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鑫培、譚元壽,百年間兩個名伶
記者:拍這部電影,首先涉及到壹個對戲曲理解的問題。您之前有過拍戲曲片相關的經驗嗎?
安戰軍:沒有,就是拍過壹個電視劇有點經驗,看看也聽不太懂,但是那個調子好聽,而且唱詞很好,京劇的老詞兒都好,只是沒有機會,有機會好好學學確實不錯。
記者:那這個題材對於您來說非常冒險。
安戰軍:《定軍山》啊,我們不是拍京劇,我們是拍電影,電影裏面的電影,就是戲中戲。為什麽要拍定軍山,定軍山為什麽要被拍,用什麽樣的方式,通過什麽樣的艱苦努力,把《定軍山》這個電影拍成了,其實跟京劇沒什麽太大關系。
記者:胡安曾經拍過《西洋鏡》,也是講的電影剛進入中國時的事情。
安戰軍:我們拍的是完全不同的東西。那個片子非常不錯。他講的是1901年,電影進入中國,來了壹個新鮮玩藝兒,大家來回照,來回照。咱們這個是1905年,中國已經開了很多家電影院子,但是咱們中國人沒拍過電影。《定軍山》是真正意義上的中國第壹部電影。為什麽把中國電影誕生算在這個上面啊,當時也考慮了明星制。譚鑫培是當時的伶界大王。他在老生的唱上面有所發揮,生壹般是不打的,但他是又能文,又能武,挑高腔,當時能進宮給西太後唱戲的,就是他,特別厲害,六品。所以要是拍了譚鑫培,那得多少人來看啊。明星制在中國是老了,今天跟那會兒沒法比。
記者:影片中的主演譚元壽先生都有八十歲了,拍戲時很辛苦吧?
安戰軍:每天就拍倆鐘頭。壹個鏡頭到兩個鏡頭,譚先生在同齡中已經很棒了,人家有童子功啊。譚先生特別逗,他老說:我都拍三天了,讓我歇壹天吧。什麽?下午還接著拍啊,讓我回去吧。導演我也想壹天就把它拍完啊,我的心情跟妳壹樣。老人家頭壹次拍電影,非常高興,他還說:以前拍過《沙家浜》,那是戲,我都不怕,這回是頭壹次拍電影。
記者:聽說是壹個幾個年輕人穿越時空的故事。跟譚老先生說戲能說明白嗎?
安戰軍:這個版本很早就被改掉了。改成了壹個以照相館師傅任景泰為主要人物,來發現這個《定軍山》的優勢,如何說服譚鑫培來拍這個電影。剛開始的時候,有人拿給我壹個劇本,是《法國中尉的女人》的那個套層結構。我覺得沒什麽意思。現在去掉那些花哨的東西,依然很好看。跟譚先生溝通倒是沒什麽問題,但是他緊張。他覺得這個工作太神聖了。頭壹次在橫店拍的時候,壹握手,手都是濕的。壹脫鞋,鞋都是濕的。壹摘帽子,帽子都是濕的。不過慢慢就好了。其實拍譚先生的戲也不難,人越老越像小孩,咱們壹邊哄著,說好聽的,跟他鬧著玩兒,他也高興,就比較放松了。拍完以後,老人家覺得特別爽,拍完了他們家人還說:老爺子回家以後可高興了。沒事還比劃呢。老人家在創作過程中提出了很多技術性的建議比如這句話不應該這麽說,應該那麽說,當年他們家的擺設。後臺卸妝的時候應該是什麽樣子。對我們創作幫助很大。
為老祖宗第壹部電影立傳
記者:這個劇本還是相當吃功夫的吧。
安戰軍:不是吃功夫,是吃導演。編劇交給導演就完了,這個就是壹個草稿,看劇本其實是壹個開路的過程,看看有沒有吸引力,我們講找得著“點”和“位”,用什麽樣的手段才能拍出壹個意想不到的效果,升華多少的問題。手高的導演,就給劇本能加分加得多壹點。手低的就拉下來了。當然兩者都會讓編劇比較驚嘆啊呀,這是我寫的劇本嗎?導演要做劇本,壹定要和編劇結合,因為導演有豐富的創作經驗和影像知識,灌輸到編劇那裏,編劇有豐富的素材,兩個人配合出來壹個東西。如果各顧各,就都毀了。
記者:我所指的劇本吃功夫可能也包括考據方面的。聽說還請了婉蓉的胞弟,潤麟老先生。
安戰軍:對了,我們去采訪來著,他對女演員也有指導。我們在塑造人物的時候要有壹個升華,老人家在人物的舉止上,氣質上都有指導。我們美術間裏擺滿了1904、1906、1907年的照片,靜下心來看,那些照片跟現在實在是太遠了。
記者:《定軍山》肯定是特定時期和事件的局限性非常大的電影,您有沒有什麽創新的手段?
安戰軍:坦率地講,剛開始拿到劇本的時候,我沒想到能在這個題材上創出什麽新來。我們在做的時候找到了靈感。
記者:《定軍山》從題材本身來說,對音樂也需要非常的講究。
安戰軍:《定軍山》在音樂方面最大的壹個難點是現代音樂和京劇的結合。非常難,但這次弄得還不錯。
記者:《定軍山》應該是壹個非常勵誌的話題吧?
安戰軍:當然。我這個戲的最後有壹句唱詞,就是點出來全劇的主題。在壹個非常壯觀的舞臺上,黃忠和夏侯淵要決戰之前,要送壹封信,壹段流水的唱詞:頭通鼓,戰飯到。二通鼓,緊戰袍。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沖上前,個個均有賞,退後難免挨壹刀。做事也是這樣,妳沖上去,努把子力,可能就上去了,妳要是往後退,半途而廢,就永遠成不了。那時候是無聲電影,人家不願意拍,照相館的小老板怎麽說服壹個大藝術家,最後終於把這個事兒做成了的故事。這次拍《定軍山》我也不圖別的,我就是全心全意地拍好壹個生活的故事,壹個追求事業的故事,再能踏踏實實地給咱老祖宗樹回碑立回傳,就心滿意足了。
責任編輯/馮 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