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壹個人去了廣州,極其不順道卻還是固執地去深圳和前前待了兩個小時。晚上十點,深圳北。前前擠了壹個多小時地鐵從公司到高鐵站接我,然後兩個人又倒壹個多小時的地鐵回住處。
在人群推搡中,我問前前:“妳每天上下班都是坐地鐵換乘嗎?”
“何止啊,走路,自行車,公交,地鐵都得用上,每天如此。”
“聽起來就覺得好累哦。那周末休息的時候呢,出去玩嗎?”
“不。平時已經很累了,周末不加班也懶得出門,醒來就是下午了,在電腦前坐著坐著也就天黑了。同事也都住得遠,出去也沒什麽意思。如果有壹天我死在出租屋裏,會被發現估計是因為從屋子裏發出了屍臭味吧。”前前嘻嘻哈哈地回應我。
“什麽時候回去呢?在長沙,說不定快猝死的時候我還能給妳搭把手啊。”
“過幾年吧…對了,待會陪妳吃過飯,送妳去酒店,然後我就得回去睡了,明天還要上班,也沒時間陪妳。妳看妳明天是去廣州還是在深圳多留壹天。”
“行行行,別操心我。明天我睡醒了就自己去廣州了,我就是過來看看妳。”
第二天清早,我拎著行李箱手忙腳亂地擠上地鐵,從壹個陌生的城市落到另壹個陌生的城市。地鐵載著半夢半醒的男女呼嘯而過,面對著車門玻璃,像擠在罐頭中的沙丁魚壹樣,翻著白眼喘著粗氣。
後來,我說:“前前,每當我壹個人窩在家裏覺得特別難受的時候我就賤兮兮地想想妳,想起妳壹個人的生活更加孤單,我就覺得其實我還算好。”這是我壹個人住的第二年。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兩年前剛畢業那會,高喊著要做“獨居的小怪獸”的是妳吧。妳嘟囔著嘴應我:“想要陪伴,卻也貪戀自由,都是間歇性的臭毛病吧。”
2.
前不久徐小伍和我聊天的時候跟我說起,“我好像更喜歡我在長沙的周末,睡到中午起來把被子晾出去曬壹曬,晚壹些就跟妳約出去吃吃逛逛,天氣不好的時候就和室友窩在客廳裏聊天看視頻,覺得這樣的周末比起現在充實多了。”我說:“嗯,我現在每遇上陽光明媚的日子,都想給妳發微信約妳出來走走,可是,也就是想想而已了。”
想想,自打徐小伍畢業回家,我和這個誇我做的'薯條好吃過肯德基麥當勞德克士簡直全世界最好吃的女孩也已經大半年未見了。
有壹次有朋友問起我,如果我有五塊巧克力,我願意分幾塊給他。我說這個類比有些奇怪,我從來沒有劃分等級這樣去想過。可是後來我想想,事實好像就是“有些人我知道很重要,可是我不去細想,我也未曾發現他那麽重要。”
就好像習慣了在空閑時候和徐小伍甩壹條微信“半小時後老地方見”,然後風雨無阻地出門,隨便壹起做點什麽都好,這似乎成為了壹件和喝水吃飯睡覺壹樣稀松平常的事。
我說:“徐小伍,妳走了以後我出門也少了。咖啡館也不怎麽約其他人去了,偶爾會壹個人去坐坐。上次媽媽來長沙,帶她去逛街,突然發現以前每個周末往市中心跑,不知不覺間也像是戒掉了。壹切都還算不錯,就是很多時候,很想妳。”
3.
生活習慣的改變往往牽扯著身邊最親密的人的離開吧。在十月底的時候,瓶子也離開了長沙。
她回家工作那段時間恰逢我和前任分手,那段時間下班回家關上門就會忍不住壹直哭,睡覺也整晚整晚地不敢熄燈,這樣才能勉強睡上兩三個小時。後來為了避免獨處時情緒不穩定,幹脆也不回家,下了班就四處約人壹起吃飯逛街散步,晚上就再也不壹個人回家睡。
有壹天上午上班時間接到瓶子電話。
“妳下班之後有什麽安排嗎?”
“沒有啊。”
“那下班之後來我家裏。”
“怎麽啦?妳最近不是忙著搬家整行李嗎?”
“我最近是沒什麽時間陪妳,那妳就坐在旁邊看著我收拾啊。幸姐出差前特意交代我了,不要讓妳壹個人回家胡思亂想。別廢話,妳直接過來就是了,我要和妳待在壹起。”
瓶子在長沙的時候,有時候她會去接我下班,縱使有時候我會抱怨說“別來了,還不知道加班到幾點”,她也會男友力爆棚地壹直等在外面,然後帶我去吃好吃的說要犒賞我。樂此不疲的是兩個人晚班十二點下班之後順路壹起回家,在岔路口分開的時候總是會聊壹陣,淩晨兩三點還在街上嘻嘻哈哈舍不得回家,這是兩個話癆的小怪癖。有段時間我工作上很是不順心,欣喜的是在回家路上偶遇瓶子,然後我就飛奔過去抱住她,眼淚窸窸窣窣往下撲落,那壹瞬間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踏實。
再後來,我就只能趁每個月休假回家去看看瓶子。我慢慢把瓶子家摸索得比自己家還熟悉,懶洋洋地窩在陽臺上看劇曬太陽,做好午飯之後穿過壹條馬路去科室門口等瓶子下班,晚上壹起去逛超市,買兩大袋零食,結果我買的都是給她囤在家裏,她買的都是為了讓我帶回長沙,被姨媽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時候再也不用壹個人在家裏打滾而是可以躺在床上熱水暖寶寶都給我遞過來。
我說我再也不想回長沙了,像是被掰彎了壹樣想壹直和瓶子這樣生活在壹起,被掰彎是假的,想要壹起生活是真的。
4.
壹直口口聲聲說我不喜歡長沙,不喜歡這裏的天氣,不喜歡這裏的交通,甚至不喜歡聽長沙話。其實,哪有那麽多借口,我不如直接承認,我不喜歡的只是最終沒有親近的人留在這裏,不僅如此,留下來的人還總是要不斷地被壹些細枝末節提醒曾經的點點滴滴,物是人非於誰都不好受。
壹個人,過去半年去了北海,去了廣州,去了廈門,半個月看了五部電影,壹場話劇。
在垂直過山車的最高點想象設備故障自己被甩出去九霄雲外,攥著陌生人的衣角闖鬼屋死活不松手,在萬聖節嗨趴上被嚇到扔手機魂飛魄散,解鎖最多人生第壹次。廣州的出租車司機很是可愛,聽我說壹個人去長隆是因為失戀,還和我分享他的情感故事來安慰我,下車的時候還揮著手說“祝妳幸福”。
在廈門大冰的小屋聽謝路明唱《情歌》聽得入迷,坐到淩晨壹點多回住處,發現燈紅酒綠的曾厝垵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入了眠,我壹個人打著手電筒開著導航穿梭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迷宮裏,十分鐘的路程硬是繞了半個多小時才找準,淩晨四點多又爬起來趕飛機。
我說我再也不要壹個人旅行,再也不要壹個人去演唱會,再也不要壹個人去看恐怖片,再也不要壹個人去遊樂園,卻又死性不改地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我不想壹個人,卻又常常壹個人。
幸福的是有人對我說:“如果三年以後妳還是留在這裏工作,我就過來挨著妳,如果妳想回家了,我們就回家。”
快樂當然有壹點,不過寂寞更強烈。其實,生活壹點都不可愛,可愛的是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