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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植舊電影

壹個人走在家鄉的草埂上,腦海裏除了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往事,不知道還能裝下什麽。人們總是喜歡為那些改變歡呼,而我的內心世界卻總是在尋找那些沒有改變也永遠不會改變的東西。即使他們還是那麽土,那麽舊,那麽臟,那麽肖是疲憊的,但是還有淳樸,善良,熱情。

白色的太陽掛在灰色的天空,多雲的天氣對城裏人來說可能是個大落差。這壹天,這壹個人,這壹片土地,這壹片土地上的壹切,都是我此刻沈重的心,沈重的腳步最好的道具。即使是晴天,也永遠感受不到它從前的溫度,即使不是那麽討厭的秋風,也永遠感受不到它從前的溫柔。

看著眼前收割的稻田,深淺不壹的深色根系,是被殺死後的時間痕跡。偶爾拔下幼細的新苗,像壹片慘淡的麻布,畫家隨手甩出帶點綠色的油畫。我不懷念綠色的田野和豐收的果實,但我為眼前的荒涼感到悲傷。田野和田埂的交流中有許多像狗尾巴壹樣的茅草,小草在風中搖擺了許多個日夜,仿佛在哭泣,抱怨著青春像大自然壹樣的短暫。潮濕的地裏有壹串灌滿水的腳印,是赤腳的工人留下的。留下深淺不壹的腳印,大多是汗水和雨水的交融。

田野深處有壹只孤獨的長頸鳥,是我小時候熟悉的。現在還是叫不出名字。春夏很難看到它的身影。它的脖子伸得呆呆的發呆,灰褐色的高大身軀與周圍融為壹體。壹條腿蜷曲著,壹只鳥獨壹條腿站在那裏,遠遠看去憔悴疲憊,慵懶頹廢。不知道幾年前它還在想什麽,苦苦尋覓,等待孤獨。在這個相思的深秋,這個漂泊的遊子此時是在表達對這片土地的深深眷戀,還是在沈溺於對故鄉的鄉愁。是我作為壹只鳥嗎?

我沿著荒涼的鄉村慢慢地走著,盯著每壹個熟悉的角落,盲目地尋找著什麽,仿佛故意要抓住壹些人,忘記了自己已經走了多久。稻田西邊有壹條溝。春天和夏天,水被引過來灌溉這片土地。深秋,溝裏幾乎幹了,溝底被壹些雜草和落葉覆蓋。溝還是那麽滄桑,兩邊的樹已經長高了不少。這是多年前我父親種的楊樹。現在的我們已經不再忙著在這種田地裏填飽肚子了,可憐我父親當年種樹,將來乘涼的心情。

這是我們家小時候最大的稻田,也是我們家的糧倉。我的足跡和汗水已經很多年沒有在這裏了。我仿佛找到了當年父親的影子。我父親幾乎壹年到頭每天都來這裏。清明節前,他會用簸箕把小山般大的有機肥均勻地撒在地裏。谷雨過後,他把水車擡到溝邊的田頭,吱呀壹聲,踩在水車上。他的父親把他的手放在壹根桿子上,把綠色的池塘水引到溝裏,然後通過水車把溝裏的水抽到地裏。父親光著腳卷起褲腿,我會坐在他旁邊的空地上,盯著旋轉的水車。清澈的河水被旋轉的木輪葉片濺起水花,父親的青筋直冒。我會時不時地撿起樹枝,追逐那些從被水淹沒的旱地裏逃出來的昆蟲。父親的腿被濺起的水花洗得幹幹凈凈,濕漉漉的褲腿不停地往下滑,父親會不停地伸手卷起來。噴水會使踏板潮濕,潮濕的踏板會開始滑動。父親不小心從上面摔了下來,小腿在滴血。父親張牙舞爪,汗流浹背,蹲下來抓了壹把黃土。我還記得他痛苦的表情。父親找了些稻草用麻繩纏在踏板上增加摩擦力,我會偷偷爬上水車幫父親蹬幾腳,才被父親罵了壹頓。

從清晨到傍晚,壹片黑色的田野終於變成了白色的世界。平靜的水淹沒了壹切,乍壹看,還挺壯觀的。泡了壹夜,第二天去地裏的時候,爸爸和水牛已經在地裏幹活了。我會坐在西邊的山脊上,水牛拉著耙子。父親雙手推著耙子,壹步壹步艱難地走著。水波被耙子趕跑了。朝霞、稻田、父親、水牛,迎著美麗的霞光,是壹幅春耕的自然畫卷。可惜這美好的畫面只能永遠留在我的腦海裏。

稻田被拉直後,長夏開始種稻秧。我像成年人壹樣站在稻田裏。農村地區的兒童在很小的時候就會從事成人認為唾手可得的工作。每次低頭種水稻的時候,屁股都是翹著的,頭幾乎貼著水,眼睛從褲襠往後看。我驚訝地發現稻田如此遼闊,我總是擔心它什麽時候會結束。我的父母像機器人壹樣,沒日沒夜地拔苗種稻。過了幾天,全白了。

壹陣涼風吹來,我瑟瑟發抖。這時黃昏將至,秋風吹著枯枝敗葉的白楊樹。我擡起頭,讓冷風吹著我的頭發。我環顧四周,努力尋找,眼前的壹切還是和以前壹樣,只是那個弓著背幹活的身體,那個皺著眉頭蹲在地上吐著濃霧的主人,那個苦等多年的耕耘者,消失得無影無蹤。在這個我壹個人存在的世界裏,我總想用最壞的心情去感動自己。我在城裏很忙。曾幾何時,我向往這種寧靜去觸摸現場,緬懷故人。在這片被父母用血汗煮熟的土地上,我盡情地宣泄著內心的壓抑和躁動。我想歇斯底裏地尖叫,淚流滿面地哭泣。我想念等待這片土地幾十年的父親。我生氣,為什麽生命如此渺小脆弱。我痛苦,我失去的為什麽找不回來?此時,我多麽希望自己蓬亂的胡須和蓬亂的頭發更加蓬亂,更加憔悴消瘦,就像那只不知名的候鳥,永遠停留在十月——收獲後的故鄉稻田深處。

沙漠中的第壹天/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