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老師兩次推薦，我可能就錯過了這部蕩氣回腸的電視劇《刀鋒1937》，也就不會有這麽多的感觸，不會寫下這些文字。
壹直以來我只看電影，主要是因為時間不夠，看電影比較簡單。但看了這部電視劇後，我發現電影、電視我都會喜歡，只要是好的片子。（這個不是道理，肯定有人會笑話我竟然把這個搬上臺面）因為電影講究時間性，講述壹個人壹個時間段內的壹件事兒，而且這件事兒在這個影片中的部分很小，大部分時間在做鋪墊。這樣的敘事滿足了我的快感和欲求——片段、直接、淩亂，當然也忘記的快。但看完這部劇後，我發現了電視劇的好處，它就像我們看小說，從頭到尾，幾天時間內經歷了別人的壹生。我們進入劇內，體驗、感受每個人內心的波動起伏、愛恨生死。我們常說人生就像壹出戲，社會就是個大舞臺，每個人都扮演著不同的角色，都有自己的心思，但每個人都在做壹件事兒——讓自己“更好地”活著。看了壹個帖子，說心理學在影視作品給予觀眾的光波聲波的刺激不是對當前直接作用的事物的反映，而是訴諸於觀眾記憶儲備中的經驗。有部日本電影《我的機器人女友》就是講壹個人通過植入壹個機器人的記憶芯片去經歷別人的人生的故事。下面就簡單說說我的刀鋒的“記憶中的經驗”。
在看刀鋒之前，我看了壹部電視劇《潛伏》，壹部電影《觸不可及》，看了壹本書叫《父親的戰爭》。本來任何壹部作品都可以讓我寫很多東西，但我沒能做到。壹是因為懶惰，二是因為自己感覺有很多活想說，可是又不知怎麽說，因為自己的經驗和它們是那麽地相似，戲裏戲外，我無法分辨。但這次趁著興頭正亂，想到哪兒寫到哪兒。
我有個習慣，當看完壹部好的作品時，我會靜靜地聽片尾曲壹直到劇終，看片尾處的鏡頭組接。因為它不僅幫我梳理劇情，更是對劇中人的壹種詮釋，通過幾個鏡頭感受他們的戲劇化人生，體會最後導演傳遞出的那份情感以及對生活、命運的慨嘆。本劇最後是以民族大義結尾，千千萬萬的中國人走向日本人的炮火，而鄭樹森和龐德已化為硝煙。自認為壹個民族大義不能涵蓋主人公的壹生，有片面化之嫌。他可以表現這個層面，但不能簡單處理。我無法判斷龐德最後是不是為了復仇，是不是像鄭樹森那樣為了他的“念想”而去殺日本人，但當整個上海灘只剩下兩個“男人”時，他們在教堂裏說的話，做的事都不可能是民族大義可以解釋。
最喜歡的是本劇的敘事方式，經常有大段大段地臺詞對白，而且是平行敘事，兩個、三個線索同時進行，而且是相同的行為。（想起了《暗戀桃花源》中的那段對白，經典而且意猶未盡）每個人的嘴臉都可以以這樣壹種方式來呈現，有人哭，有從笑，有人簡單的活著，有人卻痛不欲生。並且這種方式也打破了我的另壹種傳統的認識：書本寫的肯定比影視拍攝的精彩，我想說沒有好的演員自然演不出那份意蘊。
我有壹個疑惑，為什麽鄭樹森這樣壹個小的不能再小的人會殺人，會走上壹條不歸路？有龐德的原因，有自己的原因，也有時代的原因。近來經常聽到壹個詞叫時代的悲劇，後來明白每個人都是他那個時代的產物，受時代所迫，時代也給予他機會，有人先富，有人卻壹輩子是癟三。整個時代，整個社會就是壹個機器，被造出來的每個人都是壹樣的，只是不同的人遇到了不同的圈子，所以最後每個人又都是獨壹無二的。（想到了現代性，現代社會就是壹臺按部就班運作的機器，無論哪兒出錯都會有相應的工具去修補，這個也是機械化；又想起壹款叫《紅警》的遊戲，戰爭就是這樣產生的，機器壞了有工具，沒錢有采礦車，每個人都是部件，舊的壞了又會有新的被造出來）所以鄭樹森被他那個時代所騙，起身反抗。可能不會圓滑的人都會多吃虧，有人慢慢變了，有人傷痕累累仍不改性。龐德說過鄭樹森本來就是這樣，本身就有壹個導火索，只要點火就無法收拾。所以他又是自己的悲劇。在電視劇是每個主角都有壹個願望——簡單地生活，老婆孩子熱炕頭，但他們也百思不得其解，是什麽力量讓他們違背自己的內心，讓自己由驚恐到平淡再到瘋狂以至於麻木，讓自己做本來不願做、不敢做、不會做的事兒並且變得越來越熟練？時代的因素之外還有人的本性。當然最近也聽過很多人總把這個掛在嘴上，似乎這就是壹切問題的根源。我當然理解這種荒謬，人的本性並不高深，他不能解決任何實際的問題，我在此想說人之初、性本惡，盡管有人以壹顆向善之心來看待這個世界，但環境不變，人的這點特長就不變。鄭樹森由人變鬼，然後又變成人，但這個過程始終伴隨著殺人，妳說他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只是他對此的解釋變了，由為了壹個人變成為壹群人，之前為了保護自己，之後為了保護別人，但這些人只有幾個是實在的，其它的是虛無的，我們稱之為信仰。我不認為壹個人只要信仰變了就會由壞人變成好人，為了壹些虛無的人，虛無的概念活著並不現實。所以鄭樹森是他自己的悲劇，是他自己走上這條路，盡管他可能認為自己很幸福，為了理想而奮鬥、而獻身。想起那本書《父親的戰爭》，也是講壹個與另壹件事兒根本扯不上關系的人是如何被改變，這兩部作品很相似，不是情節，而是內涵，都提出過這個問題，這個無形的力量在哪兒，他們是如何壹步步走向命運的另壹邊？時代選擇了他們，而人的鬥爭把他們拖向深淵。而鄭樹森之所以能發展的那麽快正是利用了人的這個特點——不知天高地厚——挑戰了人們本來的生存法則而使人顧慮。在壹個喧囂的舞臺上，打破傳統的人就是能成功的人，前提是解決好自己的私心。
另壹個不解的是鄭樹森為什麽會和那麽壹幫人結拜，而且會真的把他們當兄弟壹直到死？就像劇末中說的壹個瞎子，壹個結巴，壹個乞丐，壹個書生，壹個女人，壹個小白臉，壹群之前從沒摸過槍，連打架都不會寫的人會跟從他混江湖？他們有理想麽？有，我想應該和鄭樹森壹樣為了壹口飯活著，但他們的打殺難道只為了壹句兄弟？我知道戲裏戲外，而且這個不會想出什麽大道理來，但我還是不能理解，壹群和他壹樣的膽小鬼是如何變成殺人不眨眼的，無法理解。
鄭樹森是悲劇，龐德就更是悲劇。他造就了壹個自己去毀掉別人，卻差點把自己毀了，家破人亡只剩下自己。前半部戲是他導演的，後半部戲是日本人導演的。龐德說過，上海灘有三種人：中和堂的人、龐德的人、其它人；鄭樹森也說過上海灘有三種人：中和堂的人、龐德的人、鄭樹森的人。當時他們的眼裏都只有江湖，只有復仇，只有拼命，但他們也忘記了時代，忘記了社會，沒有人會主宰自己的命，可以選擇，但無法反抗。（聲明壹下，我是信命的，我認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道，每個人都有壹定的定數，無論早知道晚知道都是要經歷的，我們要做的就是盡自己努力去做好認為正確的那件事）他倆都不信命，但最後不能不說這就是他們的命。我想劇中最明白的人就是喬譙，她認命，但更重要的是她努力做好命運安排她要做的事。凡江湖者，愛恨情仇也。每個人都說這就是江湖，但江湖是什麽樣，沒人知道，身不由己是江湖，不管天高地厚也是江湖，所以江湖說到底就是人心，爾虞我詐、猜疑算計、勾心鬥角。除非妳真精明，要不妳就別有感情，但江湖中人誰能做到這點，常常感嘆生不逢時，但轉眼間又做起了殺人越貨的勾當，靈魂在他們那兒只是被別人嘲笑的東西。劇中有句臺詞，世上有個地方叫教堂，是給靈魂懺悔的地方；世上還有個地方叫監獄，是懲罰肉體的地方。壹個是信仰的力量，壹個是世俗的力量；壹個自願，壹個強制，但結果卻是壹樣，讓人能自省，讓人明白自己的罪惡，付出他或精神或肉體的代價。
寫了這麽多，我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睡了壹晚上只想出愛恨情仇四個字。我本想寫他們的命運，他們的經歷，他們的價值，沒想過要探究根源或是批判聲討，這是第壹篇我用電腦打出來的文字，因為五筆不熟所以思路時斷時續，不知道到底什麽是最觸動我的。我感傷鄭樹森的命運奇幻，也感嘆龐德的自誤性命，更感慨喬譙的知性知命。可以說劇中的每個人都是悲劇，他們把原因歸結為日本人，想到此，又可以說他們的悲劇是早就註定的，即使沒有鄭樹森，沒有龐德，也會有別人走上這條路，因為歷史的延續。江湖、政治、經濟，所有的東西都是連在壹起的壹張網，沒有什麽應該，沒有什麽是突然出現的，歷史的迷人之處正在於此，我們發現它、認識它、理解它，但我們卻不得不重復它，走著前人踏出來的路。想起劉震雲的小說《我是潘金蓮》，壹個小的非常不起眼的變化竟能引起巨大的蝴蝶效應，導致壹切都變了。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人們會重復壹個詞，叫如果。劇中也有這樣壹個場景，就是片尾兩人在教堂的對白，我要感謝妳和我要恨妳。上帝很聰明，發明了如果這個詞，因為有了這個詞，人就會不斷地幻想，不斷地假設，不斷地犯錯誤，事情也就變得撲朔迷離、千姿百態。這點和電影《返老還童》頗為相似，人生沒有如果，我們只能往前走，只要回頭看就會想起如果，如果如果是壹個人，妳會愛上他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