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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我不是潘金蓮》這部電影怎樣看待

二:看獲獎

雖然觀眾和媒體在網絡上對電影的反響並不驚艷,但《潘金蓮》從今年7月就開始各種拿獎。在國內外各大電影節上的表現可謂相當的拉風,先後獲得第64屆聖塞巴斯蒂安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金貝殼”獎,第41屆多倫多國際電影節“特別展映單元”獎,以及第53屆臺灣金馬獎的多項提名,足以說明影片真正的實力。

三:看內容

《我不是潘金蓮》有兩條線,壹條是李雪蓮,壹條是被她牽出的28個男人,許多人說李雪蓮只是符號和引子,28個男人的“官場現形記”才是主旨,知著君倒覺得其中的信息量遠不止這麽單薄。李雪蓮和28個男人都值得說道。

要想看懂壹件事和壹個人,首先要過過他的日子,住過他的家。馮小剛布了壹盤大旗,把人物放置在全中國最尖銳的矛盾中,農村人際關系失衡、中國政治與中國官場、人情社會的淡漠與自私。無數次碰撞的荒誕化讓每壹個中國人在歡笑中體驗膽寒的***鳴。

1、“壞鄉村”的倫理危機與社群關系

“李雪蓮是不是潘金蓮這事,又比離婚真假的事大多了”

“秦玉河這話又是當眾說的,第二天就會傳遍全縣”

《潘金蓮》把故事背景設在江西婺源,僻靜逼塞的水鄉,壹眾鄉民,居於壹隅,街坊鄰居,交往甚密,雞毛蒜皮家長裏短,稍有不慎便弄的全村皆知,終日悠閑的大多數皆以三兩成堆地議論他人為樂。

費孝通在《鄉土中國》中提到了“鄉土性”,自給自足的生產方式和相對封閉的生活方式形成了具有自身特色的宗法關系與社交原則,他認為,鄉土社會進入現代的過程中,生活方式處處產生了流弊,陌生人所組成的現代社會是無法用鄉土社會的習俗來應付的。

小地方人,眼界與格局在壹定程度上會受到限制,時代沿革,城鄉關系畸變,帶給他們的是身份認同危機和倫理道德懷疑,對倫理的恐懼效應遠遠大於法律的強制性。“人言”和偏執的倫理有時候是可以殺人的。

李雪蓮就是典型中國鄉村社群中壹個普通的農婦,導演在拓展劇情、塑造人物、設計對白時不斷地加入這樣壹種根深蒂固的倫理與社群思維。起初,李雪蓮只是希望秦玉河承認離婚的真假,後來當眾被說成是“潘金蓮”在這樣的社群背景下相當於毀了這個女人,旁白道:“李雪蓮是不是潘金蓮這事,又比離婚真假的事大多了”,這直接導致了李雪蓮殺死丈夫、十年告狀、最後尋死的極端念頭。

2、女性主義的壓制與延展

“妳在跟我結婚的時候,妳是處女嗎?”

“我要是不去告狀,他們還真以為把我給看死了呢”

傳統男權信仰與道德偏執是對女性的壓制,《潘金蓮》李雪蓮這個人物在電影的前後(以十年前後為界)對女性主義的詮釋是截然相反的。

李雪蓮看似始終與強權社會不屈不撓的對抗,卻沒有看到造成這種局面的根源所在,那就是對另壹種強制性壓迫的根本認同。

“妳在跟我結婚的時候,妳是處女嗎?”,女性的貞潔是男權統治的執念。?“妳叫李雪蓮,我怎麽覺得妳是潘金蓮呢”,秦玉河的壹句話決定了李雪蓮屈辱的壹生,直到片尾得知秦玉河之死對她最大的打擊還是糾結在“永遠說不清自己是誰”的結點上。用固化的貞潔觀過度判定壹個女人,不僅是男性,大部分女性同樣如此。

後半部分表現女性主義的延展:

而《潘金蓮》對女性尤其是男女權利關系的探討並沒有止步於此。影片後半部分,男性權利反轉,所有的男人開始害怕李雪蓮,為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謹小慎微,坑蒙拐騙,竭盡萬千醜態,倒是弱女子雪蓮,口上說著:“我要是不去告狀,他們還真以為把我給看死了呢”,內心漸漸變得冷靜、強大、柔軟起來。

結尾,幾年後,暖黃的色調、柔軟的陽光,李雪蓮開起了壹家不小的餐館,雇傭了壹個小夥子當夥計,老練地與各色男女食客打交道,儼然壹副飯店老板的模樣,遇見前任縣長史惟閔也能夠不計前嫌,熱情招待,最後道出實情:當初假離婚是為了多要壹個孩子。

至此,李雪蓮這個角色得到升華,壹個小農思想根深蒂固的女子,經歷世間冷暖,放下了壹生最大的屈辱,日子過得還不錯,這是她的的勝利,同時也象征著女性思潮的崛起。

3、貫穿始終的荒誕性轉移與二元論崩塌

“我就是聽了牛的話。”

“鄭縣長,搜查範圍已經從我縣擴大到周邊三個縣了……全都布控了我們的警力”

荒誕性轉移

十年前,李雪蓮因為不占理的“假離婚”自下而上層層上告,她是荒誕的核心;十年後,各級政府因為怕李雪蓮告狀自上而下苦苦相求。從法院院長王公道到市長馬文彬,無不動之以情,好言相勸,到最後發展到全城戒備,圍追堵截,這個時候,官場與官員是荒誕的核心。

荒誕性的轉移與彌散,瘟疫壹般傳染了所有人,前前後後的折騰就像壹場鬧劇,湊巧的是,好像沒有人是被迫的,也沒有人是不合理的,為什麽會這樣呢?這些矛盾的核心好像是不能被解決的。

劉震雲先生曾說過這壹點:寫作寫的不是自己懂的那部分,而是自己不懂的那部分。

電影只是壹種展現,進壹步的思考與探討需要觀眾與創作者壹起來做。

二元論崩塌

縣長和公安部門為了阻止李雪蓮進京告狀,兩天兩夜不睡覺;只要阻止李雪蓮進京,庭長賈聰明能升官,趙大頭的兒子能解決工作,被妖魔化了的李雪蓮到底是大是小?官僚體制看似為“規矩”代言,大到等級分明,律法嚴苛,小到人代會上服務生整齊劃壹的倒水動作,如今為了壹個李雪蓮,搞得全縣戒備,動用警力,這到底是規矩還是不規矩?

大與小、真與假、規矩與荒誕、高傲與卑微,所有的極端定義被含混在壹起,大亦小,小亦大,真亦假,假亦真,沒人對,也沒人錯。

秩序被戲弄,荒誕性能轉移、西方哲學的二元論會崩塌讓整部電影成為壹個“笑話”。

魔幻戲謔的外表裹挾著無奈與絕望,黑色幽默稀釋了政治敏感,揭露人性的自私與善惡,就像黑暗中的手,試探著這個社會和民眾的底線。劉震雲曾認同自己的小說是壹部“底線小說”,他說:“壹般的話,幽默是不上不下的。探壹下這個底線,妳會發現:世界上所有的悲劇,是個喜劇;所有的喜劇,妳仔細分析壹定有悲涼的成分。”

4、國人的習慣——“繞”

“先打官司,證明這離婚是假的,然後再跟這個畜牲結回婚,然後再離婚。”

“李雪蓮問題的性質,大家不是不知道,可為什麽會壹而再再而三的出問題”

從敘事上看,《潘金蓮》的劇情和對白在某些時候是糾纏不清的,簡單的問題是被復雜化,放大了的。影片開頭,李雪蓮對法官王公道說之前跟前夫秦玉河假離婚,如今又要復婚再離婚。壹席對話註定了接下來所有事情的“繞”。

後半部分馬市長說“李雪蓮問題的性質,大家不是不知道,可為什麽會壹而再再而三的出問題”,這句話又道出了整件事情背後道理的“繞”。

這種“繞”不是故意的,而是來源於生活,壹方面是中國人愛“繞”,另壹方面是官員與平民的“繞”並不在壹個頻道上,那就是“繞”上加“繞”,這大概是當今中國信訪道路舉步維艱的原因之壹了。

劉震雲將“繞”放大到近乎荒唐,展示於熒幕,當李雪蓮將她的狀壹樁樁擺在縣長史惟閔面前時,雪蓮是清楚的,縣長是混亂的,甚至是厭煩卻束手無策的。

各級官員紛紛愁眉不展,埋怨與壹個“婦道人家”說不清,講不明。

壹系列兜兜轉轉,大動幹戈之後李雪蓮說:“我今年不告了,因為聽了牛的話”,簡單明了,反而沒人信了,最後官員們用秦玉河的死來快刀斬亂麻,精明的統治階級到頭來用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總算是松了壹口氣。

這壹切讓人不禁聯想到原著小說中第三章的標題:玩呢!

四:看制作

宏大的內容並未壓縮制作的風頭。《潘金蓮》的聲畫設計可以說下足了功夫,導演的野心可見壹斑。

1、導演化身說書人

要說點睛之筆,那壹定是馮小剛擔任的旁白。人物生世與境況的介紹、內心戲的表達、姓名符號化的過程、時間轉場提示以及最後的解釋行為動機,都由旁白來完成。

這種常見的電影全知視角,采用宋代說書曲藝的方式讓導演化身說書人,沙啞煙嗓與情感抽離壹方面搭配清新淡雅的宋山水園畫幅,另壹方面直接詮釋影片的情感主旨,既“喜劇的憂傷”。

客觀陳述,娓娓道來,多了壹分“大音希聲”的冷峻與克制,看透人間冷暖的口吻倒與主人公李雪蓮的壹生頗有幾分相似。局外人式講述更映襯了不被理解的孤獨。

2、多元畫幅與畫幅間的切換

《潘金蓮》壹***用了三種畫幅,結尾是1:1.85,北京部分1:1,李雪蓮家鄉部分則用的是後期圓形遮罩,即圓形畫幅,構圖依舊是完整的,並且增添了更多的視覺感受。

馮導曾經說過拍圓畫幅僅僅是因為好玩,那其中渾然天成的文人畫氣質我們就暫且稱之為“巧合”吧。?

圓形畫幅的視覺質感首當其沖刺激著人們的審美聯想,水鄉江西婺源的氤氳秀麗與特殊的圓形構圖形成了壹面面團扇與窗欞,風俗畫的意味呼之欲出。

李雪蓮身披鬥笠,雙眼迷離,隨意定幀就是壹幅流芳百世的人物肖像。

類似針孔的“窺探”視角,不僅展現著現代社會風俗還滿足著特殊人群的快感。

雖然是三畫幅的轉換,卻壹點也不出戲,通過美麗而巧妙的轉場相連,甚至感覺不到變化。

知著君肯定馮導的《潘金蓮》是壹部難得的良心好片,擁有先鋒性的內容端和技術端,觸發了中國電影新的發展空間,這些大膽的嘗試與突破能全部建立在壹個藝術與商業元素齊頭並進的影片本體之上,並且節奏合適,意味深長,著實不易,不知為何需要動用“罵戰”來登上話題的風口浪尖。

雖然營銷目的已經達到,但知著君還是想說,馮導給王建林的信實在是不聰明,贏了眼球,輸了口碑。網絡與市場對於壹個優秀導演的銳氣是寬容的,但這種寬容度壹定是有限的。

從網民在微博中的評論不難發現大多數“吃瓜群眾”的態度

包括壹些較為權威的公眾號

獲得關註的方式有很多,無論是出於憤怒還是另有隱情,作為公眾人物,以招人厭惡的口吻發聲,總是冒險的。當廣大觀眾先入為主地因為討厭導演而討厭壹部好片子,實在是得不償失。

壹部電影的生命力缺不了精良走心的制作與智慧大氣的導演。觀眾喜歡,自然會關註不是嗎?

參考來源:知著網 covric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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