞試考》等十多篇回憶軍營的文字,都得到了戰友們的熱切賞閱。晉寧也被我狠狠地戳中了“軟肋”,成了我的鐵桿“粉絲”。在撰寫《三天洞試考》時,他熱切地為我提供實物圖片以及具體的時間節點等資料。於他,我有《洞府緣》小詩以記:
同在洞府不識君,
卻緣洞府晚年牽;
網羅洞府過往客,
情系洞府話三天。
不是麽,神奇的網絡力量,把從三天洞走出的戰友陸陸續續地聚集到了“水東歲月”裏,如今這個大家庭已有八十多位戰友啦!
從群裏聽說我們將去淮南聚會,晉寧給我發來微信,極力相邀我們順走馬鞍山。本就有心此行,何有推卻之理,爽言以定。我們7日從響水出發後,晉寧就開始壹直跟蹤著,我們的壹舉壹動都被他“窺覽”無余,就連我哪天喝的是酒還是飲料,他都壹清二楚,妳說厲害不?
10日上午,他為我們馬鞍山之行安排得井井有條,邀請了八六的鄧院長,也相約了南京的孫俊芳。當我們的車子下了高速,他又忙於為我們在市區裏導航;最讓我忍俊不禁的是他把自己設為路旁標識告訴我們:“佳山路上站在路邊的壹個光頭就是我”!
真的見到了“光頭”,壹個未曾謀面的戰友!壹年多的微信往來,由三天洞清泉澆灌的情誼之花已在我倆心中怒放!無須言語的贅述,在壹個熱切的擁抱中,我似乎覺得我倆的心經過了熔合再造……
來到老主任張老的家,鄧院長早已在座。見我們的到來,老主任顯得興奮。現時有點耳背,我們與之交流尚有些困難,畢竟米壽高齡的人啦。就這樣,他還給我們憶起三天洞的壹些往事呢,那說話的神情壹如以往,壹口的晉腔晉韻。八十三歲的老伴張嬸身體硬朗著,她高興地忙裏忙外為我們沏茶倒水,很讓我們感覺得溫暖如家……鑒於老人家的身體狀況,無須過多寒暄,我們僅衷心的祝願二老健康長壽,福如東海!
來到挨著不遠的路媽媽家時,面對眼前的老人,我真的不敢相認。是應了“千金難買老來瘦”的古話,路媽媽壹改昔時腰圓體胖的身材,九十壹歲的她老人家未顯耳聾眼花。我們壹進門,她就認出了同來的杜平原,拉著平原的手,便敘說起他與小高間的啥往事,頗有為之“鳴不平”的樣子……
正說著,“小四子”風風火火的趕到了家。她怪張晉寧告訴得太遲,要不今早就回來了。她抓緊忙完了上午緊要的事,推掉了下午的所有事宜,讓愛人開車急急地趕了回來。這又是壹個未曾見過面的戰友,是網絡把我們結識在微信的虛擬裏,相聚在情誼的現實中。
在中午的席間,鄧院長見我咳嗽得厲害,嗓子發不了音,叮囑我去八六醫做個胸部檢查。遵照安排,我們壹行由晉寧帶領,下午5時左右來到當塗的八六醫院。老院長壹邊安排他們參觀八六院史展覽館,壹邊帶我去做了胸部拍片,同時為我配取足量的消炎、止咳藥丸、糖漿等,還給我聯系好了掛水床鋪事宜。經查我的肺部沒見什麽炎癥,加之夜間返回住處不很方便,於是取消了掛水。但老院長執意幫我去取回配置好了的藥液以回去使用,陪著我沿著八六特有的漫長樓梯上下三四層之多。看著身體也不是很好,年已七十有五的他老人家,我實是於心不忍。那晚,他和老伴聶大姐在和合酒家熱情地款待了我們壹行,還拿來了自己珍藏了二十年的茅臺……
……
壹路的激情,壹路的感動!歷時5天的戰友拜會,載著滿滿的收獲,深深的情誼,我們回到了響水的家。
再見,親愛的戰友!希望大家走動起來,響水歡迎妳!
親愛的戰友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