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改編自海倫·漢芙的作品,原書被世人稱做“愛書之人的聖經”。雖然《倫敦查林十字街84號》有著不同的影視版本,這部出品於1987年的卻被普遍譽為是壹部優秀的電影。飾演海琳的安妮·班克羅夫特把壹個潦倒的女作家的形象刻畫得生動形象,她的敏感、善良、精神至上,還有她那20多年未能與摯友謀面的遺憾無壹不令人感動。有著愛爾蘭血統的安東尼·霍普金斯則完全不同於他後來在《沈默的羔羊》中的暴戾和兇殘,把壹個嚴謹、儒雅、壹絲不茍的英國紳士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
我承認我是老古董了,因為當我看見位於倫敦查林十字街84號裝滿古樸書櫥的古董書店時,禁不住壹陣激動。這是壹家二手書店,名叫馬克書店。書店的日常管理人是法蘭克·杜爾,壹位優雅博學的英國紳士,他經常奔波在英國各地的豪宅,去收購那些舊書用來出售。他盡力滿足各種顧客的需要,因為他明白作為壹個愛書人對書本的重視和珍愛。書店把廣告做到了美國的書評雜誌上,在壹個偶然的機會被紐約的女作家海倫·漢芙看到。她正為尋找幾本英國作家的書發愁,於是從1949年10月5日開始,她和馬克書店開始了長達二十年的鴻雁友情,直到1969年法蘭克去世後的幾個月,在書店即將拆遷時她才有機會來到倫敦這家書店。二十年因書結識的友情清淡如水卻彌足珍貴,漢芙的熱情坦誠和法蘭克的含蓄雋永躍然紙上,相映成趣。這部電影就是根據美國女作家海倫·漢芙親身經歷改編的,當她把二十年裏和馬克書店所有的來往信件以及她在倫敦壹個月的遊記寄給美國《讀者文摘》發表後,小說在世界範圍內引起了極大的轟動,而電影也在1987年的時候獲得了當年英國電影學院獎的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三項大獎。
不管是小說還是電影取勝的當還是這種清新雋永的感情。影片再現了戰後倫敦古樸的建築風格,在音樂和色彩上增加了濃厚的懷舊氛圍。盡管連男女主角直接交流的機會都沒有,可是場景的銜接和時代背景的展示充分彌補了故事情節的單薄,讓人欣賞的時候不禁為之沈醉。我甚至開始愛上電影中的倫敦,正如海倫說的想去倫敦尋找英國文學中的倫敦壹樣,我喜歡英國文學,可是我接觸到的只是漢化的倫敦,真希望自己有機會可以體驗純正的英語文學,就像朗讀中國文言文時的感覺壹樣,美妙而又神奇。閱讀是壹種神聖體驗,而對語言的解讀感受更是壹種艱辛而又充滿樂趣的過程。
我喜歡這部電影也許是因為自己和海倫壹樣愛書。可是和她相比,我對書的喜愛顯得那麽虛偽,書的存在似乎只是為了給自己壹種似曾閱讀的感受,而不是真的。我喜歡買書,每次出差在城市中尋找的就是書店,遍布各地的好像只有新華書店這樣大而全的倉庫。迄今為止,關於書店印象中最深刻的還是大連的沐文堂,友誼廣場前不足三平方米的店鋪卻充溢了書的香味。“購買尚未讀過的書有違我的原則,就像買沒有試穿過的衣服”,這是海倫的藏書宣言。我想我贊成她的觀點,不過卻已經沒有機會在圖書館裏看書了。我喜歡圖書館的閱讀感受,靜靜的,安逸的,空氣中只有這種陳腐濃郁的紙香,耳邊只有別人輕翻書本的沙沙聲,在空曠的大堂裏那是壹種美妙的音樂,而妳的心神總會在這個時刻貫通作者的神思。閱讀是壹場智慧的交流,作者在字裏行間藏進謎語般的哲思,而閱讀者更像是壹個解字謎的體驗者,抽繭剝絲的沈醉會感受到與先知對話的享受。面對著書房如山的書籍,這部電影讓我汗顏不已。書本只為愛它的人存在著價值,這和人壹樣。妳說自己愛它卻只把它束之高閣,就像妳說愛壹個人卻讓她的心沾滿灰塵壹樣罪過。所以,愛不是為了收藏,而是為了體驗,否則汗牛充棟等同與壹無所有。我想我該感謝海倫,她教會了我要愛人般地愛書。別只想著去買它,如果妳不看它就讓它存在著該存在的地方。
壹直想過這樣的生活,在確認自己是老古董之後更是如此,像法蘭克般地生活,在平靜安逸中充滿對生活和家庭的熱愛。生活中的法蘭克總是溫文爾雅的。在書店裏他是個好經理,他兢兢業業地為書店工作了四十年。在這四十年裏,他為每位愛書人奉獻了自己的淵博學識和殷勤服務,當找到壹本顧客需要的書時他臉上洋溢的不僅僅是高興,更是壹種滿足和幸福。愛書人對書的欣賞不存在時空限制,特別是在翻閱二手書的時候除了和作者進行精神交流之外,還可以和以前的閱讀者進行情感交流。我看書也喜歡在書頁的間隙寫下自己稚嫩的見解,也許很多年以後,當我的書傳到別人的手上,當他能夠通過我的文字感受我感受到的,那也算是壹種思想的永恒。家庭中的法蘭克是個慈祥的父親和稱職的丈夫,盡管他的妻子諾拉不能進入他真正的精神層面,盡管諾拉在他死後寫信告訴海倫甚至嫉妒他們之間這種交流,可是他對家庭真誠的愛沒有改變。他和海倫跨越千山萬水、延續20年的純潔無私的友誼更是見證了他高尚的人格。電影中最令人難忘的壹個鏡頭,法蘭克在知道海倫因為治療牙齒花費了本該來倫敦參加女王登基大典的費用,不能前來倫敦的時候,他在鏡頭前喃喃自語,呆滯了壹陣,眼神空寂落寞,盡管持續時間不長,可是充斥在全場甚至彌漫到電視機前的傷感讓人扼腕痛惜。那是唯壹壹次有可能見面的機會最終還是沒有實現,而海倫的倫敦之行已經是在法蘭克因病去世的幾個月之後了。人生就是壹場閱讀和寫作的過程,閱讀是為了學習,寫作是為了記載,只有書本才可以見證永恒的人生,正如海倫·漢芙朗讀的英國17世紀詩人約翰·鄧恩(John Donne)的詩歌壹樣:
“All mankind is one volume,
When one man dies,
one chapter is not torn out of the book,
but translated into a better language.
And every chapter must be so translated,
God employs several translators,
Some pieces are translated by age,
Some by sickness, some by war, some by justice,
But God’s hand shall bind up all our scattered leaves again for that library,
Where every book shall lie open to one another.”
這首詩歌正是理解電影的壹個註解,其實我原本該用電影裏現成翻譯的對白,可是我不希望能夠讀懂的人會有絲毫理解上的偏差,如果這樣的話我會對自己犯的錯誤難以釋懷,因為別人也會像我對待那個翻譯這部電影名字的人壹樣深惡痛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