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恩躲過了日本警察和海關的法眼,壹路逃到了黎巴嫩。
戈恩獲得了自由。辭舊迎新之際,戈恩給自己的末路人生強行加入了轉機。
●通往自由之路
故事的起點是2018年11月19日。時任法國雷諾·日產汽車·三菱汽車會長的卡洛斯·戈恩乘坐飛機抵達東京,而這壹次迎接這位商業巨子的不再是熱情的歡迎,而是東京地方檢察廳特搜部和逮捕令。
檢方隨即公布了對戈恩的指控,涉及多項罪行,其中包括未披露的高達數千萬美元的額外薪酬,還有更嚴重的挪用日產資金為個人購買房產、債券和股票等財產。
從2018年11月19日至2019年4月25日,戈恩四次被捕、四次被釋放,期間累計繳納了15億日元的巨額保證金。即便如此,日本檢方仍然無法信任戈恩,壹度對其進行貼身監視,司法人員進入家中直接監控戈恩。戈恩入獄期間,他的妻子曾經對外宣稱,戈恩受到了虐待。而按照家人的說法,戈恩曾在獄中申請獲取家庭照片、鋼筆、信紙、牙線和音樂播放器,盡管這些統統都被駁回,但現在看來似乎那個“音樂播放器”多多少少有了些草蛇灰線的意味。因為戈恩最終逃離也是打著音樂的幌子。
2019年12月底的某天晚上,戈恩位於東京的豪宅迎來了壹支樂隊。他們的到來經過警察的批準,並在警方的監視下應邀前來。這場看似聊以娛性的節目,相當長壹段時間裏都將會是日本官方的噩夢。
這支前特種部隊成員組成的樂隊,來的時候帶著樂器,走的時候帶著戈恩。車子壹路奔向大阪關西機場,在那裏戈恩用壹本假護照騙過了海關人員,登上了壹架私人飛機。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轉機飛至黎巴嫩首都貝魯特。
當媒體曝出戈恩出逃的消息,日本方面才如夢初醒。而此刻的戈恩已經在呼吸自由的空氣。
●黎巴嫩何以是歸處?
今日有外媒報道,知情人透露黎巴嫩政府或參與了對戈恩的營救。戈恩持有法國、巴西和黎巴嫩三國護照,但黎巴嫩最終成了戈恩通向自由的出口。首要原因之壹是黎巴嫩與日本無引渡條約,所以日本政府此刻的確束手無策。
另壹方面,從戈恩被捕至今,黎巴嫩官方壹直通過各種形式主張和維護戈恩的權益。
2018年11月首次被捕時,黎巴嫩政府公開表示將支持戈恩。黎巴嫩駐日本外交部長發表聲明說:“卡洛斯·戈恩是黎巴嫩公民,他代表了黎巴嫩在海外取得的成功之壹,黎巴嫩外交部將在他的逆境中支持他,以確保他得到公正審判。”戈恩入獄期間,黎巴嫩外交官員也曾前往監獄進行探望。
黎巴嫩政府官員與日本副外長會晤時,曾經遞交壹份文件要求將戈恩移交黎巴嫩受審。甚至在戈恩棄保逃離日本之後,黎巴嫩政府人員對當地媒體明確表示,戈恩合法進入黎巴嫩境內。
反觀法國,戈恩被捕初期,法國政府還曾有過傾向於戈恩的發聲,但態度隨即變得曖昧。法國警方突擊檢查了雷諾總部,知情人士稱此舉正是為了搜尋戈恩壹案的相關證據。不難理解,相比戈恩本人,法國更看重雷諾-日產汽車聯盟。畢竟法國政府是雷諾的大股東。如果回到法國,戈恩很有可能將面臨“濫用資金問題”的調查,甚至成為法國政府鞏固雷諾-日產聯盟的“祭品”。並且隨著FCA和PSA的合並,法國汽車產業的吉祥物又多了壹個候選。犧牲行業利益維護戈恩沒有必要性。
●真假肖申克
盡管,戈恩的妻子聲稱“藏身在放置樂器的箱子裏被偷運出境”的說法有如小說情節,但這絲毫沒有削弱此次出逃的戲劇色彩。以這樣的方式重獲自由,如果真的如戈恩壹直所堅持的那樣,他是“無罪的”,那這就是21世紀的“肖申克的救贖”,充斥著魔幻與浪漫主義的色彩。
但故事的成立基於戈恩是清白的。
幻想戈恩是純良的小白兔顯然過於天真了。畢竟是曾經以壹己之力凝聚起聯盟的商業巨子,商場上的殺伐決斷自然不在話下。此刻,日本政府對戈恩提出的指控是否屬實就成了挽回司法系統顏面的最後籌碼。日本政府已經在采取行動,日本高級政府官員表示,日本政府將與黎巴嫩政府進行外交磋商,希望通過外交途徑引渡戈恩。接下來,日本方面很有可能公布更多針對戈恩指控的調查細節,並借助國際社會的力量向黎巴嫩政府施壓。
戈恩也不甘示弱,昨日(1月1日),其律師表示,戈恩將於8日在貝魯特舉行記者會。需要更多細節才能支撐所謂“沒有逃避正義,逃離的是政治迫害”的說法。
此刻,仍然缺乏有力的證據認定戈恩是否是“當代肖申克”。但與電影不同,安迪越獄為留下的人建立了新的秩序;而離開了戈恩的日產則陷入了壹片混亂。
去年9月,日產汽車CEO西川廣人(亦是推動戈恩下臺的重要推手)承認在股票相關薪酬問題上存在不當行為,並在當月火速辭職。最初揭露此事的則是與戈恩壹同被捕的日產前高管凱利(Greg?Kelly)。除了陷入多米諾式的“反腐”,日產內部為了清除戈恩的殘留勢力也經歷了規模不小的人事波動。
這種動蕩與日產業績的滑坡也不無關聯。財報信息顯示,日產汽車2018年4月至2019年3月日產的年度凈利潤為3191億日元,同比下滑了57.3%。2019年5月日產方面已經開啟了在全球裁員5200人的計劃,更有消息稱後續還將有規模相近的裁員。
戈恩的出逃,不僅讓日本警方和海關顏面無存,也給法國、黎巴嫩和戈恩本人留下了諸多難題。大戲未完,或許將持續數年。而對於汽車產業歷史來說,這無疑是21世紀上半葉最值得記錄的事件之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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