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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優主演盤絲洞七情迷本,有這部電影嗎

沒有,葛優沒演過西遊記。

第七十二回 盤絲洞七情迷本 濯垢泉八戒忘形

話表三藏別了朱紫國王,整頓鞍馬西進。行夠多少山原,歷盡無窮水道,不覺

的秋去冬殘,又值春光明媚。師徒們正在路踏青玩景,忽見壹座庵林。三藏滾鞍下

馬,站立大道之旁。行者問道:“師父,這條路平坦無邪,因何不走?”八戒道:“師

兄好不通情!師父在馬上坐得困了,也讓他下來關關風是。”三藏道:“不是關風;

我看那裏是個人家,意欲自去化些齋吃。”行者笑道:“妳看師父說的是那裏話。妳

要吃齋,我自去化。俗語雲:‘壹日為師,終身為父。’豈有為弟子者高坐,教師父

去化齋之理?”三藏道:“不是這等說。平日間壹望無邊無際,妳們沒遠沒近的去

化齋,今日人家逼近,可以叫應,也讓我去化壹個來。”八戒道:“師父沒主張。常

言道‘三人出外,小的兒苦。’妳況是個父輩,我等俱是弟子。古書雲:‘有事弟子

服其勞。’等我老豬去。”三藏道:“徒弟啊,今日天氣晴明,與那風雨之時不同。

那時節,汝等必定遠去;此個人家,等我去。有齋無齋,可以就回走路。”沙僧在

旁笑道:“師兄,不必多講。師父的心性如此,不必違拗。苦惱了他,就化將齋來,

他也不吃。”

八戒依言,即取出缽盂,與他換了衣帽。拽開步,直至那莊前觀看,卻也好座

住場。但見:

石橋高聳,古樹森齊:石橋高聳,潺潺流水接長溪;古樹森齊,聒聒幽禽鳴遠

岱。橋那邊有數椽茅屋,清清雅雅若仙

庵;又有那壹座蓬窗,白白明明欺道院。窗前忽見四佳人,都在那裏刺鳳描鸞做針

線。

長老見那人家沒個男兒,只有四個女子,不敢進去。將身立定,閃在喬林之下。只

見那女子,壹個個:

閨心堅似石,蘭性喜如春。

嬌臉紅霞襯,朱唇絳脂勻。

蛾眉橫月小,蟬鬢叠雲新。

若到花間立,遊蜂錯認真。

少停有半個時辰,壹發靜悄悄,雞犬無聲。自家思慮道:“我若沒本事化頓齋飯,

也惹那徒弟笑我:敢道為師的化不出齋來,為徒的怎能去拜佛。”

長老沒計奈何,也帶了幾分不是,趨步上橋。又走了幾步,只見那茅屋裏面有

壹座木香亭子,亭子下又有三個女子在那裏踢氣球哩。妳看那三個女子,比那四個

又生得不同。但見那:

飄揚翠袖,搖拽緗裙:飄揚翠袖,低籠著玉筍纖纖;搖拽緗裙,半露出金蓮窄

窄。形容體勢十分全,動靜腳跟千樣?。拿頭過論有高低,張泛送來真又楷。轉身

踢個出墻花,退步翻成大過海。輕接壹團泥,單槍急對拐。明珠上佛頭,實捏來尖

。窄磚偏會拿,臥魚將腳?。平腰折膝蹲,扭頂翹跟?。扳凳能喧泛,披肩甚脫

灑。絞襠任往來,鎖項隨搖擺。踢的是黃河水倒流,金魚灘上買。那個錯認是頭兒,

這個轉身就打拐。端然捧上臁,周正尖來?。提跟?草鞋,倒插回頭采。退步泛肩

妝,鉤兒只壹歹。版簍下來長,便把奪門揣。踢到美心時,佳人齊喝采。壹個個汗

流粉膩透羅裳,興懶情疏方叫海。

言不盡,又有詩為證,詩曰:

蹴?當場三月天,仙風吹下素嬋娟。

汗沾粉面花含露,塵染蛾眉柳帶煙。

翠袖低垂籠玉筍,緗裙斜拽露金蓮。

幾回踢罷嬌無力,雲鬢蓬松寶髻偏。

三藏看得時辰久了,只得走上橋頭,應聲高叫道:“女菩薩,貧僧這裏隨緣布施些

兒齋吃。”那些女子聽見,壹個個喜喜歡歡拋了針線,撇了氣球,都笑笑吟吟的接

出門來道:“長老,失迎了。今到荒莊,決不敢攔路齋僧,請裏面坐。”三藏聞言,

心中暗道:“善哉,善哉!西方正是佛地!女流尚且註意齋僧,男子豈不虔心向佛?”

長老向前問訊了,相隨眾女入茅屋。過木香亭看處,呀!原來那裏邊沒甚房廊,

只見那:

巒頭高聳,地脈遙長:巒頭高聳接雲煙,地脈遙長通海嶽。門近石橋,九曲九

灣流水顧;園栽桃李,千株千顆鬥?華。藤薜掛懸三五樹,芝蘭香散萬千花。遠觀

洞府欺蓬島,近睹山林壓太華。正是妖仙尋隱處,更無鄰舍獨成家。

有壹女子上前,把石頭門推開兩扇,請唐僧裏面坐。那長老只得進去。忽擡頭看時,

鋪設的都是石桌、石凳,冷氣陰陰。長老心驚,暗自思忖道:“這去處少吉多兇,

斷然不善。”眾女子喜笑吟吟,都道:“長老請坐。”長老沒奈何,只得坐了。少時

間,打個冷禁。眾女子問道:“長老是何寶山?化甚麽緣?還是修橋補路,建寺禮塔,

還是造佛印經?請緣簿出來看看。”長老道:“我不是化緣的和尚。”女子道:“既不

化緣,到此何幹?”長老道:“我是東土大唐差去西天大雷音求經者。適過寶方,

腹間饑餒,特造檀府,募化壹齋,貧僧就行也。”眾女子道:“好!好!好!常言道:‘遠

來的和尚好看經。’妹妹們!不可怠慢,快辦齋來。”

此時有三個女子陪著,言來語去,論說些因緣。那四個到廚中撩衣斂袖,炊火

刷鍋。妳道他安排的是些甚麽東西?原來是人油炒煉,人肉煎熬;熬得黑糊充作面

筋樣子,剜的人腦煎作豆腐塊片。兩盤兒捧到石桌上放下,對長老道:“請了。倉

卒間,不曾備得好齋,且將就吃些充腹。後面還有添換來也。”

那長老聞了壹聞,見那腥膻,不敢開口,欠身合掌道:“女菩薩,貧僧是胎裏

素。”眾女子笑道:“長老,此是素的。”長老道:“阿彌陀佛!若像這等素的啊,我

和尚吃了,莫想見得世尊,取得經卷。”眾女子道:“長老,妳出家人,切莫揀人布

施。”長老道:“怎敢,怎敢!我和尚奉大唐旨意,壹路西來,微生不損,見苦就救;

遇谷粒手拈入口,逢絲縷聯綴遮身,怎敢揀主布施!”眾女子笑道:“長老雖不揀人

布施,卻只有些上門怪人。莫嫌粗淡,吃些兒罷。”長老道:“實是不敢吃,恐破了

戒。望菩薩養生不若放生,放我和尚出去罷。”

那長老掙著要走,那女子攔住門,怎麽肯放,俱道:“上門的買賣,倒不好做!

‘放了屁兒,卻使手掩。’妳往那裏去?”他壹個個都會些武藝,手腳又活,把長

老扯住,順手牽羊,撲的摜倒在地。眾人按住,將繩子捆了,懸梁高吊。這吊有個

名色,叫做“仙人指路”。原來是壹只手向前,牽絲吊起;壹只手攔腰捆住,將繩

吊起;兩只腳向後壹條繩吊起:三條繩把長老吊在梁上,卻是脊背朝上,肚皮朝下。

那長老忍著疼,噙著淚,心中暗恨道:“我和尚這等命苦!只說是好人家化頓齋吃,

豈知道落了火坑!徒弟啊!速來救我,還得見面;但遲兩個時辰,我命休矣!”

那長老雖然苦惱,卻還留心看著那些女子。那些女子把他吊得停當,便去脫剝

衣服。長老心驚,暗自忖道:“這壹脫了衣服,是要打我的情了。或者夾生兒吃我

的情也有哩。”原來那女子們只解了上身羅衫,露出肚腹,各顯神通:壹個個腰眼

中冒出絲繩,有鴨蛋粗細,骨都都的,迸玉飛銀,時下把莊門瞞了不題。

卻說那行者、八戒、沙僧,都在大道之旁。他二人都放馬看擔,惟行者是個頑

皮,他且跳樹攀枝,摘葉尋果。忽回頭,只見壹片光亮,慌得跳下樹來,吆喝道:

“不好,不好!師父造化低了!”行者用手指道:“妳看那莊院如何?”八戒、沙僧

***目視之,那壹片,如雪又亮如雪,似銀又光似銀。八戒道:“罷了,罷了!師父遇

著妖精了!我們快去救他也!”行者道:“賢弟莫嚷。妳都不見怎的,等老孫去來。”

沙僧道:“哥哥仔細。”行者道:“我自有處。”

好大聖,束壹束虎皮裙,掣出金箍棒,拽開腳,兩三步跑到前邊,看見那絲繩

纏了有千百層厚,穿穿道道,卻似經緯之勢;用手按了壹按,有些粘軟沾人。行者

更不知是甚麽東西,他即舉棒道:“這壹棒,莫說是幾千層,就有幾萬層,也打斷

了!”正欲打,又停住手道:“若是硬的便可打斷,這個軟的,只好打匾罷了。假如

驚了他,纏住老孫,反為不美。等我且問他壹問再打。”

妳道他問誰?即撚壹個訣,念壹個咒,拘得個土地老兒在廟裏似推磨的壹般亂

轉。土地婆兒道:“老兒,妳轉怎的?好道是羊兒風發了。”土地道:“妳不知,妳不

知!有壹個齊天大聖來了,我不曾接他,他那裏拘我哩。”婆兒道:“妳去見他便了,

卻如何在這裏打轉?”土地道:“若去見他,他那棍子好不重,他管妳好歹就打哩!”

婆兒道:“他見妳這等老了,那裏就打妳?”土地道:“他壹生好吃沒錢酒,偏打老

年人。”

兩口兒講壹會,沒奈何只得走出去,戰兢兢的,跪在路旁,叫道:“大聖,當

境土地叩頭。”行者道:“妳且起來,不要假忙。我且不打妳,寄下在那裏。我問妳,

此間是甚地方?”土地道:“大聖從那廂來?”行者道:“我自東土往西來的。”土

地道:“大聖東來,可曾在那山嶺上?”行者道:“正在那山嶺上。我們行李、馬匹

還都歇在那嶺上不是!”土地道:“那嶺叫做盤絲嶺。嶺下有洞,叫做盤絲洞。洞裏

有七個妖精。”行者道:“是男怪女怪?”土地道:“是女怪。”行者道:“他有多大

神通?”土地道:“小神力薄威短,不知他有多大手段;只知那正南上,離此有三

裏之遙,有壹座濯垢泉,乃天生的熱水,原是上方七仙姑的浴池。自妖精到此居住,

占了他的濯垢泉,仙姑更不曾與他爭競,平白地就讓與他了。我見天仙不惹妖魔怪,

必定精靈有大能。”行者道:“占了此泉何幹?”土地道:“這怪占了浴池,壹日三

遭,出來洗澡。如今巳時已過,午時將來啞。”行者聽言道:“土地,妳且回去,等

我自家拿他罷。”那土地老兒磕了壹個頭,戰兢兢的,回本廟去了。

這大聖獨顯神通,搖身壹變,變作個麻蒼蠅兒,釘在路旁草梢上等待。須臾間,

只聽得呼呼吸吸之聲,猶如蠶食葉,卻似海生潮。只好有半盞茶時,絲繩皆盡,依

然現出莊村,還像當初模樣。又聽得呀的壹聲,柴扉響處,裏邊笑語喧嘩,走出七

個女子。行者在暗中細看,見他壹個個攜手相攙,挨肩執袂,有說有笑的,走過橋

來,果是標致。但見:

比玉香尤勝,如花語更真。柳眉橫遠岫,檀口破櫻唇。釵頭翹翡翠,金蓮閃絳

裙。卻似嫦娥臨下界,仙子落凡塵。

行者笑道:“怪不得我師父要來化齋,原來是這壹般好處。這七個美人兒,假若留

住我師父,要吃也不夠壹頓吃,要用也不夠兩日用,要動手輪流壹擺布就是死了。

且等我去聽他壹聽,看他怎的算計。”

好大聖,“嚶”的壹聲,飛在那前面走的女子雲髻上釘住。才過橋來,後邊的

走向前來呼道:“姐姐,我們洗了澡,來蒸那胖和尚吃去。”行者暗笑道:“這怪物

好沒算計!煮還省些柴,怎麽轉要蒸了吃!”那些女子采花鬥草向南來。不多時,到

了浴池。但見壹座門墻,十分壯麗。遍地野花香艷艷,滿旁蘭蕙密森森。後面壹個

女子,走上前,唿哨的壹聲,把兩扇門兒推開,那中間果有壹塘熱水。這水自開辟

以來,太陽星原貞有十,後被羿善開弓,射落九烏墜地,止存金烏壹星,乃太陽之

真火也。天地有九處湯泉,俱是眾烏所化。那九陽泉,乃香冷泉、伴山泉、溫泉、

東合泉、潢山泉、孝安泉、廣汾泉、湯泉,此泉乃濯垢泉。有詩為證,詩曰:

壹氣無冬夏,三秋永註春。炎波如鼎沸,熱浪似湯新。分溜滋禾稼,停流蕩俗

塵。涓涓珠淚泛,滾滾玉團津。潤滑原非釀,清平還自溫。瑞祥本地秀,造化乃天

真。佳人洗處冰肌滑,滌蕩塵煩玉體新。

那浴池約有五丈余闊,十丈多長,內有四尺深淺,但見水清徹底。底下水壹似滾珠

泛玉,骨都都冒將上來。四面有六七個孔竅通流。流去二三裏之遙,淌到田裏,還

是溫水。池上又有三間亭子。亭子中近後壁放著壹張八只腳的板凳。兩山頭放著兩

個描金彩漆的衣架。行者暗中喜嚶嚶的,壹翅飛在那衣架頭上釘住。

那些女子見水又清又熱,便要洗浴,即壹齊脫了衣服,搭在衣架上。壹齊下去,

被行者看見:

褪放紐扣兒,解開羅帶結。酥胸白似銀,玉體渾如雪。肘膊賽冰鋪,香肩欺粉

貼。肚皮軟又綿,脊背光還潔。膝腕半圍團,金蓮三寸窄。中間壹段情,露出風流

穴。

那女子都跳下水去,壹個個躍浪翻波,負水頑耍。行者道:“我若打他啊,只消把

這棍子往池中壹攪,就叫做‘滾湯潑老鼠,壹窩兒都是死。’可憐!可憐!打便打死

他,只是低了老孫的名頭。常言道:‘男不與女鬥。’我這般壹個漢子,打殺這幾個

丫頭,著實不濟。不要打他,只送他壹個絕後計,教他動不得身,出不得水,多少

是好。”好大聖,捏著訣,念個咒,搖身壹變,變作壹個餓老鷹,但見:

毛猶霜雪,眼若明星。妖狐見處魂皆喪,狡兔逢時膽盡驚。鋼爪鋒芒快,雄姿

猛氣橫。會使老拳供口腹,不辭親手逐飛騰。萬裏寒空隨上下,穿雲檢物任他行。

呼的壹翅,飛向前,輪開利爪,把他那衣架上搭的七套衣服,盡情雕去,徑轉嶺頭,

現出本相來見八戒、沙僧道:“妳看。”那呆子迎著對沙僧笑道:“師父原來是典當

鋪裏拿了去的。”沙僧道:“怎見得?”八戒道:“妳不見師兄把他些衣服都搶將來

也?”行者放下道:“此是妖精穿的衣服。”八戒道:“怎麽就有這許多?”行者道:

“七套。”八戒道:“如何這般剝得容易,又剝得幹凈?”行者道:“那曾用剝。原

來此處喚做盤絲嶺。那莊村喚做盤絲洞。洞中有七個女怪,把我師父拿住,吊在洞

裏,都向濯垢泉去洗浴。那泉卻是天地產成的壹塘子熱水。他都算計著洗了澡要把

師父蒸吃。是我跟到那裏,見他脫了衣服下水,我要打他,恐怕汙了棍子,又怕低

了名頭,是以不曾動棍,只變做壹個餓老鷹,雕了他的衣服。他都忍辱含羞,不敢

出頭,蹲在水中哩。我等快去解下師父走路罷。”八戒笑道:“師兄,妳凡幹事,只

要留根。既見妖精,如何不打殺他,卻就去解師父!他如今縱然藏羞不出,到晚間

必定出來。他家裏還有舊衣服,穿上壹套,來趕我們。縱然不趕,他久住在此,我

們取了經,還從那條路回去。常言道:‘寧少路邊錢,莫少路邊拳。’那時節,他攔

住了吵鬧,卻不是個仇人也?”行者道:“憑妳如何主張?”八戒道:“依我,先打

殺了妖精,再去解放師父:此乃‘斬草除根’之計。”行者道:“我是不打他。妳要

打,妳去打他。”

八戒抖擻精神,歡天喜地,舉著釘鈀,拽開步,徑直跑到那裏。忽的推開門看

時,只見那七個女子,蹲在水裏,口中亂罵那鷹哩,道:“這個匾毛畜生!貓嚼頭的

亡人!把我們衣服都雕去了,教我們怎的動手!”八戒忍不住笑道:“女菩薩,在這

裏洗澡哩。也攜帶我和尚洗洗,何如?”那怪見了,作怒道:“妳這和尚,十分無

禮!我們是在家的女流,妳是個出家的男子。古書雲:‘七年男女不同席。’妳好和

我們同塘洗澡?”八戒道:“天氣炎熱,沒奈何,將就容我洗洗兒罷。那裏調甚麽

書擔兒,同席不同席!”呆子不容說,丟了釘鈀,脫了皂錦直裰,撲的跳下水來。

那怪心中煩惱,壹齊上前要打。不知八戒水勢極熟,到水裏搖身壹變,變做壹個鮎

魚精。那怪就都摸魚,趕上拿他不住:東邊摸,忽的又漬了西去;西邊摸,忽的又

漬了東去;滑?的,只在那腿襠裏亂鉆。原來那水有攙胸之深,水上盤了壹會,

又盤在水底,都盤倒了,喘噓噓的,精神倦怠。

八戒卻才跳將上來,現了本相,穿了直裰,執著釘鈀,喝道:“我是那個?妳把

我當鮎魚精哩!”那怪見了,心驚膽戰,對八戒道:“妳先來是個和尚,到水裏變作

鮎魚,及拿妳不住,卻又這般打扮;妳端的是從何到此?是必留名。”八戒道:“這

夥潑怪當真的不認得我!我是東土大唐取經的唐長老之徒弟,乃天蓬元帥悟能八戒

是也。妳把我師父吊在洞裏,算計要蒸他受用!我的師父,又好蒸吃?快早伸過頭來,

各築壹鈀,教妳斷根!”那些妖聞此言,魂飛魄散,就在水中跪拜道:“望老爺方便

方便!我等有眼無珠,誤捉了妳師父,雖然吊在那裏,不曾敢加刑受苦。望慈悲饒

了我的性命,情願貼些盤費,送妳師父往西天去也。”八戒搖手道:“莫說這話!俗

語說得好:‘曾著賣糖君子哄,到今不信口甜人。’是便築壹鈀,各人走路!”

呆子壹味粗夯,顯手段,那有憐香惜玉之心,舉著鈀,不分好歹,趕上前亂築。

那怪慌了手腳,那裏顧甚麽羞恥,只是性命要緊,隨用手侮著羞處,跳出水來,都

跑在亭子裏站立,作出法來:臍孔中骨都都冒出絲繩,瞞天搭了個大絲篷,把八戒

罩在當中。

那呆子忽擡頭,不見天日,即抽身往外便走。那裏舉得腳步!原來放了絆腳索,

滿地都是絲繩,動動腳,跌個?踵:左邊去,壹個面磕地;右邊去,壹個倒栽蔥;

急轉身,又跌了個嘴?地;忙爬起,又跌了個豎蜻蜓。也不知跌了多少跟頭,把個

呆子跌得身麻腳軟,頭暈眼花,爬也爬不動,只睡在地下呻吟。那怪物卻將他困住,

也不打他,也不傷他,壹個個跳出門來,將絲篷遮住天光,各回本洞。

到了石橋上站下,念動真言,霎時間,把絲篷收了,赤條條的,跑入洞裏,侮

著那話,從唐僧面前笑嘻嘻的跑過去。走入石房,取幾件舊衣穿了,徑至後門口立

定,叫:“孩兒們何在?”原來那妖精壹個有壹個兒子,卻不是他養的,都是他結

拜的幹兒子。有名喚做蜜、螞、?、班、蜢、蠟、蜻:蜜是蜜蜂,螞是螞蜂,?是

蜂,班是班毛,蜢是牛蜢,蠟是抹蠟,蜻是蜻蜓。原來那妖精幔天結網,擄住這

七般蟲蛭,卻要吃他。古雲:“禽有禽言,獸有獸語。”當時這些蟲哀告饒命,願拜

為母,遂此春采百花供怪物,夏尋諸卉孝妖精。忽聞壹聲呼喚,都到面前,問:“母

親有何使令?”眾怪道:“兒啊,早間我們錯惹了唐朝來的和尚,才然被他徒弟攔

在池裏,出了多少醜,幾乎喪了性命!汝等努力,快出門前去退他壹退。如得勝後,

可到妳舅舅家來會我。”那些怪既得逃生,往他師兄處,孽嘴生災不題。妳看這些

蟲蛭,壹個個摩拳擦掌,出來迎敵。

卻說八戒跌得昏頭昏腦,猛擡頭,見絲篷絲索俱無,他才壹步壹探,爬將起來,

忍著疼,找回原路。見了行者,用手扯住道:“哥哥,我的頭可腫,臉可青麽?”

行者道:“妳怎的來?”八戒道:“我被那廝將絲繩罩住,放了絆腳索,不知跌了多

少跟頭,跌得我腰拖背折,寸步難移。卻才絲篷索子俱空,方得了性命回來也。”

沙僧見了道:“罷了,罷了!妳闖下禍來也!那怪壹定往洞裏去傷害師父,我等快去

救他!”

行者聞言,急拽步便走。八戒牽著馬,急急來到莊前。但見那石橋上有七個小

妖兒擋住道:“慢來,慢來!吾等在此!”行者看了道:“好笑!幹凈都是些小人兒!”

長的也只有二尺五六寸,不滿三尺;重的也只有八九斤,不滿十斤。喝道:“妳是

誰?”那怪道:“我乃七仙姑的兒子。妳把我母親欺辱了,還敢無知,打上我門!不

要走,仔細!”好怪物,壹個個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亂打將來。八戒見了生嗔,

本是跌惱了的性子,又見那夥蟲蛭小巧,就發狠舉鈀來築。

那些怪見呆子兇猛,壹個個現了本象,飛將起去,叫聲“變!”須臾間,壹個

變十個,十個變百個,百個變千個,千個變萬個,個個都變成無窮之數。只見:

滿天飛抹蠟,遍地舞蜻蜓。

蜜螞追頭額,?蜂紮眼睛。

班毛前後咬,牛蜢上下叮。

撲面漫漫黑,?神鬼驚。

八戒慌了道:“哥啊,只說經好取,西方路上,蟲兒也欺負人哩!”行者道:“兄弟,

不要怕,快上前打!”八戒道:“撲頭撲臉,渾身上下,都叮有十數層厚,卻怎麽打?”

行者道:“沒事,沒事!我自有手段!”沙僧道:“哥啊,有甚手段,快使出來罷。壹

會子光頭上都叮腫了!”

好大聖,拔了壹把毫毛,嚼得粉碎,噴將出去,即變做些黃、麻、?、白、雕、

魚、鷂。八戒道:“師兄,又打甚麽市語?黃啊、麻啊哩?”行者道:“妳不知。黃

是黃鷹,麻是麻鷹,?是?鷹,白是白鷹,雕是雕鷹、魚是魚鷹,鷂是鷂鷹。那妖

精的兒子是七樣蟲,我的毫毛是七樣鷹。”鷹最能?蟲,壹嘴壹個,爪打翅敲,須

臾,打得罄盡,滿空無跡,地積尺余。

三兄弟方才闖過橋去,徑入洞裏。只見老師父吊在那裏哼哼的哭哩。八戒近前

道:“師父,妳是要來這裏吊了耍子,不知作成我跌了多少跟頭哩!”沙僧道:“且

解下師父再說。”行者即將繩索挑斷,放下唐僧,都問道:“妖精那裏去了?”唐僧

道:“那七個怪都赤條條的往後邊叫兒子去了。”行者道:“兄弟們,跟我來尋去。”

三人各持兵器,往後園裏尋處,不見蹤跡。都到那桃李樹上尋遍不見。八戒道:

“去了!去了!”沙僧道:“不必尋他,等我扶師父去也。”弟兄們復來前面,請唐僧

上馬道:“師父,下次化齋,還讓我們去。”唐僧道:“徒弟呵,以後就是餓死,也

再不自專了。”八戒道:“妳們扶師父走著,等老豬壹頓鈀築倒他這房子,教他來時

沒處安身。”行者笑道:“築還費力,不若尋些柴來,與他個斷根罷。”好呆子,尋

了些朽松、破竹、幹柳、枯藤,點上壹把火,烘烘的都燒得幹凈。師徒卻才放心前

來。

咦!畢竟這去,不知那怪的吉兇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