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軒先生的新書《火印》是壹部深刻的小說,同時又像壹部史詩,壹部寓言,甚至是壹部神話。或許是因為它承載了壹種英雄式的悲劇敘事,讓我們對生命的意義和存在價值有了太多的思考;或許只是因為它含蓄的隱喻和勸誡;也許是因為其崇高的風格和莊嚴的敘事,它已經是壹個成熟的美學形式的例子。
翻閱小說,壹種看似遙遠,卻近在咫尺的虛擬時空出現在我們面前。虛構的人物、事件、地理空間、歷史幻象,觸動了我們隱藏的集體無意識,這些未被開墾的記憶碎片跳出了我們的腦海,與現在的我們重聚。我們處在壹個歷史和今天、過去和現在混雜在壹起的時空。在這個時空裏讀書,那種緊張、困倦、焦慮、混亂壹下子向我們襲來。
作品的主角是壹匹馬,壹匹叫雪兒的馬,在我看來很有人情味卻從未被馴服過。壹匹馬牽出壹群人,壹段歷史,壹個遙遠的時空,瞬間與我們今天交織在壹起,而我們每壹個人都陷在其中,與馬、那些人、那些歷久彌新的腥風血雨壹起震動。在其中,在他們身上,我們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他人,看到了國家的艱辛與屈辱,看到了夢想與榮耀。
馬的主人是壹個叫波瓦的孩子。他是野狐谷眾多孩子中的壹個。壹次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雪兒,並在家裏收養了她。故事開始了。就在雪兒與波娃壹家建立起親密感情的時候,日本人來到了野虎峪,和諧的生態、生存、生活突然被打亂了。壹個叫河野的日本軍官強行帶走了波瓦最喜歡的雪兒,尖叫,喊叫,打鬥,但仍然無法抵抗侵略者的惡劣行徑。波瓦、草嶺和瓜登雖然依靠彼此的勇氣和智慧潛入敵營,但營救雪兒的計劃最終失敗,而此時,戰爭的號角剛剛吹響...
在《火印》這本書裏,作者並沒有刻意誇大戰爭的痛苦和血腥,也沒有肆意表現敵我之間的仇恨和對立,而是隱藏的悲劇悄悄向我們走來。突然,親人死了,朋友死了,敵人死了,生命瞬間湮滅。勉強活下來的人,不僅要面對生死分離,身體、情感、意識都變得不完整。如何拯救這壹切,如何拯救自己,在這樣壹個痛苦而悲傷的時空裏,作者試圖用愛來點亮陰霾世界的色彩,親人、朋友、鄰居、動物的愛,以及對生存的大愛...
在殘酷的戰爭中,愛情和愛情的力量真的有實際作用嗎?它能化解戰爭嗎?答案是毫無疑問的。愛救不了被俘的親人,影響不了惡毒的敵人,幫助不了戰死在炮火下的士兵和人民。想法、選擇和命運相互交織在壹起。當黑暗的現實來臨時,雪兒、年輕的士兵、波娃終於斬斷了自己脆弱的感情,變得堅硬起來,把對日本兵的仇恨化為閃電般的行動,來洗刷鮮血和恥辱。當雪兒最終帶著他的士兵打敗了河野,為野狐谷贏得了戰爭,贏得了尊嚴,我們看到的是,戰爭已經在他的心裏留下了深深的傷痕,烙在他身上的火痕,那些對日軍炮火無力回望的人,壹幕幕揮之不去。戰爭在每個人的身體和心靈上都留下了傷口,說還是不說,摸還是不摸,這個傷口在驕傲地展示著它的存在。它總是在某個時候提醒我們,戰爭已經來臨,這片土地已經流下了血淚,寫下了屈辱。
流動的溫暖讓我們的情感壹次又壹次被無情踐踏,稍縱即逝的美好總是毀於烈火。當壹切都結束的時候,仇恨、辛酸、妳將何去何從都已經漸漸淡去,但結痂的傷口卻依然烙印在人們的心中。這是人生最大的悲劇。
我們驚嘆於作者的故事結構和敘事風格。小說《火印》中,沒有壹個類型化的人物或場景,所有的情節進展都突破了以往抗日小說的套路和模式。曹文軒寫的是馬,寫的卻是雪兒這個有血性有德的人。寫日本兵稻葉,卻著重表現少年心中的愛和同情,對雪兒和駒子無微不至的照顧;寫的是壹個男孩Powa,寫的是別的孩子的倔強,勇敢,堅強。透過沈重的劇情,我們看到的不僅僅是歷史,還有歷史中的個體和群體,人性和獸性,以及每個人對戰爭、家園、生存的態度和立場。我們也能看到戰爭中難得的愛與慈悲,這是重建這個世界的最後壹縷曙光。
我們被波娃和雪兒、雪兒和小馬駒的親情感動,被波娃、草玲和瓜登的純真友誼感動,被相親對象的驕傲和血性感動,被日本兵稻葉對雪兒父子的細心照顧感動。愛對戰爭無濟於事,但我們不能不依靠愛和信任來重建家園。愛撫慰了凝結的傷痛,愛的暖流融化了冰封的歲月,為經歷過創傷的生者重燃希望之光。作者沒有砸碎用愛構築的世界。戰後,殘存的野狐谷在愛的曙光中重建。
愛是對生命的最高贊美。
我記得比較深的是,文中幾處雪兒的尖叫聲,有憤怒,有驚訝,有痛苦,有不堪。在痛苦、焦慮、艱難的時刻,雪兒的尖叫聲是她表達和傳達感情的壹種獨特方式。這是對她自己生命的呼喊。她為波瓦哭泣,為小馬哭泣,為野狐谷的所有人哭泣,更重要的是,為我們每個人的苦悶和痛苦哭泣。
榮格曾在《人、藝術和文學中的精神》壹書中說:“當神話情境再現時,它總是具有獨特的情感強度的特征;似乎我們心中從未被撥動過的心弦被撥動了,似乎壹種我們從未懷疑過的力量突然被釋放出來...在這樣的時刻,我們不再是個人,而是整個民族,全人類的聲音在我們心中回響。”
時間的碎片被作者拾起,拼接在壹起。它們在不遠處的地平線上閃爍。這個作品就像壹個神話,像壹盞夜燈,照耀著所有的生物和我們自己。我們在歷史的長河中看到了淳樸堅韌的個體,我們看到了不朽的人性,那些愛與慈悲從未遠去。
當我們被沈重的歷史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特別需要勇氣和力量,更需要反思和警醒。感謝雪兒,感謝波娃,感謝野狐谷的所有人,感謝追求文學和文字不朽的曹文軒先生,用生命壹次次喊出了我們心中沈重的積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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