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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十三

小試牛刀平漳寇? 推心置腹諭賊巢

正德十壹年,九月,由尚書王瓊舉薦,王守仁升任都察院左僉都禦史,巡撫南、贛、汀、漳等處。

先說壹下此處的南贛汀漳,南、贛指的是江西南安、贛州;汀、漳指的是福建汀州、漳州。這次王守仁巡撫的範圍大致在江西,福建,湖南,廣東四省的交界處,這片地方可以說是山險林深,簡直就是土匪強盜的天堂。從數十人的小團夥到成千上萬的土匪窩可以說應有盡有,而且他們相當的囂張,居然敢大白天攻打縣城,綁票縣令,什麽時候缺吃少穿了就去附近縣城逛逛,等軍隊來剿匪時他們又都跑進深山老林裏,軍隊壹走馬上又生龍活虎起來。就這樣搞得這片地雞犬不寧,甚至官員壹聽說要來南贛上任就直哆嗦,很多都推托有病,拒不赴任。南贛巡撫的初立是在明孝宗弘治八年,目地就是為了剿匪,誰知壹剿二剿不但沒有剿滅,反而逐漸做大,等到明武宗朱厚照時變得越來越不可收拾,眼看著四地的土匪相互串聯,甚至有稱王稱霸設官授職的,朱厚照就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了,腹心之疾,所患甚大,就下旨剿匪,就這樣兵部尚書王瓊特地推薦了王守仁,就好像千裏馬遇到了伯樂,王守仁要馳騁天下了。

當時王守仁的壹位朋友曾感嘆到:“陽明此行,必立事功”。另壹位朋友好奇,問為什麽?這位朋友答道:吾觸之不動矣!我覺著用後來羅洪先的壹句話來作解釋比較好:“儒者學在經世,而以無欲為本,惟無欲,然後出而經世,識精而力鉅。”

接任之後,王守仁回了壹次家,過了年,正月就趕赴江西,這壹年,他45歲,終於等到了他的機遇。

在王守仁經過萬安時,王守仁壹行人遇到了壹夥流賊,沿著江岸搶劫,商人的船只都不敢往前開,王守仁壹看形勢危急就派人聯系商舟主人,使船只結為陣勢,揚旗鳴鼓,就像要作戰壹般,眾賊心懼,錯以為是官府派兵來了,就趕緊跪在岸邊,大聲呼喊:饑荒流民,望乞賑濟。王守仁使船靠岸,派人傳話:等到王大人到了贛州府後,就讓官府發放糧食,妳們要安分守己,不要胡作非為,自取滅亡。眾賊,懼,散歸。

到了贛州後,席不暇暖,王守仁就開始辦公。在此之前,土匪強盜之所以猖獗,是因為贛州城裏有很多人都是他們的耳目,官府的壹舉壹動都被他們事先通報給了土匪強盜。軍門有壹老隸就時常給土匪傳遞信息,王守仁通過偵查之後,把老家夥叫到臥室,讓他自擇生死,老家夥股顫,乃從實招來,王守仁許其不死,以反間用之,試所言悉驗。

不幾天,王守仁就開始推行“十家牌法”,這個簡單來說就是每十家發給壹牌,牌上寫有各家的人名,職業,年齡,相貌,籍貫,行業,日輪壹家,拿著牌到各家檢查,遇到面生可疑的就馬上報官察問,如果有隱匿不報的就十家連坐。另外貼告示:

“務要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和婦隨,長惠幼順;小心以奉官法,勤謹以辦國課,恭儉以守家業,謙和以處鄉裏;心要平恕,毋得輕易忿爭;事要含忍,毋得輒興詞訟;見善互相勸勉,有惡互相懲戒;務興禮讓之風,以成敦厚之俗。”

既然要剿匪,就要有士兵,以往都是從別的地方調軍隊來,王守仁卻另辟蹊徑,自己練民兵。他派屬下先從轄區內的各個縣城裏選擇了壹批驍勇絕群,膽力出眾,身強體壯的男子,每縣多的有十幾個,少的有八九個人,務必優中選優,有時也通過召募來招人,就這樣大約從江西,福建選了五六百人,從湖廣,廣東選了四五百人,然後把他們教給武官著實訓練,其中尤為傑出者任命為將領,就這樣他慢慢開始有了第壹批自己選練的士兵。這也為後來大臣“團練”開了先河,像戚繼光,曾國藩練兵就是學習了王守仁。

自從正月十六到任沒幾天王守仁就準備商議進兵剿匪的事,因為在來的路上就聽說福建漳州的土匪相當猖狂。二月,王守仁帶著士兵來到福建。

他的打算是如果漳寇據險而守,就采取三國時鄧艾破蜀之策,出其不意,掩其不備,繞過前哨,直搗賊巢;如果這些土匪盤據在壹起,就采用西漢趙充國破羌之謀,以計圍困。從此可以看出王守仁平時講究學問之余沒少琢磨帶兵打仗,要知道鄧艾和趙充國兩位可都是流芳千古的名將,並且都是戰法詭異的高手,鄧艾的戰法被後來人無數次的作為範例來研究,大迂回,蛙跳戰術都是從此而來;趙充國打仗更是穩妥,向來是偵察兵先行,搞好情報,行軍時時刻備戰,宿營時營壘堅牢。王守仁壹再告誡他的士兵:務在防隱禍於顯利之中,絕深奸於意料之外。

第壹戰在福建南安附近的長富村,大獲全勝,賊奔象湖山據守,王守仁率領士兵追到蓮花石,在此與賊對壘,這時朝廷從廣東調派的廣東兵也趕來了,王守仁正打算合圍,讓指揮覃桓領兵從小道攻進去來個裏應外合,哪知覃桓沒有聽令,在路上打了幾個小勝仗後只顧著收繳戰利品而沒有從小道進山。這時眾賊見形勢危急,決定突圍,正好遇上覃桓這隊人馬,覃桓和縣丞紀庸力戰而死。其他人看到覃桓戰死便要求王守仁向上級打報告請再調士兵,等到秋天再剿匪。王守仁斥責道:現在正是奮怯為勇,變弱為強之時,豈能猶豫不決,畏縮不前?善用兵者,因形而借勝於敵,故其戰勝不復,而應形於無窮。勝負之算,間不容發,烏可執滯哉?於是王守仁親自率領士兵進屯上杭,派了很多人放哨,並且揚言道:犒眾退師,俟秋再舉。然後暗地裏派遣義官曾崇秀去查勘敵情。趁著眾賊松懈,兵分三路,在二月十九日晦夜,銜枚並進,直搗象湖山,奪了關口,諸賊失去屏障,都退到山頂,四面滾木鐳石,以死拒戰。雙方奮勇鏖戰,自辰至午,呼聲振地。王守仁命敢死隊從小道鼓噪突登,眾賊驚潰奔走,遂乘勝追剿。沒用多長時間福建兵長富村等巢三十余所,廣東兵攻破水竹等巢十三所,斬首從賊詹師富,溫火燒等七千多人,俘獲賊屬,錙重不計其數,諸洞蕩滅。經此壹役,漳南數十年匪患盡平。奏捷,班師。

戰後為了整訓軍隊,王守仁特地立兵符。

“習戰之方,莫要於行伍;治眾之法,莫先於分數。”將調集各兵,每二十五人編為壹伍,伍有小甲;五十人為壹隊,隊有總甲;二百人為壹哨,哨有長,有協哨二人;四百人為壹營,營有官,有參謀二人;壹千二百人為壹陣,陣有偏將;二千四百人為壹軍,軍有副將;偏將無定員,臨事而設。小甲於各伍之中選才力優者為之,總甲於小甲之中選才力優者為之,哨長於千百戶義官之中選材識優者為之。副將得以罰偏將,偏將得以罰營官,營官得以罰哨長,哨長得以罰總甲,總甲得以罰小甲,小甲得以罰伍眾:務使上下相維,大小相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自然舉動齊壹,治眾如寡,庶幾有制之兵矣。編選既定,仍每五人給壹牌,備列同伍二十五人姓名,使之連絡習熟,謂之伍符。每隊各置兩牌,編立字號,壹付總甲,壹藏本院,謂之隊符。每哨各置兩牌,編立字號,壹付哨長,壹藏本院,謂之哨符,每營各置兩牌,編立字號,壹付營官,壹藏本院,謂之營符。凡遇征調發符,比號而行,以防奸偽。其諸緝養訓練之方,旗鼓進退之節,務濟實用行之。

為了徹底根治匪患,王守仁又奏設平和縣於河頭,移巡檢司於枋頭。因為河頭為諸巢之咽喉,而枋頭又是河頭之唇齒。

練兵不僅要人還要錢,錢從哪來?上面可沒有那麽多錢讓王守仁用,壹番思考之下,王守仁上疏請疏通鹽法,用鹽稅來養軍隊,這樣就解決了經費這個大問題。

正德十二年,九月,王守仁改授提督南贛汀漳等處軍務,給旗牌,得便宜從事。自此,王守仁有了臨陣賞罰之權。

這個時候雖說漳寇已平,可樂昌,龍川之賊仍嘯聚群山。王守仁打算用兵之前,先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撫諭壹下,先犒以牛酒銀布,又給他們寫了壹封相當有水平的信:

“人之所***恥者,莫過於身被為盜賊之名;人心之所***憤者,莫過於身遭劫掠之苦。今使有人罵爾等為盜,爾必憤然而怒;又使人焚爾室廬,劫爾財貨,掠爾妻女,爾必懷恨切骨,寧死必報。爾等以是加人,人其有不怨者乎?人同此心,爾寧獨不知?乃必欲為此,其間想亦有不得已者。或是為官府所迫,或是為大戶所侵,壹時錯起念頭,誤入其中,後遂不敢出。此等苦情,亦甚可憫。然亦皆由爾等悔悟不切耳。爾等當時去做賊時,是生人尋死路,尚且要去便去。今欲改行從善,是死人求生路,乃反不敢耶?若爾等肯如當初去做賊時拼死出來,求要改行從善,我官府豈有必要殺汝之理?爾等久習惡毒,忍於殺人,心多猜疑。豈知我上人之心,無故殺壹雞犬尚且不忍,況於人命關天?若輕易殺之,冥冥之中,斷有還報,殃禍及於子孫,何苦而必欲為此。我每為爾等思念及此,輒至於終夜不能安寢,亦無非欲為爾尋壹生路。惟是爾等冥頑不化,然後不得已而興兵,此則非我殺之,乃天殺之也。今謂我全無殺人之心,亦是誑爾;若謂必欲殺爾,又非吾之本心。爾等今雖從惡,其始同是朝廷赤子。譬如壹父母同生十子,八人為善,二人背逆,要害八人;父母之心,須去二人,然後八人得以安生。均之為子,父母之心,何故必欲偏殺二子,不得已也。吾於爾等,亦正如此。若此二子者,壹旦悔惡遷善,號泣投誠,為父母者,亦必哀憫而赦之。何者?不忍殺其子者,乃父母之本心也。今得遂其本心,何喜何幸如之;吾於爾等,亦正如此。聞爾等為賊,所得苦亦不多,其間尚有衣食不充者。何不以爾為賊之勤苦精力,而用之於耕農,運之於商賈;可以坐致饒富,而安享逸樂,放心縱意,遊觀城市之中,優遊田野之內。豈如今日,出則畏官避讎,入則防誅懼剿,潛形遁跡,憂苦終身,卒之身滅家破,妻子戮辱,亦有何好乎?爾等若能聽吾言,改行從善,吾即視爾為良民,更不追爾舊惡。若習性已成,難更改動,亦由爾等任意為之。吾南調兩廣之狼達,西調湖湘之士兵,親率大軍,圍爾巢穴,壹年不盡,至於兩年;兩年不盡,至於三年。爾之財力有限,吾之兵糧無窮,縱爾等皆為有翼之虎,諒亦不能逃於天地之外矣。嗚呼!民吾同胞,爾等皆吾赤子,吾終不能撫恤爾等,而至於殺爾,痛哉!痛哉!興言至此,不覺淚下。”

這封信寫的相當漂亮,以至於當時酋長像黃金巢、盧珂等,看完信就率眾來投,願效死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