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08年的年初,在武漢打拼多年的爸爸存了些錢,終於帶把媽媽和我從老家帶來武漢,壹家人擠進了不到五十平米的出租屋。
爸爸不是對孩子教育操心的人,但在媽媽的催促下終於揣著幾包黃鶴樓,走進了附近壹家學校的校長辦公室,用壹個紅包換來壹個能坐在二年級教室的座位。
那時我們住的出租屋是在武漢邊郊的壹個汽發社區,說白了就是修車的人住壹塊,白天汽油味、扳手碰撞的“鐺鐺”聲不斷,但社區是按政府計劃整齊劃壹地建成的,遠處看就像壹個個方塊放在壹起,社區也雇清潔工來打掃,街道還算幹凈。
汽發社區
汽發社區面積不大,社區外邊都是荒了的雜草地,但對面是條國道,過了國道再往前走壹公裏不到就是我的小學。小學周邊是好幾排整齊的老社區,住的大部分是農民工或外出打工的人。
班上無壹例外都是打工人員的子女,他們父母幾乎壹天都在附近的工廠裏打工,利用周末同時兼好幾份工作,幾乎沒有時間看管孩子。
小學很小,只有兩三棟老舊的四層教學樓,廁所是單獨的壹座小房子,男廁女廁分開,和馬路邊拐角的公***廁所構造差不多,臭氣熏人,要是在裏邊待上幾分鐘的話,出來總感覺身上有股味道。
當然,學校也沒有食堂,吃飯的同學就分三類。壹類是離家近的同學會回家吃爺爺奶奶準備好的午飯。另壹類是那些父母外出打工的同學,只能出去吃。他們大多是跑到學校外邊的街邊,花不到五塊錢去吃壹碗面或者炒飯,蓋飯壹般都不吃,因為比較貴,而熱幹面只要兩塊五壹碗,吃完還會飽到打嗝。
還有壹類就是家長送飯過來。那時媽媽怕我營養跟不上,每天中午都會給我送飯。壹般我們不會直接進教室吃,也許怕飯菜味大會影響別人,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到籃球場旁邊的花壇上吃飯。
2
學校雖然小,但是老師們都很好。那時我成績還不錯,就壹直在擔任班幹部,校級的優秀少先隊員也當過,認識了不少老師。差不多到四年級的時候,和全校的老師都幾乎混了臉熟,就連校長見了我也能叫出名字。當時還在想是不是因為我爸給他送過煙的緣故。
因為學校規模小,人也少,壹年級到三年級只有兩個班,而升四年級之後就分成三個班。那時我們的班主任叫高祥,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常年穿壹身運動鞋搭西裝褲,頭發留得有點長,笑起來眼角有皺紋。
他負責教我們語文,除了講書上的知識,也會補充課外的。每次上課的氣氛都很輕松,布置作業也沒有隔壁班的老師多。他經常會抽出壹節課來給我們講他自己或者身邊人的故事,也總喜歡和我們開玩笑。
那時我們對壹個“好老師”的衡量標準就是思想品德書上提到的“亦師亦友”,而高老師恰好就滿足了這樣的條件,當時我們都覺得撞大運了,就連隔壁班的同學都很羨慕,還有同學試圖轉到我們班上來。
高老師的老婆在學校附近開了家小賣部,壹到放學就有很多學生去買零食和玩具。高老師有個女兒,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也在我們學校教書。
高老師和其他老師之間的關系也不錯,人幽默風趣,和大家都聊得來。他時不時會給同壹個辦公室的老師幾袋蘋果,是他特地從黃岡老家帶來的,自家種的蘋果又脆又甜,老師們都贊不絕口。好幾次我和其他班的老師說話時,他們都會說,妳們碰到高老師教,真是幸運,要好好學啊!
而每次我都會露出自豪的笑容,然後暗暗下決心要更努力學習,給高老師爭光。
四年級剛開學不到壹個月,學校開始挑選運動員準備中小學區運動會比賽。區運動會壹***十壹個小學壹起參加,規模比較大。學校很重視區運會,按校長的話來說:“妳們學習不好沒關系,但運動上得努力啊!運動學習總得有壹個優勢吧。”
當時班上運動比較好的就我和李雅詩了,我們兩人壹起去找老師報名,然後利用課余時間進行了簡單的測試,通過之後我們就成為了校級運動員。
運動員選拔結束之後,嚴格的訓練開始了。訓練壹般是早上七點開始,先進行熱身:繞操場跑五圈,然後在操場中間的草地上練高擡腿、蛙跳,最後在教學樓的最邊上的臺階上練“跳樓梯”。
學校老師比較少,體育老師就兩個,訓練不過來,不知是誰提出讓高老師來監督我們。
知道高老師要來的消息後,我和李雅詩都很高興。壹見高老師就打趣說讓他對我們好壹點。高老師笑瞇瞇地說:“好好訓練,我很嚴格的哦。”我和李雅詩都“咯咯”笑個不停。
高老師嘴上說著嚴格,但比其他兩個體育老師要輕松很多。他最喜歡做的就是在我們“跳樓梯”時,跑到四樓與五樓的天臺之間的拐角樓梯間等著,看我們氣喘籲籲地從壹樓兩級或者三級臺階壹跳,到四樓基本上已經累的不成人樣了,他就笑瞇瞇地站在那,似乎在用笑容鼓勵我們。
四樓與五樓之間的拐角樓梯間
3
對高老師的印象改觀,是不久後的課上。
那節課他提前講完了準備好的內容,還有十幾分鐘,他也沒有像以往那樣給我們講故事,只是讓我們自習。
於是教室安靜下來,大家都低著頭做那本厚厚的語文《英才教程》上的練習題。突然,我感覺有人站在我身旁,影子在練習冊上拉得老長,我知道那是高老師。
他停了好壹會兒也沒有動靜,我想他應該是在檢查我的作業,便又繼續埋頭寫。不知道過了多久,高老師突然伏下身來,說:“這個題應該這樣做。”
我看向他手指的地方,果然做錯了,準備拿橡皮擦的時候,突然感覺有東西碰到我的胸。我楞了壹下,不敢動,余光瞥向胸前,發現那是高老師的手,寬大還有皺紋。
當時,我的腦子壹片空白,又覺得氣氛很尷尬,只好機械地去拿橡皮擦把題目擦幹凈。短短幾秒感覺過了幾個世紀,可那只手依然放在胸上,隔著秋天寬松的襯衣,皮膚微微發熱。
不記得過了多久,那只手終於離開了,手的主人也站起來,繼續往講臺走,我不敢擡頭去看他臉上的表情,只是他輕盈的腳步聲讓我覺得他臉上肯定掛著滿意的笑容。
我壹低頭,看到那道寫錯的題目已經被我用橡皮擦得發白,紙張變得薄薄的,似乎再也承受不起鉛筆的重量。
那天我整個人都是恍惚的,連媽媽送的飯都沒吃幾口,媽媽看我不對勁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不作聲。媽媽又問是不是在學校被欺負了。
我楞了好久,擠出壹個勉強的笑容,說:“不是啊,只是今天早上的訓練有點累而已。”
媽媽又念叨著別太上心,只是次小比賽,沒必要把自己搞得這麽累。
我集中精神去聽媽媽的念叨,想把註意力轉移壹下,不敢再去想早上的事,只當它是壹個噩夢,過去就過去了。
從那之後,我在高老師的課上就很少發言,下課時,別的同學找他聊天我也不湊過去,他給我們發的小零食我以肚子不舒服為理由,都給同桌的男生了。
雖然十歲的我還不知道這種行為應該用什麽樣的專業名詞概括,但對十歲的我來說,對人抱有羞恥和憎恨還是無師自通的。
我以為盡量和高老師保持距離就應該沒關系了,可沒想到人心的惡就像黑暗裏的蛇,妳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猝不及防地咬妳壹口。
那天早上,我和其他運動員壹樣,雙手背在背後,開始“跳樓梯”訓練。我壹向體育不錯,總是跳到別人前面,然後再迅速跑下壹樓重新跳。從那次事情發生之後,我每天都拼了命趕緊跳完五個回合,想著趕緊完成任務離開高老師的視線。
可那天我剛跳到四樓,高老師的聲音在後邊叫住我,他說:“累了吧?”
我不敢擡頭看他,只是低聲回答不累。
準備轉身下樓,他又去拉我的手,說:“看妳汗這麽多,來,我幫妳擦擦。”
我掙脫不了他的手,任憑他用掏出來的紙擦幹凈我額頭的汗。我回頭壹看,後邊跟著我壹起跳的同學都沒有跟上來。
“老師我不累,我要下樓去了。”我敷衍道,以為他會放開手讓我下樓。
可他還是笑瞇瞇地看著我,突然把另壹只手放在我的後腦勺,壹下子嘴巴被人打開。
我不記得怎麽開始的,也不記得怎麽結束的,只記得當時跑下壹樓,拿自己瓶子裏的白開水壹遍又壹遍地把嘴唇洗幹凈,不斷地漱口。然後壹擡頭,看見高老師從樓梯上下來,我就狼狽地跑開了。
這段記憶壹直放在腦子裏,也許覺得太可怕就暗示自己去忘記,好幾年之後才斷斷續續地回憶起來。後來看到書上說,人本身就有保護自己的功能,當時碰到對自己打擊比較大的事情,大腦就自動把這段記憶放在妳不會想起來的地方。有人壹輩子也回憶不起來,有人會在很久之後才想起來。
4
噩夢的中斷是在壹次訓練結束後,高老師問我這個周末有沒有時間。
我記得自己當時說了有時間,然後他又問:“那我們出去玩吧。”
那時腦海裏壹個黑暗的詞就浮現出來——強奸。
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感覺到危機的,只是壹直在拒絕高老師:“我爸媽不給我錢出去玩。”
他說:“我請妳啊,老師怎麽能讓學生花錢呢。”
我說:“不用了,我媽說不要輕易接受別人的好處,以後還不起。”
他又問了好幾遍,最後終於放棄,我松了壹口氣。
當時我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會那麽警覺,但現在回憶起來,真的要感謝自己當時的警惕性,不然我現在肯定不會這麽輕松地寫下這段不美好的回憶。
當然,我算幸運的,可是班上其他女生就不那麽走運了。
在我拒絕高老師的邀請不多久,李雅詩就不來訓練了,也連著好多天不來上課,當時高老師也請了幾天的假。
我和李雅詩的交情還不錯,不僅是訓練期間有了交流,還是那次我和她壹起去吃飯時對她產生了同情感。
當時有段時間媽媽有事,沒有給我送飯,我就跟著李雅詩和大家壹起出去吃。
媽媽給了我足夠多的錢,讓我想吃什麽就買什麽,別餓著。但我還是跟著李雅詩去買了壹碗香氣撲鼻的熱幹面。
還在拌芝麻醬的時候,我看到李雅詩又向老板要了壹個碗和壹雙筷子。我問她要做什麽,她說她要分壹半熱幹面給她弟弟。
等她分完熱幹面之後,壹個壹年級的小男生就跑過來叫姐姐,然後端起壹半熱幹面吃了。
我坐在旁邊,也不知道說什麽,看著他們兩個有說有笑地吃,我壹反往常,拼了命把壹大碗熱幹面吃完,不敢再剩壹點。
從那之後,我和李雅詩的交流就多了好多,總是壹起去上廁所,放學也壹起走,像真正的好朋友那樣。
可是後來李雅詩不來學校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當時也沒有QQ和微信,也不知道她家的電話,聯系不了她。
後來我決定去李雅詩家裏看看。幸好當時高老師請假,我可以偷偷去他辦公室看李雅詩在信息資料上寫的家庭住址。小心翼翼地抄下來,握在手心後又把文件悄悄還回去。
5
那是個星期六的早上,我決定按照地址去找李雅詩。她家不難找,就在學校旁邊的那幾棟老社區裏。
學校旁邊的老社區
李雅詩開門看到我時,壹臉的驚訝,然後趕緊招呼我進來。
她家不大,五十多平米的樣子,壹個客廳和兩個房間,廁所和廚房都只能容下壹個人。她和她弟弟睡壹個房間,床板都是房東用拆下來的兩塊門板充當的,鋪上壹床被褥,坐上去感覺凹凸不平。
我坐在她的床上,她弟弟時不時用圓溜溜的眼睛看我,像看外星人壹樣。李雅詩把他趕出去後,又端了壹杯開水進來,把門反鎖上。
我端著杯子沒有喝水,等她坐下來就問她怎麽不來學校,李雅詩只是低頭不回答。我看她不說,也不好再問,只是和她說說最近的班上發生的事。
沒說幾句她就問我要不要打羽毛球,然後又從櫃子裏拿出拍子和球。
我們下了樓,在外邊的平地打起來。李雅詩球技不好,總是接不到球,到處跑著撿球,沒壹會兒她就累得氣喘籲籲。
“虧妳還是運動員。”我笑著說。
“誰說運動員就壹定會打羽毛球,啊,美食家還只會吃不會做飯呢。”
說著我們就笑了起來,看著她笑我心裏輕松很多。
羽毛球打累了,我們就去小賣部買了兩瓶冰的維他奶,坐在沒人的石頭上喝起來。
坐了好壹會兒,李雅詩開口說:“婷婷,我覺得我好像做錯事了。”
我不解,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那天放學高老師問我周末要不要出去玩。我猶豫著拒絕,但他壹直說我們是朋友,出去玩壹次也沒關系。然後又說他付錢,可以帶我去看好看的電影,吃爆米花喝冰可樂……”
“妳去了?”
李雅點點頭,又說:“他沒有帶我去電影院看,只是去了壹個小地方,說二樓有小房間可以看自己想看的電影。我就跟他上去了。然後他帶我進了房間,讓我坐在裏邊,他出去買東西付錢。後來拿著壹個光盤進來,說那個電影很好看,然後把爆米花遞給我。”
“可是那不是我想看的迪士尼公主,不知道是什麽電影,只有壹男壹女。”李雅詩說著放低了聲音,“他們都脫光了衣服。”
我不知道應該回答她什麽,只是皺著眉頭,又讓她說下去。
“我不喜歡看那個電影,就在壹旁吃爆米花,但高老師好像很喜歡看。後來他讓我伸出手,我右手吃著爆米花,只好把左手伸出去,他開始親我的手,又讓我摸那裏……妳知道我說的是哪裏,就是……男生那個地方。然後他問我要不要玩個遊戲。我問他什麽遊戲。他說捉小雞的遊戲,我說兩個人怎麽捉,只有壹只老鷹壹只母雞,沒有小雞,他說有的。”
“他讓我待會兒不要動,說可能會疼。我不知道老鷹捉小雞怎麽會疼,然後……”
然後高祥就脫掉了李雅詩的裙子,對她進行了強奸。
李雅詩說她很疼,下邊還流血了,她讓高祥別動,弄得她很疼,可是高祥不做聲,只是趴在在李雅詩身上不斷起伏。
不記得李雅詩當時是不是哭了,又或者沒哭,但這段話死死印在我腦子裏,讓我在回家路上都神情恍惚。
後來李雅詩來學校了,我問她,她的爸媽知不知道,她說自己和媽媽說了,她媽媽二話不說打電話給高老師。
“我媽說要是高老師再碰我,她就告訴校長,高老師應該是怕了,看著我又拿出錢來放在桌上,有好多張壹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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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個學期的時候,大家已經不去理會高老師了,她們都說高老師喜歡在上課的時候“摸”她們。大家只祈求四年級趕緊過完,五年級好換班主任。
那段時間,大家都是戰戰兢兢地過著,以前最期待語文課,但現在上課就是煎熬。大家最怕被高老師單獨叫到辦公室,因為有女生說他會在辦公室沒有其他老師的時候伸手摸她們。
後來有壹次,壹個女生說她看到阿芬在放學後被高老師叫進辦公室,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的。
女生說:“晚上我在畫板報,五點多才走的,可走的時候阿芬的書包還放在椅子上。”而當時小學四點半就放學了。
阿芬算我們班上比較特殊的女生,因為她十六歲才上四年級。大家說她腦子有問題,不願意和她親近。
阿芬的智商的確不高,和她說話,她只是笑,偶爾回答幾句。剛開始我也會教她簡單的數學題,可每次講完她都用茫然的眼神看著我,我就放棄了。阿芬不會寫字,自己的名字都是歪歪扭扭的,可是讓我們驚訝的是,每次收作業她都主動把自己的作業本交過來,我們打開壹看,歪扭的字就像甲骨文壹樣。
後來全班的女生都知道阿芬被老師叫進辦公室,而且好久沒有出來。大家對她的目光又多了壹分憐憫,只是還是沒有人和她說話。
阿芬喜歡幫大家做清潔,沒人去碰的垃圾桶,只有她每天都去倒。後來我也和她倒過幾次垃圾,可每次看到她的笑我就說不出話來。
直到有壹次我和她說,要少進高老師辦公室,高老師要是又叫她過去,她可以和我說。她聽我說完只是笑,也不知道明不明白我的話。
後來戰戰兢兢的日子過去,升五年級後終於如願以償換了班主任。再後來不知道從哪傳來的消息,說高老師強奸學生,被家長鬧到學校,但還是用錢平息了,高老師只是被降職為體育老師。
六年級的時候,他帶我們班體育,大家都覺得是噩夢,當時他還提出讓我當體育委員,我說讓男生當,然後向班上的男生投去求救的目光,可是傻楞楞的男孩子根本不懂。
高老師看沒人表態,又說:“妳當就好了,反正妳體育也好。”
下課後班上女生們聚在壹起商量,最後大家決定向當時的班主任求救。於是我和幾個女生去找當時的班主任劉老師。
劉老師是個瘦瘦高高的男老師,但我們對他抱有極大的信任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總對我們很嚴厲的原因。
劉老師聽了我們的話後,壹臉嚴肅,皺著眉頭說:“這件事我也不好聲張,這樣吧,妳們上體育課時我去巡查。”
我們仿佛得救壹般,看著老師認認真真地在他辦公桌的課表上用記號筆圈出來,我們都松了口氣。
出辦公室之前,劉老師還說:“要是有事,第壹時間找我,千萬不要單獨和高老師相處。”
後來六年級就相安無事地過去了。畢業後我壹直和劉老師保持聯系,問及高祥的情況時,劉老師只是說他不當老師了,在學校旁邊開了家小賣部,和他老婆壹起守著,而他女兒還在我們小學教書。
題圖 | 圖片來自電影《熔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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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庭筠,本文系“人間故事鋪”獨家首發,享有獨家版權授權,任何第三方不得擅自轉載,違者將依法追究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