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作者:余炳留 2000-10-26 15:31:38
影片《草房子》在伊朗的"第十四屆伊斯法罕國際青少年電影節"上獲評審團特別大獎"金蝴蝶"獎。那麽,它究竟是壹部怎樣的影片,讓我們隨張渲的視線走進《草房子》-- 歷史記憶的回聲
幾頁悠然轉動的風車,幾片襯著藍天白雲的風帆,波平如鏡的湖面,連天接地的葦林,而後緩緩推出幾間錯落有致的草房子……這是電影《草房子》片頭的壹組畫面。時間背景是1962年。
古意盎然的江南水鄉。田園牧歌的韻致怎麽能和那壹段令人心悸的歲月拼接在壹起?時間這柄無情之劍是挑開被歲月掩埋的創痕,還是把那壹段歷史削砍得面目全非?
那壹段創痕累累的歷史如壹曲由遠而近的裹挾著溫婉、幽怨的笛聲,輕輕地吹開了記憶的閘門……那"草房子"周遭的世界,不全是其樂融融的升平景象。政治文化時尚催化了火藥味很濃的文藝演出,那個響徹大江南北的強勁的權力話語,已開始"滋潤"這些孩子們稚嫩的心田。具有反諷意味的是,六十年代初期的陽光雨露,並沒能使這些祖國的花朵茁壯成長--班長杜小康家裏突遭變故,不得不輟學,並過早地擔起了生活的重負;"來歷不明"的紙月(她的家庭背景在影片中始終是個若隱若現的謎)終於不告而別;桑桑在痛惜失去童年玩伴的當兒,自己亦不得不因病休學……
我嘆服於創作者在歷史回眸中鎖定了這樣壹個獨特的視角。由此,我們透過這壹角歷史惟幕,窺見了那壹幅雜揉著美麗的憂傷與深綿的溫馨的人生圖景:像桑喬這樣在當時當地還不算窘困的工薪階層,日常用度尚顯得捉襟見肘--編導隨意摭拾了壹個桑桑母親讓他到小賣部賒賬購買醋與白糖的細節,由此折射出當時物質匾乏、百姓生活清苦的嚴峻現實;紙月那壹副怨而不怒的眼神,她所失落的尊嚴,個中隱情編導雖沒有交待,但我們卻能夠"猜得幾分"--在那個人性的荒原中,真情迷失不是司空見慣之事?
耐人尋味的是:影片中的每壹段淒婉的故事,都有壹個讓人懷念的過去時。崎夢如逝水,江水凝咽,波浪不興--壹如《草房子》清雋、淡遠的美學品格。 --轉自CHINACUE網 童真世界與"第三只眼"
影片《草房子》的故事,在桑桑的深情追述中緩緩展開。我們通過桑桑的視域,重溫了那壹幕幕趣味盎然的童真世界,他們所做的壹切,都帶有那壹年齡段兒童的心理特點。他們的娛樂方式也與那壹年代的特定環境相符,這或許是《草房子》能在從那種年月中跋涉過來的中年人的心理產生***鳴的奧秘。
但編導顯然並不滿足子在這壹方面淺嘗輒止,懷舊的故事只是這部影片敘事的表層結構、把質樸動人、散發著泥土水草氣息的鄉村故事和邃密深邈的思想內涵不著痕跡地融合在故事文本中,這是該片編導最具功力的"審美創造"。影片中其貌不揚的禿鶴,他的自卑情結在屢受周圍同學的冷落後,激變為反抗心理,他在會操比賽中的惡作劇表現,正是這種反抗心理的外化;而到他參加文藝演出,重新拾回失落的尊嚴後,壹個人躲在湖邊放聲痛哭的那場戲,除了震撼我們的心靈外,亦使我們在振聾發聵之余深長思之。桑桑與他父親桑喬的感情交流,桑喬的榮譽感以及他的文化底蘊實實在在折射出那壹年代政治文化時尚、道德範式的色彩。編導把這壹切十分客觀地展示出來,我們的思緒在受到那種文化氛圍浸淫之時,並不沈緬於懷舊,真正扣動我們心弦的是故事內蘊所引發的理性思考。
在桑桑的敘事視角中,他所流露出來的自省意識尤具有警策作用。桑桑與杜小康先是在草場上玩自行車,到後來兩人又累又餓,便想到燒稻草煨紅薯解饑--這當中多少帶有小孩子的玩鬧心理,卻不曾想此舉闖了大禍:由於突然起風,草場失火並殃及村莊。事後,校方追查肇事者,關鍵時刻杜小康挺身而出,承擔了責任,而桑桑則沒有勇氣承認。這件事深鏤在桑桑的記憶中,並使他負疚很久。誠實是做人的美德。而當誠實屢遭玷汙,甚至於招致萬劫不復的災難時,真誠便被圍裹在厚重的保護色之中。桑桑所追述的那個年頭,正是"天光雲影***徘徊"的年月,而人們則已習慣了仰視"天光",並在"天光"下編造鶯歌燕舞的人間幻影,"雲影徘徊"與否,誰敢輕言?心路虬曲之下,心靈的陰影便如山陰石崖下的蘚苔壹樣滋生蔓延。其時,桑桑的怯弱所對應的正是那個特定的年代,這場戲的內在張力和能捐也由此被強化了。 影片《草房子》合蓄蘊藉的敘事基調,婉約幽怨的審美品格,很大程度上得益於該片故事切人的方式,即桑桑的視角。但影片中的故事流程,也偶或躍出桑桑的視角,出現了"第三只眼",如杜小康的家庭變故及他輟學後的境況;村姑白雀的信被桑桑丟失後,白雀不明就裏,獨自赴約的情形(這場戲實屬多余)……影片中在桑桑的視角之外,本已有旁白作補充,"第三只眼"的楔人,攪亂了已經成型的敘事章法,也容易使觀眾產生零亂、出戲的感覺。事實上,那兩段戲可以用旁白交代。 --轉自
CHINACUE網 草房子的意象
顧名思義,草房子當然是質樸、清貧的象喻。它不像現代建築那樣氣派、豪奢,也不像以往電影中常見的林中木屋那樣古雅、浪漫、從根本上說,那是壹個排斥浪漫與溫情的年代(影片中有壹場與浪漫沾點邊的戲:蔣老師與白雀在草垛上啃甘庶,這場戲被導演俗化處理了)。草房子既是那壹年代的縮影,又是影片風格基調的指認。
從審美走向層面考辨,《草房子》的編導顯然是有意識地在造型語言方面避免給人留下似曾相識之感。作者有誌於在同類題材影片創作、對特定年代的基調把握等方面,開啟壹條迥異於他人的審美通道,這裏沒有偽造的民風民俗,沒有表面化的人際沖突,沒有驚雷閃電,更沒有任何驚險、刺激,故事在平淡、舒緩中展開,鏡頭運動亦呈顯平穩、順暢。從構築故事,到置景、服裝、道具(如影片中的竹殼熱水瓶、獎品筆記本等),以至於畫面色彩、光效等,都消溶於草房子的原生色;自然、質樸之中,編導的這種追求顯然是與對影片的審美把握融為壹體的。當然在這壹方面,《草房子》也並非盡善盡美:影片中的"主角"草房子,多少還留下人工的痕跡(幾間草房子都可看出是新搭的);白雀出嫁那場戲,從演員表演到色彩造型都與全片風格不相諧調。(張煊) --轉自CHINACUE網 導演自述: 壹間懷舊的"草房子" --導演徐耿訪談 記者:雅山 兒童文學作家創作了長篇小說《草房子》,南京電影制片廠導演徐耿把它拍成了同名電影該片在電影試映時受到關註,並獲得今年電影"童牛獎"和中國電影華表獎的"優秀兒童故事片"獎。有評論說:"電影《草房子》透視的永恒的童年情懷,是生活之愛、人類之愛的化合,是人生情懷與理想情懷的化合,這種化合恰如那輪金色的天體--太陽壹樣,既照臨又切膚。面對人生的陰影,我們的焦慮中摻進了溫暖的企望,他感動的是今天的孩子,也回感動今天的成人,並將著份感動持續下去。" 導演徐耿曾因導演影片《豆蔻年華》、《風雨故園》、《紅發卡》等兒童影片,被認為長於創作兒童影片的導演。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豐富,其電影在思路、觀念、美學等方面日趨成熟和平和,切且開始追求壹種樸素的創作風格。以下是與導演就《草房子》的創作進行的對話。 記者:妳覺得這兩年自己在創作風格上最大的變化是什麽? 徐耿:最大的變化,就是形式感方面的變化。我以前唯美註意傾向比較嚴重。盡管我壹直認為形式和內容是同意的,恰當的形式為內容服務的,但可能以前年紀輕、閱歷淺,搞藝術創作的時間短,所以比較註重形式。現在雖然還和很註重,但我的審美情趣、心境都不同了,這跟年齡的增長而產生的疲憊感也有關系。(這有可能是壹種不好的傾向,很可能是心氣弱了)。這些所有的因素積累起來產生了壹個現象:我拍片子在現場會非常急赤白臉,會非常努力達到壹個目的,但拍整個片子的目的性反而淡了。我覺得自己在鏡頭語言方面等平和了。因為我現在比較喜歡樸素的東西。 記者;妳以前的《豆蔻年華》、《紅發卡》等都在營造壹種都市童話。妳剛才又講自己的變化很大,不過從題材上看,《草房子》還有壹些童話的東西呀? 徐耿:但是說童話的方式可以很不同啊!妳可以用科幻的方式說,也可以用平實的方式說。我覺得《草房子》不是童話式的作品,他是壹個成年人的童年記憶。 記者:是個懷舊感很強的東西? 徐耿:拍這個童年記憶是給現在的人看的,如果過於註入創作著的懷舊感,也不是太正確的。往哪方面走,按我以前的風格和形態還比較合適。但這個片子畢竟給現代的成人 和現代的小孩看的,現代的小孩根本就沒有辦法理解那些東西。我都懷疑他們能不能註意到類似於片中的"杜小康有了自行車是多麽的不同凡響,他有了壹根皮帶又是多麽的驕傲"這類東西。他們無法理解。嚴格地講,有壹定生活閱歷的人能夠感受到的東西比中學生要多得多,深的多。《草房子》的小說打的旗號是"少年小說",可它用非常大的力量感動了那些成年評論家,武器就是懷舊感。這種感覺我在影片裏面很容易創造,到了這種年齡肯定就有這些東西。但是我不願意拿懷舊做壹個外包裝。這個片子妳就算是不把它放到明顯的懷舊的框子裏面去,它的懷舊感也是跑不了。 記者:我記得曹文軒的同名小說是在大題目下統領幾個小故事,電影呢? 徐耿:電影這樣做不行。壹個電影只有100分鐘,妳必須把所有的故事很嚴密地連起來。小說裏的每個故事都完整的起承轉合,必須有這個完整的起承轉合才能感動人。比如"艾地這個故事,電影裏面拿掉了。其實這個故事是我最喜歡的,我甚至認為可以把《草房子》拍成"艾地"壹個故事。這遭到各種人的反對,包括原作者。但是"艾地"顯然是遊離於主體(所謂桑桑的故事),所以只得割愛了。在原小說裏桑桑很被動。但是我不願意只是壹些通過桑桑的眼睛展示,我不願意變成第二個《城南舊事》。我希望桑桑比較深地介入,介入後,表現他的體會、感受。 記者:看小說時,我有個想法,其實那幾個故事用畫外音連接會很方便。 徐耿:用畫外音連接很方便,可是我不喜歡。我覺得用畫外音樂連接是過於投機取巧了。實在沒有辦法時我會的。而且用個成年男人的聲音,象姜文在《陽光爛爛的日子》裏那樣,不要抑頓挫,用很低掉的聲音,壹用肯定就是壹個懷舊,這個片子懷舊感是註定存在的,所以就不要把它弄得太強。 --原載於1999年6月《中國電影報》 相關資料: 眾語喧嘩之外的壹聲清麗歌吟 --影片《草房子》試映獲好評 由南京電影制片廠出品,徐耿導演的影片《草房子》日前在京試映,獲得業內人士壹致好評,稱之為"具有強烈審美震撼,高雅藝術品位"的壹部影片。目前該片已被選送參加本屆華表獎的評選。
《草房子》是根據曹文軒的同名小說改編而成。影片將主人公桑桑童年親歷的幾個平常而又動人的小故事有機地串聯起來--初涉人生的桑桑在惡疾纏身中對生與死的真切體驗;從優越的精神與物質巔峰猝然跌落到生活最底層的不幸少年由小康與厄運抗爭的艱難歷程;男孩女孩間無瑕的純真情感,以及在孩子眼中顯得撲朔迷離的少女紙月身世之謎……《草房子》真誠而詩意地歌頌了至真、至善、至美的人間情感,展示了壹幕幕富有獨特風情的人生畫卷。
徐耿對記者說:《草房子》原小說的基礎就非常好,曹文軒的這部長篇新作壹問世即好評如潮,被文學界評價為"兒童文學的重大收獲,少年小說的最新成果"。如果說影片是成功的,壹定程度上也是得益於小說本身。小說中那種古典的、浪漫的,甚至帶有壹點兒感傷的敘述鳳格,恰似"眾語喧嘩"之外的壹聲清麗歌吟,它所透露出的那種純凈。超浴的氣質已經形成壹股"咄咄逼人"的力量。
徐耿說:影片著力彰顯的是生命原始質地裏那種堅挺、柔韌的品性,我以為這也就是今天的孩子及成人能從《草房子》中獲得的最好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