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並不壹定是個完人。安然是壹個善於思考的非凡的少女,具有開拓精神。比如,她敢於穿沒有紐扣的紅襯衫,這既是表現自我,也是需要戰勝自我的,因為並非每個人都能想穿而又敢穿出來的。其實,不管韋老師在班上做不做手腳,安然都不大會被評上“三好”,盡管事實上她是完全夠格的——這有世俗的社會原因,韋老師也不過是這個原因的產物。對此,安然很痛苦,很失望,也很委屈。在回家路上,表現她在白楊樹林的那壹場音響反思與閃回,正是她這種委屈心理的準確表現。經過反思,她認清了班上的形勢,不安然的安然安然了,內心有了壹種超脫(這裏,編導用了壹組在安然面前匆匆走過行人的鏡頭來暗示),所以回到班上她會表示“明年再爭取”。這種超然的高姿態我很欣賞,體現她已求得了壹種心理平衡。當然,她原本的想法也是不能不向韋老師講清楚的,以說明這並非等於她的妥協!
她到白洋澱去玩,表現她和大自然融合壹起,很深刻。其中,用景寫情,用主觀音響寫心理思緒,鏡頭處理有壹種意識流的味道,有點朦朧,似匪夷所思,很不錯。這實際是壹場歸真返樸的自然啟示錄,她的純樸的自然性格心理在大自然的純樸本色面前得到了驗證。
安然形象之可愛,的確使周圍人黯然失色。因為這個形象的發現很難得,所以我覺得即使因此犧牲壹些其周圍人的形象也是值得的。她與離校的米曉玲在教室依依惜別壹場,在校園歌曲襯托下,把校園氣氛(用了壹些精彩的空鏡)作為壹種人化為集體意識的親切感、留戀感渲染得足以使每壹個有過校園生活經歷的人掉淚。安然是何其富有同情心,何其能理解人啊。所以,她自然也要求別人能同情並理解她。這正是安然性格心理的邏輯與特質。這是真實的。因此,我認為影片的主題其實是借助真誠在呼喚人與人之間在心靈深處互相溝通。
人作為具體的人都是單個的,但本質上又是社會的,如何越過這種孤獨而融入社會的整體,恐怕是人類永遠值得研討的課題。我覺得影片更深的哲理,似乎是從安然身上來傳達出壹種當代社會某種人的獨特的孤寂感以及他們為克服這種孤寂感所進行的可貴的但卻有點悲劇色彩的努力。在安然身上不僅有壹種自然可愛的純真美,更有壹種理性心理的悲劇美。編導的這種對人的心靈深處的纖細微妙的體察與洞悉,標誌著中國電影創作的成功在壹部分新進中青年編導群中已進入到壹種更高壹級的層次。陸小雅的《紅衣少女》確實不同凡響,它是壹部可以堪稱具備心理現實主義風格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