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的故事也很簡單。《沈睡的露營地》第壹集中,壹個叫安吉拉的女孩在小時候受到了失去家庭的打擊——她在小時候失去了父親,她有心理問題。十三歲時,她和表妹去露營,壹口氣打死了十九個。《恐怖營》第二集,安吉拉接受心理治療後成為營地顧問,然後很輕松地在人命的賬上寫了壹個筆記(購買的DVD封面上寫著三集都是完整的,但我看的時候找不到第二集,只好大致介紹壹下內容,多少人被殺的記錄不見了)。在第三集《貧瘠的營地》中,安吉拉二十壹歲。她又回來了。這次她改名叫“瑪利亞”,在同壹個營地幹得漂亮,前後殺了十五個人。前三集,安吉拉的動作就是不停地重復壹個詞:殺。
重復是重復,但只是重復為殺,殺重要的人。安吉拉的殺人手段層出不窮,千變萬化。她前前後後作案數十次,但從未使用過同樣的手段。似乎她在踐行的,是法國哲學家德勒茲津津樂道的生命欲望法則。壹是空椅子被煮死,二是龍出海淹死在水底,三是關上門打狗扔幾百只馬蜂進蜂箱蟄死,四是像歌劇魅影壹樣,在它光著身子的時候從背後捅它壹刀...用枕頭,用箭,在睡夢中用匕首,用吻,用牙咬,用棍,用斧,用釘。安吉拉殺人的方法五顏六色,真的讓人眼花繚亂。不擇手段,每當壹件器械到了她手裏,任何壹件普通的東西都可以成為致命的武器——總懷疑導演看過梁羽生的武俠小說,懂得摘葉子殺人。在其他驚悚電影中,連環殺手無論是《七死壹生》中帶著宗教激情的殺人,還是《德州電鋸殺人狂》《德州》中帶著純粹快感的殺人,還是《玫瑰之名》中帶著土、火、風四種元素的玄學殺人,真的是遠遠落後於名字意為“天使”的安吉拉。那個在黑仔變成殺手的不太冷的小女孩充其量是個幫手。
說話慢,行動快的安吉拉,從十三歲壹直殺到二十壹歲。所有人都不得不驚嘆她的不可思議:首先,安吉拉十三歲就開始殺人。在中國古代傳說中,有壹個叫秦武陽的人,十三歲就殺了人,但他後來跟隨著名殺手荊軻殺秦始皇的時候,卻用腿打架,暴露了先天心理素質的猥瑣弱點。第二,安吉拉是女人做的,壹個沒有陰莖的真正的殺手。比起安吉拉這種帶著大孩子的小姑娘,中國制造的古代秦武陽雖然有陰莖,但顯然無法面不改色,心臟不停跳動——殺人不眨眼。這可能和他殺人的偉大歷史使命有關。殺人以外的責任和目的會影響殺人本身的效率。當殺戮本身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時,殺戮貶低了自己,其境界自然大打折扣。安吉拉的殺戮幾乎就像壹顆純潔的心的殺戮。是壹場心無雜念,心無雜念的殺戮。因為簡單,所以明亮,尖銳,直接,豐富。似乎耶穌的教導也適用於謀殺:孩子是最大的。第三,層出不窮的各種手法說明她基本上是壹個沒有風格的殺手——她的風格是沒有風格的,她拒絕改變。十步殺壹人,千裏不留行,這是李白的藝術誇張,畢竟他的手法很有風格,鼻子近壹點就能聞出來。安吉拉十步殺壹人是羚羊角,無跡可尋,真的不留證據。
安吉拉不僅是個孩子,還是個女孩。安吉拉沒有陰莖。但不妨礙她成為主體。她是壹個我。作為殺手的我。天生空虛的我。她很少說話,但她的行動在說:我殺,我殺,我殺,我殺。這個主體聲明:不殺就活不下去。就像安吉拉最後被攻擊時說的,我喜歡被突然攻擊的感覺。要麽刺穿,要麽被刺穿。受試者沈溺於突然襲擊的刺激中。
導演的安排似乎是讓安吉拉窮盡各種殺人方法和殺人的可能。殺人的方式有很多種,相應的,死亡的樣子也絕不會壹樣。這意味著導演試圖同時窮盡死亡的可能性。在這無限的可能性中,死亡是多彩的。所以似乎在暗示生活太單調,太貧瘠。影片中撫養安吉拉的阿姨,還有理查德?漢密爾頓等波普藝術家作品中的神經質人物是相似的,他們所指的大概就是日常生活的平庸。那個營地裏死亡的豐富讓人顫抖、恐懼、充滿恐懼,但又讓人情不自禁地接近它、觸及它。面對五光十色、血淋淋的死亡,枯燥的生活也增強了震撼。在這裏,導演安排的安吉拉通過窮盡殺戮的可能性來追求窮盡死亡的可能性。這種窮盡無限可能的欲望,就像拜倫的浪漫兄弟唐璜試圖窮盡女人的欲望壹樣。在這裏,生存的本質在於可能性。生存在於對多種可能性的體驗。沒有可能經歷的生活是沒有意義的。所以,在這裏,安吉拉必須不停地殺人,殺人,殺人——作為壹個精神病患者,安吉拉殺人之後還能全身而退。精神分裂是安吉拉的護身符,瘋狂是安吉拉自由的證明。在這裏,安吉拉的殺戮具有洛可可風格。
安吉拉越成熟,就越性感,也越可怕。的確,這種恐怖的美震撼了人們的心靈,這裏面有不能承受之輕——壹種掏空了責任倫理完成虛無,讓人在美中減肥的生存美學。如果美和生存只有在死亡中才能實現,那是什麽樣的驚悚片?通過安吉拉,終極的美是恐怖。這種極端的美,無論階級平庸都在極力避免。導演試圖通過安吉拉這個角色來屠殺平庸之輩,但問題是大眾繞不過去。在妥協的意義上,我們還是要為安吉拉的被害安排壹個理由:她童年悲慘災難的場景,以及平日裏所遭受的各種虐待。所以她殺人的邏輯是:沒有認可的地方,我用殺人來解決;如果妳不承認我,這就是妳的罪行,所以妳應該殺了我。
導演安排安吉拉改變殺人手法,讓認人倫理浮出水面,以此緩解觀眾在極致之美面前的恐懼,獲得壹點內心的平靜。然而,從安吉拉到瑪利亞,從天使到聖母,她最後壹刺是蒙蔽了人們的眼睛:不要以為妳看透了我,也不要以為妳看到的東西能證實我——即使我死了,我也要妳什麽也看不見。這和《叉燒包》裏兇手在警察面前喊“沒有證據指控我是雞巴”是壹回事:我殺人,但我拒絕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