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祭神如神在(來自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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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喜歡求個答案,看完壹部不太好懂的作品,我們常常會帶著懵逼臉捫心自問,編劇和導演為什麽拍這部電影?他們想表達什麽?這篇文章就是我對“《Real》這部電影想表達什麽”的主觀理解。
壹、張泰英們的設定意義
《Real》有兩個主角(三個人格),都叫張泰英,都長壹個樣。
壹個是人格分裂泰英,記者主人格不堪痛苦而分裂出較強的boss人格進行自我保護,這是觀眾相對熟悉的題材,畢竟歐美已經拍出了不少經典的人格分裂電影。但這對人格分裂比較特別在於,這倆人沒有任何交流,別的人格/精神分裂電影裏,人格之間有聊天的有吵架的,有鬥爭的有合作的,而張泰英,則是壹夜之間從壹個人突變成了另壹個,名字、年齡等基本信息認同都壹樣,性格、記憶、身體機能全改了,原來那個張泰英深潛在意識深處,壹門心思當自己不存在。
記者泰英
boss泰英
另壹個更加奇特,痛苦的記者人格想自殺解脫,但出於倫理又不能殺掉身體中的boss人格,依據醫生的忽悠,記者泰英將自己的人格記憶托付在了壹個植物人身體軀殼中,然後再殺了植物人作為“自殺”實現解脫。畢竟,每個自殺的人都是用傷害身體的方式實現物理死亡,如何讓記者泰英在保全身體的情況下實現單純的意識死亡呢?醫生的這個替身方案是讓記者泰英能夠以“壹具身體壹個人格”的方式有實感地確認自己的死亡,從而在心理層面離開張泰英的身體。但在記者英掐死植物人這場“自殺儀式”執行的瞬間,因為植物人的求生意誌,置於死地而後生,誕生了壹個新的張泰英。這個從頭到腳被撞廢的植物人重生以後整容成了張泰英的樣子,基於面部恢復期的扮相,我們叫他面膜英。
為什麽這樣設定故事的兩(三)個主角呢?
這兩(三)個“張泰英”的設定從不同角度涉及了壹個自我認同的問題。人如何確認壹個統壹的、持續的、獨壹無二的“自我”?對於正常人來說,當我們談及“我”的時候,這個“我”的概念包含了我的身體和意識,也包含了我過去的記憶和未來的預期,它們是統壹在壹起的。
但是對張泰英們而言,身體和意識都是相對分離的,身體好像個花盆,這邊是壹棵樹分岔成了兩棵,擠在壹個盆裏,那邊是拔掉了原本的死樹重新栽種了壹棵,奇葩的是,第二個盆裏新栽的樹還是第壹個盆裏快要被擠死的那棵樹撒的種。Real把這三棵長得壹模壹樣的樹擺在觀眾面前,提出了壹個問題:如果三棵樹只能活壹棵,哪棵樹有資格留下?
當然,這只是個比喻,樹不會爭真假死活,但是人不壹樣,人類對於“我是誰”這個問題有著很強的執著,“我”的概念是不可替代的、獨特的身份,就算是長得壹模壹樣的雙胞胎,也對誰是誰有著清晰的界定,絕不會混亂。
兩個泰英
現在,如果記者/Boss英和面膜英這“兩人三格”就站在妳我面前,他們都主張“我才是真的”,在回答誰才是真正的張泰英之前,我們需要考慮兩個問題:
第壹個問題是,怎麽定義“我”,怎麽確認昨天和今天和明天的張泰英是同壹個人?這是記者/boss泰英指向的主要問題。
肉體可以用來標定自我的同壹嗎?好像不能,人格分裂的案例太多了。在前女友死亡那天之前與之後,“張泰英”這個身體裏承載的確實是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相反的性格、全新的人生記憶。用記憶和意識作為標準呢?似乎也不那麽可靠,人的記憶很容易被改變,意識也經常出現錯亂,Real裏使用的毒品致幻和催眠洗腦設定,分分鐘人造壹個“自我”出來。
認識到這些,對於“我是誰”這個問題就很難輕易回答了。
Boss英壹直沒有懷疑過“我是誰”這個問題,直到面膜英在廁所裏懟著他的臉告訴他:妳其實只有三歲。對於boss英來說,“我”到底是誰呢?是“真”的張泰英嗎?
說別人三歲的面膜英自己其實才半歲
第二個問題是,怎麽定義“真”,誰有權力判斷真假?這是面膜泰英指向的主要問題。
每個人都是根據自己的經驗和信念去判斷真假的,所以說,真的存在壹種客觀意義上的“真”嗎?如果自己和他人在孰真孰假這件事上出現了分歧,誰又有資格宣稱自己說的就是“真”的呢?即便全世界只有我壹個人相信自己是“真”的,錯的就壹定是我嗎?看看《飛越瘋人院》,或許自己才是唯壹應該相信的人呢?
本片的名字就叫真實,關於這個頗為哲學的話題,《Real》,以及其他壹些主題相關的電影,是怎麽討論“自我的真實性”這個復雜又讓人欲罷不能的問題的呢。
二、自我的真實性?
對人格分裂泰英來說,我們還可以稍有信心地說,當最後boss英終於回憶起和正視了自己作為記者英對痛苦的逃避,或者說記者英終於融合了boss英的勇氣去面對痛苦、不再深潛在意識裏的時候,這是完整的、真正的張泰英。我們用完整的自我意識作為判斷真實自我的標準。
而對於面膜英來說,事情就有點復雜了,他並非出於利益想要奪取“張泰英”的身份,而是在自我意識上就認定自己是真的“張泰英”——無論那個意識是原生的還是被植入的。但是,除了自己花錢雇傭的律師和女演員,其他人都說他是“假的”,面膜英自己認為的自己和其他人認為的自己是不壹致的。
金秀賢在《Real》的相關訪談裏說,如果有壹天突然所有人都用另壹個名字稱呼妳,那麽妳就變成了另壹個人。啊……是這樣嗎?“我是誰”難道不由自己的意識決定,是由外界定義的嗎?如果自我意識和外界認定出現了沖突,應該以誰的認定為“真”?這個問題聽起來很暈,但在很多科幻電影中都有過很生動的討論。
在科幻片《移魂都市》裏,壹群外星人抓了壹群地球人做實驗,每天零點,這座城市的時間都會靜止,所有人陷入沈睡,外星人穿梭其中,把人們拖到全新的場景,布置完畢後,對著腦殼註入壹針新記憶。時間恢復,人們醒來,按照自己的新身份行事,整座城市都按照劇本運行,每個人卻並非在演戲,因為他們深信於自己的角色記憶。直到男主這樣對“我究竟是誰”提出質疑的人出現。
《移魂都市》(1998年)
《移魂都市》裏外星人做實驗的動機在於研究人類個體的獨特性,作為***享集體意識的物種,他們想知道,如果人的記憶和處境被隨意更換,這個人是會完全跟著新的人設走,還是會保有不變的“自我”?電影的結局裏,男主找到了已經被註入了新記憶的女主,重新與她結識,男主自己本來是誰,也終究沒有答案。那麽,在人造記憶下生活的人對自我的認定算是真的還是假的呢?雖然背景不同,面膜英的設定中的核心沖突卻是與之相通的,他是不是壹個獨特的、不可替代的自我,是他選擇堅持還是放棄的根本依據。
在《Real》裏,boss英的賭場被另壹個黑幫老大曹源根覬覦,兩位老大有壹段對話。Boss英讓曹源根麻溜兒地從自己的賭場滾開,他說,這賭場連名字siesta也是我起的。曹源根說,和名字有什麽關系,不管誰起的,我買下了,就是我的。
身份、人格和記憶是不是也可以呢,無論誰的名字,誰的人生,我放在意識裏產生了相信和認同,算不算作是真的“自我”?意識是不是像壹套數據壹樣,輸入任何壹具肉體機器裏都可以運行?如果是這樣,人類和人工智能有什麽區別?獨壹無二的“真實”是否存在?我到底算個什麽東西?
對於Boss英來說,真是面臨著“內憂外患”,賭場有人搶,身份也有有人搶;而對面膜英來說,爭奪背後卻是另壹種悲哀,他的悲哀與科幻電影中探討的克隆人的悲哀,或是人工智能覺醒後的悲哀是相通的。就像電影《月球》中的主人公發現自己是壹個克隆人,壹樣的記憶,壹樣的自我意識,活生生的人,卻永遠成不了“真”的那壹個。
《月球》(2009年)
《月球》(2009年)
站在上帝視角,我們知道面膜英是用繃帶人的軀體和記者英的人格在毒品和催眠作用下“制造”出來的,但是,如果站在面膜英的立場,他的記憶和意識是否是被植入的,他的身體是否只是壹具載體,他是否是真的,這些問題怎麽可能被他考慮呢?面膜英是壹個在身心死而復生的痛苦和迷茫裏長出的壹個固執到變態的自我,他不得不那麽固執,因為正是這個固執讓他抓住了重生的繩索,成為“張泰英”是他活下去的唯壹選擇。當他在廁所爆著青筋對意識不清的boss硬吼出“全部都是我的!我才是真的。”的時候,他是認真的,他沒有懷疑過自己。
然而,所有人都對他說,妳不是真的。
電影《異次元駭客》給出了另壹種結局,男主角最終發現自己不過是壹個模擬世界中的數據而已,但是真實世界中的女主愛上了這具人造的靈魂,最終男主替代了自己賴以建模的人類原型,來到了現實世界與女主終成眷屬。
如果類比到《Real》裏,這應該是面膜英期待的結局吧,《異次元駭客》中的男主面對女主的表白沮喪地說,但我甚至不是真的,女主表示對我而言妳就是真的。面膜英也有類似的臺詞:我是明知道妳是誰還愛著妳的人,對妳而言,我才是真的。
《異次元駭客》(1999年)
愛情中的雙方對彼此的依戀是排他性的壹對壹關系,所以,愛人的認定是對壹個個體的獨特存在最強有力的證明。互換身份後在車裏以面膜英本人的身份與宋宥華的那壹吻,大概是面膜英重生後的人生巔峰了——雖然,這壹吻結束後,面膜英就開始逐漸滑向自我幻滅的深淵。
面膜英的自我意識終究還是崩塌了。如果曹源根認錯人的那壹槍真的消滅了boss英,如果面膜英成為唯壹的“張泰英”,如果醫生沒有告訴他自己重生的真相,如果本來就開始向他傾心的宋宥華沒有死,如果這個“午覺”不需要醒來,是不是面膜英就能帶著作為張泰英的自我意識過完壹生?
圖來自微博@SHYUNKSY
三、自我實現:What a man can be, he must be.
電影雖然以boss硬開場,但是全片對面膜英的刻畫是最完整的,從死亡到重生,從奪取再到幻滅。相較而言,人格分裂泰英的分量和刻畫相對遜色,其他幾個配角更不用說。但是,雖然電影成品有著剪輯比重分配下的遺憾,Real中卻也給出了足夠多的細節線索給感興趣的觀眾拼出其他角色的完整肖像。
想要理解boss英,需要先從主人格記者英開始,記者英是個獨立撰稿人,看起來文文弱弱,留著很挫的發型、戴著眼鏡、穿著oversize的黑色大毛衣,卻能夠和做過刑警的搭檔盧炎壹起深入虎穴,進行危險的調查取材並撰稿披露。記者英在網絡上的ID叫菲利普·馬洛,是錢德勒筆下的著名的硬漢偵探形象,成為像馬洛那樣的人是記者英的理想。
“如果我不強硬,我就沒法活。如果我不文雅,我也不配活。”(字幕組把前壹句翻譯成“不粗暴,就無法去愛”應該是有誤的,感謝真諦歐尼的確認。)
這句馬洛在《重播》中的經典臺詞,被記者英寫在了主頁的頭像和ID下面,而且作為記者英的臺詞又念了壹遍,這是他理想的生活理念。而仔細想來,這句臺詞似乎別有所指。
記者英不夠強硬,面對女友因自己的調查而被連累致毒品中毒和被強奸,他是真的沒法活著面對這壹切了,才導致了boss英人格的誕生,這前壹句,說的是記者;同時,分裂人格boss英雖然足夠強硬和主見,但是卻遠非文雅,boss英的人物形象就是精力旺盛、思維簡單,永遠嚼著口香糖壹副老子天下第壹的表情,遇到問題就喊著“西八”用暴力解決,這後壹句,紮的是boss英。
所以,記者英主人格其實在影片開始不久就表態了:本弱雞泰英確實是不想活了,但我生出來的這個粗暴泰英也並非我願。
boss英的人物形象是略顯單薄的,他是記者英為了逃避自我而產生的保護人格,是記者英身上不存在的那壹部分性格的極端展現,他必須有刀槍不入甚至油鹽不進的性格,粗暴強硬同時有點兒“胸大無腦”,只有這樣才能從記者英那般痛苦的記憶裏活下去,並帶著堅定的意誌尋找帶紋身的仇家。而記者英想要成為的像菲利普·馬洛那樣強硬又文雅的人,是那個在經歷了種種困惑和痛苦,兩個人格終於合體後的張泰英,也就是當初的概念海報裏拿著叫花雞逆光站在隧道裏的帥比。
隧道場景正臉:合體泰英的神情與記者和boss都不同
如果更多地了解馬洛,對於記者英和盧炎的搭檔故事就會有更好的理解。同樣是偵探,馬洛與我們熟知的福爾摩斯境遇大不相同,馬洛是個因為忤逆檢察官而被開除的前調查員(Real中盧炎是個前刑警,為什麽是“前”,似乎已經腦補了壹個衍生故事),他的偵查行動不但不受警察歡迎,甚至受到迫害,除了查案,馬洛要花很多精力與警察周旋。
還記得通過面膜英以玩笑口吻道出的記者英與盧炎搭檔查案的故事嗎?他們用劫持警方無線電搶先到達現場的方式進行工作,被抓了就脫下褲子露出提前穿好的紙尿褲,靠裝瘋賣傻逃脫。這和馬洛的處境很是相符,難怪記者英會以他為偶像了。
在記者英為數不多的鏡頭中,我們看到了壹個在靠近理想人格的道路上不斷逼迫和挑戰自己直至崩潰和分裂的形象,即便是壹副挫兮兮的扮相,對著鏡頭以身試毒並探索解毒辦法的記者,莫名地也有壹絲帥氣。他戴著圓框眼鏡穿著大毛衣哆哆嗦嗦地在冰水裏說,“我會……戰勝自己……”,直到boss英臉上流著血從同壹個浴缸的冰水裏,掙紮著從前女友死去的那段記憶中起身,他(們)才真正戰勝了自己。
記者英以身試毒的siesta研究影像
記者英以身試毒的siesta研究影像
通過記者英留下的siesta樣品和影像信息找回記憶的boss英
What a man can be, he must be. 片頭這句馬斯洛的話意思是說,人壹定會去實現他所能成為的自我,在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中,自我實現是壹個人最高層次的需求。電影中的記者英和面膜英都在自我實現的路上陷入了自我認同危機,彼此之間進行的對“張泰英”這個ID的競爭實際上是他們內心對自己到底是誰、可以成為誰的疑問和掙紮。結局是,面膜英失去了自我,記者/boss英實現了自我,壹個消失在末路,壹個重新站立在堆滿虛假意識廢墟的平靜水面。
圖來自微博@SHYUNKSY
四、其他配角的“真實”
Real的幾位配角戲份都不多,但除了推動劇情的輔助人物曹源根,醫生、宋宥華、韓藝媛也都經歷了與主角類似的關於自我的迷茫,只是在電影裏沒有辦法壹壹表現。雖然如此,關於配角們的拼圖遊戲也十分有趣。
醫生是影片中隱藏的大boss,研制出siesta並在各種人身上做實驗,在片中完全是上帝視角,知道的可能比觀眾都多。醫生喜歡兩件事:實驗、賭博。他不停地把siesta註入各種人的體內,看著人們是掙紮著死去還是畸形地活著,通過siesta,他建立了壹座意識的“海底角鬥場”,把壹個個實驗對象扔進滿是鯊魚的角鬥場,然後津津有味地觀察他們溺斃的姿勢。不玩兒人的時候,他就去賭場廢寢忘食地賭博。
象征植物人意識被siesta殺死的場景;siesta賭場裝置也同理。
在揭露身份後,醫生說,siesta會讓人找到自己的真實,要麽死,要麽逼出真正的自我。而作為從siesta這條鯊魚的嘴下活下來的僅有的三人之壹,他的自我遭受過怎樣的煎熬?他如何成功保護了“自我”?又落下了什麽病根兒?我們只能猜測了。
或許,他之所以享受著置人於絕境的實驗遊戲,享受著大額賭博中的不確定性帶來的刺激,正是他對自我不確定性的投射,像《移魂都市》裏行將滅亡的外星人擺弄地球人壹樣,通過制造和觀看別人的掙紮和選擇來讓自己感受到存在吧。
《移魂都市》中與外星人合作、改造他人記憶的醫生
《Real》中的醫生大boss
每壹個處於自我認同危機的人都是痛苦的,所以,為了逃避這種痛苦,每個人都拼命尋找解藥。兩個戲份很少的女性角色也同樣如此。
面膜英是怎樣說宋宥華的?她為什麽會愛上壹個只有三歲的精神分裂人格?因為都是為了從毒品中解脫而產生的保護人格,面膜說,妳可別這樣,妳要戰勝自己,就像我壹樣。
雖然電影沒有給出更多關於宋宥華的背景故事,但有壹點是確定的,她是壹個沈浸在痛苦中的人。在身體上,她有嚴重的鎮痛劑依賴;在精神上,她總是被痛苦的男人吸引,她對病人的母愛或許正是她為了遠離痛苦而產生的自我保護,她無法解決自己的痛苦,她要用對病人的愛來為自己鎮痛。而宋宥華的結局是,作為壹個對鎮痛劑毒品上癮的病人,死於最令人痛苦的毒品siesta,作為壹個沈醉於緩解痛苦的護士,死在了身心俱毀的面膜英懷裏。在與痛苦的持續糾纏裏,宋宥華救不了別人,也救不了自己。
另壹位女性角色也夠慘痛,種種真與假的錯綜當中,戲份最少的韓藝媛卻是最有演員自覺的角色,她被面膜泰英雇傭模仿和扮演宋宥華,在真假泰英互換以後,她的表演合同本質上已經結束了。面對身邊意識不清念叨著“宥華”的boss泰英,她有點苦地笑了笑,說了她唯壹壹句作為韓藝媛本人而不是演員韓藝媛的臺詞:
下壹個party在哪裏?
身邊的人恍惚地重復著,party……韓藝媛作為面膜英雇傭的演員,她的生活就是作為“宋宥華的扮演者”跟隨著“張泰英的扮演者”出席壹個個party社交場合,這個在面膜英的指令面前瑟瑟發抖的女人,根本不被允許擁有真實的自我。
沒有下壹個party了,韓藝媛xi,妳終於可以休息了。她認出了身邊這個男人,趁著他意識模糊的時候,作為真正的韓藝媛主動親吻了這個真正的張泰英,嘗到了壹口真實的味道,接著,便迎來了死亡。
五、沒有答案
這部電影在韓國受到了猛烈批評,壹個重要原因是難懂,確實,電影本身的時間線剪輯比較跳躍,壹些包含了重要關聯信息的鏡頭壹閃而過,部分人物的分量占比太少使得刻畫不夠深入。不過,《Real》從劇本風格到鏡頭語言都不是壹部處在韓國普通觀眾欣賞舒適區的電影,導演的拍攝和剪輯當然有太多可改善的空間,但在整體調性上,他是故意往“不好懂”的方向去做的,他選擇讓觀眾直接用張泰英們的視角去看他們意識裏那些破碎、詭異但是絢麗的世界。
黑幫、毒品、動作、陰謀……這些看似傳統的商業元素外殼下,《Real》是壹部探索意識領域的電影,布景的裝置和照明設計充斥著大量非現實元素,很多的鏡頭都是以片中角色的主觀視角去表現的,而主角們壹個兩個都服用過致幻毒品,多少是有點精神問題的,如果沒有理解每個角色的情緒和動機,就很容易發懵。這樣壹部主題艱深的電影,既要消化商業元素和投資期望,又要把握藝術表現的尺度平衡,確實讓人頭疼,為了幫助觀眾理解,電影特意分出了三個章節,誕生、對決和真實,替觀眾整理出劇情發展的主要脈絡。
但是,脈絡歸脈絡,其中的無數細節還是像魔方壹樣,等著觀眾自己去擰,本篇也只是我自己的主觀評論,是屬於我自己配色版本的魔方。當最終章“真實”結束的時候,每個人的答案卻未必相同,畢竟,關於什麽是真實的自我,作為人類而非上帝,我們其實永遠無法知道。
同樣,《Real》這部電影也只是壹次關於“真實”的提問和探討,沒有答案,答案……在妳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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