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薩、神山、朝聖、磕長頭,導演有無數的題材可以拿來發揮,賺取觀眾的眼淚。只需要壹些特寫、壹些剪輯的高潮、壹些適時的音樂,導演隨時可以用這些方式來感動觀眾。
但出乎意料的是,這壹切手法都沒有出現。整部影片所呈現的是壹種克制,僅僅是展示日常。我這才明白,電影所傳遞的態度並不是站在外來者的位置去審視、評判朝聖者們,而是站在藏民的角度來展示這壹切。導演沒有用任何手法來突出苦難、沖突或者是情感的爆發。
我們眼中不可思議的行為,於他們而言只不過是尋常而已。
隨著電影結束,樸樹的歌聲壹起,我才發覺這種克制所表達出的無聲的力量,遠遠超過所有煽情。
也許這就是電影的初衷,只是讓我們知道,世界上有那麽壹些人,這是他們的生活。
《岡仁波齊》裏最觸動我的壹點,就是這種平靜,我覺得導演自身對西藏有著很深刻的感情。他沒有用大驚小怪的電影手法來表達故事,而是用壹種近乎記錄的方式來描述壹切,這也在提醒我們:對很多藏民來說,這樣的朝聖就是真實的生活,我們眼中的苦難,可能是被人羨慕的榮光。
導演甚至沒有提醒我們這段路的距離,也沒有告訴我們過去了多久的時間,但我們卻發現,壹行人中最小的小女孩,似乎都已經長高了。那個路上出生的嬰兒,已經在學習走路了。
我們這些坐在影院裏的人,用壹種獵奇的心態去看他們時,心中期待著什麽?
如果他們看到我們,上班下班,追求美食、遊戲、車子、房子,他們又會想什麽?
2012年的時候,忘記是什麽起因,我來到壹座寺廟眾多的小山旅行。同行的人進去磕頭,我叉著手站在壹邊看。我那時候是堅定的無神論者,並且把壹切相關的事物都歸於愚昧。
現在?某種意義上我可能還是壹個無神論者,因為我不信具體的神。但我絕對不會再叉著手了。
很難形容這些年我有哪些變化。可以確定的是,我不停地看到這個世界更廣闊的壹面,有那麽多無限的,無數的我們無法改變、甚至無法去理解的事情。我不停在心裏提問,這是為什麽,那是為什麽。
這些疑問只能向神而問,只能等待神來回答。
至於這個神是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看到壹些評論,姿態很高地嘲弄電影裏的朝聖者。說「神並不能讓妳的相機不用搖臂就飛起來。」說這些話的人,我是真心覺得妳們是值得羨慕的,但願妳永遠不需要神,真的。
我始終覺得,不管是何種意義何種形態的神,其本質都是源於人自身的脆弱,我們會受到各種各樣的傷害,有些我們可以理解,有些我們不知為何。
而人又喜歡去解釋壹切,神的作用,是人在面對未知時的安放地。
就像我,讀了壹本佛經,時不時摸壹摸寺裏請來的手串,能證明什麽呢?
可能那只是我在安撫他,安撫那個面對無限和未知時,迷茫不安的自己 。
With no fear in my heart
God comes into my mi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