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豈幾
1.斷龍石
她把洗漱臺上的牙刷牙膏擺好,白瓷臺子的水漬擦幹凈。呆笑了壹下,心想還和以前壹樣,每次洗漱總是把洗手臺上弄的亂七八糟。說了幾次,看沒效果也就不說了。
牙刷,牙膏,洗面奶擺好。原來是壹堆胡亂堆在壹起,自己買了壹些收納的隔板。把洗漱的東西放好,不過他每次都弄亂。
毛巾,浴巾分別疊好,襪子,內衣也按照顏色放在衣櫃裏自己買來的衣物籃裏。看看衣櫃的衣服,長衣,襯衫掛在衣架上,其他衣服疊好也摞在那裏。
坐在大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她點了壹根煙。剛才做家務已經有點涼了的手這才有了點溫度。
她的手是非常美的,細滑的不像樣子。以前經常有人這麽跟她說,包括他。想來以後也會經常聽到吧,看了看手上突然可能是粘了太多肥皂,洗滌靈的緣故,竟然有的地方開始起皮了。不過壹小點,沒有事,好好保養幾天就好了。
摸索著沙發椅,這也是她親自選的。米白色,質感有些粗麻的感覺,和整個屋子裏的裝飾很搭配。
再回頭看看已經收拾好的衣櫃,大件是自己挑選的,貼身衣服是自己壹件壹件添置給他的。他就是這樣,衣物這些從來不會添置,不過男人嘛,大多數都照顧不好自己。
女朋友普遍有壹種當媽的心態,忘了在什麽地方看到過這句話。這時候她覺得很受用。
把煙蒂熄滅在煙灰缸裏,煙灰缸竟然也是被清理了幹凈。煙滅了,余煙還在裊裊,煙蒂上印著口紅印,深紅色的。她平時很少用口紅,因為工作的原因。不過這壹只是他送的,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壹邊說他浪費錢壹邊收下,心裏想這根壹定要用完。她起身,拉起還不到她腰身的拉桿箱。
這就是她的全部東西,這麽大的屋子不知道被用了多少箱才填滿,走了,卻只有這壹小箱。
那裏有壹個杯子,壹個牙刷,壹條毛巾,壹雙拖鞋。還有壹個洗漱包,再加上幾件貼身衣物。
把這些都拿走了,這裏就沒自己的東西了吧。
她這麽想。
臨走之前再次進了洗手間,這是她來這個家第壹次進的地方。走的時候想再多看壹眼。鏡子裏是自己的臉。這陣子憔悴了,已經好長壹些時間沒有像今天這樣隆重的化妝了。
“老娘風韻猶存”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不知道為什麽悄聲說出這麽壹句。說完自己都把自己逗笑了,記得這是他不知道從哪看的小說臺詞。壹聽就不怎麽正經,想到這好不容易被自己逗笑的笑容又藏起來了。
沒了那些索命的化學品續命,皮膚就欠精神的很,像戒毒所裏的癮君子。猛的給了壹點,就開始散發奪命的艷麗。
把鑰匙放到門口的鞋櫃上,這是她教他每天進門要放鑰匙的地方。省的亂放,早起的急,滿屋子找。
回頭,微笑。
“哐”
壹聲門響,像前世陵墓的斷龍石,壹聲響就是陰陽兩隔。
這也是她聽他講喜歡看的小說裏知道的詞,之前從沒看過,可能有些誇張。但是陰陽兩隔也比活著此生不見殘忍的多吧。
這是她對他說起言情小說劇情時的話,沒想到這回就用在自己身上了。
三月初九,看過天氣預報,今天沒雨。風和日麗的,初春的陽光很溫柔,裹緊風衣她坐上門口的輕軌。
都說電視劇狗血,但是人生啊遠比劇本要狗血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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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三生石
人都說,五千年文明。能延續上千年的壹定是大智慧,放在現在叫非物質文化遺產。
最起碼新來的小姑娘老是這麽嚷嚷著,看起來活潑可愛。年紀才19歲,不知道怎麽就進了這行。
這是壹個叫多澤的地方,讓人聽了就知道是水很多,無限溫柔。
到了晚上七八點,鬧市才有了點樣子。有些人剛下班,就是他們上班的時候到了。
“九兒,新客人。妳去吧,那個張經理聽說來了小姑娘,嘗嘗新鮮就沒喊妳。七號,妳去。別毛手毛腳的。”
被叫了7號的就是滿嘴嚷嚷著自己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小姑娘,滿臉開心,壹米七的個子。現在這行幾千年下來也算是進化了,沒啥坑蒙拐騙的。不過誰來了這不是有故事呢,都是有名有姓的,到了這都是壹個數字代替。
開心點是好事,像自己這種上了年紀二十七八的才會沒了活力。
九,是自己號碼,有當地口音的媽媽總是習慣加上兒化音在後面。叫的時間長了就變成九兒九兒了,兒是尾音,不念出來。她很喜歡別人這麽叫自己,因為聽起來像個名字。
“您好先生,九號技師為您服務”
臉上帶笑,任誰也想不出剛才愁容也是她的臉。相同的是,眼神放空,不是那種短時間的發楞,像是習慣性的,空的好像都有了時間的深度。
多虧了屋裏昏暗的燈。香薰蠟燭是燈源,說是情調,其實就是多半喝醉酒的客人也看不清誰是誰,讓他們在這裏放松。裏面的學問也沒啥意思。九兒也就沒多想過。
“啊...妳好。”
拘謹的客人也常見,都說了是新客人,叫她來就是怕新來的孩子不懂事,客人拘謹她也拘謹,那這生意就沒下回了。
“滿身的酒味,喝酒了吧。我先給妳倒杯水了。”九兒站在門口,語氣中有點嬌弱,好像還帶著點不滿的意思,不過卻是讓人壹聽是那種暖暖的。不像初次見面,更像已經熟識的兩個人,妳醉酒回家她輕聲問候。
說完九兒轉身走開,準備去倒水,就聽到背後的聲音。
“啊...好,謝謝謝謝。”
謝字壹連說了四遍,九兒也知道不是真的感謝她,就是緊張的。
剛關上沒壹秒的門馬上又開了,嚇的他坐在床上打了個機靈。
“對了,忘了問妳是喝紅茶還是綠茶,普洱也有,正好適合解酒。”九兒說完壹笑,她不知道,女孩子笑本身就是危險的。再加上這種職業的帶著目的笑,更危險。
九兒有兩個酒窩“笑起來要人命“”這是他後來跟她說的,壹邊說還壹遍用手去戳酒窩。
“妳說妳那時候是真緊張,還是故意的?”九兒躺在他胸口,用手指畫圓。
窗外還下著雨,潮濕濕的,被窩裏也是潮濕濕的,好像雨下到了屋裏。
他把她用手卷的更緊,低頭在九兒頭發上吸了壹下。
“我是真緊張,真的,騙妳小狗。”
“妳上次打遊戲說不殺人家,壹起從屋裏跳出來,誰開槍誰小狗,不是還把他殺了然後學狗叫了三聲。”
男人的話,不能信。
這時候說出來是玩笑,古代女人說出來要當寡婦,浸豬籠,哭倒長城才罷休的,壹個比壹個慘。
放在後面,這話就變成了刺,插在心裏。壹想就疼,忘了到底是心疼,還是被刺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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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九號技師
以前唐林看過壹個電視劇,名字叫給我壹支煙。講的是風花雪月的事,當做平常的劇就看了也沒留下深刻的印象。
本來,這種團建他是不愛參加的。不過恰好心情不太好,又聽說有酒喝,就跟著壹起了。幾個大老爺們,鋼筋混凝土直男坐在壹起喝多了酒吹牛逼吹著吹著話就離不開錢和女人了。
“要我說就是妳們幾個就會吹牛*,真刀實劍的誰都沒幹過。趕緊喝酒吧,誒!唐林,我看我家魚缸裏那條魚就很像妳現在養的這條!”
張工壹邊說壹邊指著唐林的酒杯嚷嚷道,這是張經理。技術出身,不過都喜歡別人喊他張工,壹起工作幾年,就知道這人沒什麽領導架子。嘻嘻哈哈的,這次喝酒也是他攛的局。
“對了小唐,妳上次相親怎麽樣。怎麽也沒聽妳說後來說。來來啦,講講。”看著唐林把酒杯底的壹口喝光,張工壹遍給他倒酒壹遍用眼睛挑他。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事,臉部的肌肉已經有點不受控制了。唐林怎麽看怎麽覺得,男人這個樣子,真醜。
“哎,不說了不說了。沒啥好說的。”
“哎哎哎!慫妳**啊!趕緊趕緊,妳說完我跟妳說說上次電影院那個,哎呦我*,老帶勁了我跟妳說。”
後面說話臟字連篇的是小林,全名挺難念的,本地人。為人熱心,酒量不俗,有點混不吝的勁。壹喝了酒,嘴裏就沒個把門的了,不過卻是也是他們這群人裏面最有女人緣的,或者說是最能耍流氓的也很貼切。
酒過三巡,幾個人已經醉眼婆娑。講了半天,酒精沖上腦子不知道是沖到了哪根弦張工把胳膊往唐林還有小林身上壹搭,壹張嘴酒氣帶著口臭噴了唐林壹臉。
“誒我說小林”
小林以為叫他,趕緊答應:“誒,怎麽著,您說哥。”
“沒喊妳,唐林,唐林!”
扶著已經多了的張工,唐林趕緊應聲,分明就是自己在駕著他,嚷嚷這麽大聲就證明他已經喝飄了。
“誒,妳啊。就是太木訥,二十八的大小夥子了也沒個媳婦。怎麽,是不是家裏特別廢紙。”
哈哈哈哈哈,街上大搖大擺的五個人笑的肆無忌憚。
“不是,妳該不會是有啥問題吧兄弟,要不哥們替妳去電線桿子上記個電話。什麽XX男科醫院,第壹天治療,第二天不耽誤正常上班。”
又是壹陣狂笑,唐林聽著也不煩,回罵了壹句滾,壹晃過神就發現張工在伸手攬出租車。以為是他不行了要回家,唐林看著就自己清醒點過去扶壹把。就聽見張工又在那喊起來。
“走走走!誒小林,林密!妳再去叫個車,咱去捏腳!多澤那地,妳知道!”
小林感覺應聲去攔車,路過唐林身邊嘀咕了壹句什麽也沒聽懂,不過能聽見幾個字,什麽帶妳見識壹下古老的文化底蘊啥的。唐林本來早就想回家,不過集體活動既然來了,就跟上吧。
幾個醉漢到了寫字樓,多澤這地方夜生活也豐富。以前聽他們老說,不過自己也沒來過。想著捏個腳也沒什麽,不過越走越不對勁。小林輕車熟路,進了壹個公寓樓,在19層的壹個屋門前停下,敲了敲門。
唐林也沒看見什麽招牌,剛放下的心就開始打鼓了。
壹開門,壹個大姐出門,黑色連衣裙。這大冬天的,也虧了是暖氣夠足,唐林看著都冷。
“張總來啦,來來來裏面請。這次還有新的小兄弟,快快快進來。前陣子正好來了個年輕的小姑娘,特別活潑...”
張工壹把就摟著大姐,好像回了自己家摟著媳婦,可能摟媳婦都沒這麽熱切。大姐也沒嫌棄他的壹股酒氣。
壹人壹個單間,屋裏燈光黑暗的有點氣悶。身子還沒暖過來,所以唐林也沒脫下來自己的外套。剛才的大姐把其他人都安排完了就把他領了進來,壹看那些人之前就都來過,幾號幾號都記得清楚。
臨了小林還說了壹句:“先到先得兄弟!我先去了。”
張工也做了總結性發言:“酒錢我報銷,妳們按摩的錢自己掏啊!記住了,咱們喝酒喝到11點多。”
唐林心想壞了,意識到他們說的什麽捏腳,按摩可能都是代號。對於接下來要發生什麽心裏壹直沒底,只能坐在床上看小說。看了幾個字就開始心慌,壹心慌就又要看小說。正在反復著,門開了。
“您好先生,九號技師為您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