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老電影不能像現代電影那樣給我們舒適的享受,但如果我們用現在的觀點批評當時的電影,就有忘記祖先的嫌疑。因為電影畢竟是有歷史的:從黑白到彩色,從無聲到有聲,經過這個階段,才有了今天成熟的現代電影。在中國電影短短的百年歷史中,三四十年代只能算是童年。與今天相比,這些電影在許多方面確實很笨拙和粗糙,但經過多年的淘洗,它們可以經久不衰。這就是老電影的魅力。仔細品味,早期電影人制作電影的想法和電影中反映的許多想法並不亞於現代電影,甚至更先進。
出生於1935的《風暴之子》是電通出品的為數不多的電影之壹。電通是左翼電影人的大本營,影片中倡導的抗日救國傾向明顯。影片中的插曲《義勇軍進行曲》也因他強烈的危機意識和反抗精神被定為新中國國歌。由於時代和社會條件的變化,這樣壹部電影現在似乎有她不可避免的主題局限性。從政治上來說,這部電影充其量是壹個詩人從迷茫中醒來並最終加入革命的故事,從而號召所有人起來反抗日本。但暫且拋開電影的政治目的不談,辛柏華的故事更像是壹部人物劇(而非悲劇),他在選擇上的猶豫不決在很大程度上是他巨大痛苦的根源。
65438年至0932年的上海,在表面繁榮之下,經歷了“九壹八”和“壹二·二八”事變的城市籠罩在陰雲之中。幾個屬於不同階層、彼此沒有聯系的人因為住在同壹個社區而認識並糾纏在壹起。他們的個人經歷代表了壹個階層的總體情況,從而展現了壹個非常廣闊的社會現實生活。以施太太為代表的買辦官僚們因看不到未來而陶醉。“我不想去想過去,也不想去想未來。今天,我只有今天”;以梁、辛柏華為代表的知識分子滿懷對祖國的憂思,為“窮則救窮”的理想而奮鬥;以阿峰母女為代表的普通勞動人民,在日軍鐵蹄下流離失所、窮困潦倒。
從壹開始,詩人的身份就決定了辛柏華是壹個具有嚴肅浪漫氣質的人。他本性善良,在沒有告知人質的情況下,典當了小提琴為阿峰母女付房租,並主張收養失去雙親的阿峰。對女性而言,他的理想是“懂詩、會畫、會做人”,他非常崇拜優雅的石夫人,所以他堅持讓阿峰上學而不是上班。但他不像人質那樣對時事和國家大事敏感,他沒有深刻的理解。優質丈夫更積極,目標明確。他是壹個堅定的革命軍人,很多時候辛柏華都依靠他。
梁誌福被捕後,辛柏華像壹艘失去燈塔的船壹樣猶豫不決。在他被通緝和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每個人都冷漠地對待他。只是史密斯太太的熱情好客、自尊和自負把他推向了她。但他壹直知道沈溺於夢想是沒有好處的。殘酷的現實不時提醒他,夢始終是夢,“夢不會長久”。他躲在他認為是桃花源的青島,但外國軍艦停在這裏的海面上。他擔心、不安和空虛,渴望擺脫它,他的未來渺茫而不可預測,這使他無法進壹步采取行動,因此他不得不生活在亂世中。
他的浪漫完美主義理想壹再受挫,極其痛苦,但施女士壹再嘲笑這是“笨小孩”的行為但在阿峰的地方,同樣的行為被視為救贖,聰明機智的阿峰成為他的寄托!他用鳳凰涅槃重生的典故給阿峰取名“新豐”,有著如此美好的初衷。當我遇到阿峰時,《鐵鞋下的歌女》再次激起了他的愛國心,也提醒了他現實的殘酷:阿峰曾因交不起學費而淪落為歌女,他所擔心的“壹個無辜的女孩永遠不會在邪惡的社會中墮落”竟然發生在她最喜歡的女孩身上。顯然,辛柏華更喜歡救世主的角色,這也是他詩意氣質所塑造的騎士理想。因此,盡管他壹再猶豫,但在好友梁誌福犧牲的驅使下,他最終放棄了自己的榮耀,果斷加入了革命。
人性是* * *相連的,人格悲劇比社會悲劇更能觸動人心。影片通過動蕩時代的個人命運和選擇,反映了整個時代年輕人的面貌,達到宣傳抗日的目的比通過刻板的政治說教更有說服力。壹個高大的人會讓觀眾感到遙遠,他們更願意接受壹個由普通人轉變而來的高尚的人。因此,影片沒有對人物的選擇進行評判,比如石夫人就是壹個“反派”。和石夫人在壹起確實麻痹了辛柏華的鬥誌和勇氣,但說她是他墮落的原因也不公平。他壹直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壹方面,他生活在夢裏,另壹方面,他生活在嚴峻的現實中。他無法放棄任何壹端,他極其痛苦。與他的猶豫相比,石夫人總是堅定的,盡管她的意見並不積極,與時代背道而馳。起初,她告訴人們她是壹個空虛而孤獨的女人,深夜在豪宅裏演奏《獻給愛麗絲》等著別人來拯救她。他詩意的氣質讓她誤以為他是她的救世主,她比他更向往夢幻般的生活。贏得他的愛後,她做了壹切她認為會讓詩人快樂的事情,並主張去青島旅行(註意“不是為生活而奔波”)並去看演出,“我希望美麗的夢想永遠繼續下去”。她所有的行為與其說是為了救他,不如說是為了救她自己,所以面對他的悲傷,她根本無法理解。她可以讓他無憂無慮,但無法滿足他的精神需求,這就是她無法被拯救的原因。電影沒有更多的篇幅來描述後續的生活,但可以想象的是,她未來的生活將回到電影最初的狀態。她也是壹個令人同情的人物,從這個意義上說,她沒有引起人們的反感。
當然,創作者並不期望社會中的青年面臨國家的衰落,國家將滅亡並繼續頹廢下去。因此,在影片的最後,在辛柏華和阿峰的號召下,所有逃亡的人都拿起了武器,唱起了《誌願軍沖殺進行曲》。從編劇的角度來看,這壹幕的情感鋪墊不夠,看起來特別突兀,但我們願意相信這個結局,這是對未來的理想,對國家的期待。中國電影藝術研究中心研究生吳奕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