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火神紀
我們如何活著。而我們身後。我們將以壹種怎樣的形式被後世記著。
——火神紀。題記。
[1]寫在前面
很多時候,也許,我們僅僅只是想證明並且告知這個世界。我們來過這世界,並且以我們的方式活過某些時間。也許並不精彩也不繁華更不唯美。可是,這壹切曾經真實地存在過。或許還有壹個偉大的事實,至少,我們曾經試圖過偉大。
我們所有經歷過的那些看似浮華的壹切。是不是真實。也許有時候連我們自己也沒有辦法分清楚:所有壹切;虛妄或者存在。可是我們知道,至少,我們存在過在這個世界。而我們所不知道的是,我們將被後人用壹個什麽樣的方式流傳下去。
如果可以選擇。但願,壹切很美;但願,我們很偉大。
[2]我的童話:死在當下的童話故事和王子殿下
所有的童話故事似乎都會發生在王子和公主身上。於是我總會有這樣的錯覺,在我還沒長到足夠大之前,在我還都停留在聽童話故事的時代裏,我們會懵懂而固執地認為:我會想著稱呼父親為父王;稱母親為母後;我的愛人將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王國裏最美麗最善解人意的公主。我的父親都是最英勇的王,多年的征戰為他贏得了聲名和廣褒的領地,然後,這壹切將傳給我……
如果我生在中世紀,如果我生在壹個美麗的童話裏的話,如果我是那個童話裏那個俊美的王子主角的話;也許,我的故事會是這樣的壹個開始。
當然,總有壹天我會長大,然後我會開始明白壹些事情。至少,我開始明白了我並不是生活在中世紀,我也開始明白了,其實我並不是什麽王子,這是十歲的事情。然後我又開始明白了,世界的格局並不是由壹個人的英勇而就可以去占據的,而更多的時候牽涉了更多的東西,這是讀了世界歷史以及政治格局的時候開始明白。那年我十五歲。
對人生,我是不是應該開始絕望了。在既有的格局裏,我的祖輩並沒有給我留下任何的東西;而在以後的格局裏,我是不可以憑著自己空有的那身所謂的或者幻想出來的英勇去占據屬於我的領地。人生,作為壹個男人,呵呵,從沒到到不可能有的這種可恥的想法足以毀滅所有的希望。
於是我們是不是應該開始反思。童話故事。我們從小到大壹直在看的,在聽的那些童話故事。
什麽時候開始,人們才會講壹些不再那麽高高在上的故事呢。在我成長的過程裏我開始逐漸明白的那些足以改變我人生觀的慘痛的發現其實都是源於這些童話故事的幻想。之所以慘痛。因為這些都是無力更改的現實。而現實永遠和童話裏的那些有關於偉大的字眼扯不到壹塊。
我的第壹個慘痛的發現是,這個世界上原來並沒有那麽多的王子。而第二個跟著而來的慘痛發現是,在這個世界上僅有的碩果僅存的幾個王子裏,其實不可能會有我的名字。
在關於我的童話,在這樣的大前提下整個故事的框架都轟然倒下了。我逐漸開始明白:我的父母親都不是王族;我不會有美麗的公主等著我去迎娶;我不會有廣褒的國土等著我去統治;我不會有所有童話故事裏偉大的光榮;我甚至只能如此卑微地活著;在我長到開始明白事理的時候我又發現了壹個更可怕的現實,負資產。
童話裏的故事,偉大的王子殿下。這壹切會不會死在當下。沒有人知道。我只是知道,死在這個時代裏的可能性也許更大。
我的童話故事是不是就此結束了呢。我不知道。我的人生還很長,於是我還可以去拼搏。就算如此卑微。我在用某種方式讓這個世界也許在以後的日子裏,在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後還將記得我。
我答應過自己,我會盡力。只是,誰能告訴我所有的答案。也許,盡了力之後我依舊將如此安靜而沒有半點聲響地死去。沒有人記得。
這只是壹個沒有答案的瘋狂探索,在我死去之後百年,總會被揭曉。總會有些人會記得我。呵呵。只是在當下,這個答案沒有人能去肯定。
[3]父親的童話:看似慘淡的軟體以及自我的偉大
父親留給我的故事只是壹個沒落商人的故事。父親最風光的時代已經在我還沒開始懂事之前就已經徹底地湮沒在歷史裏了。
父親從來不曾在我睡覺之前給我講任何有關他的風光時代裏的故事。我只能從他和長輩偶爾的聊天裏的只言片語拼湊出父親的歷史。
我知道,在我還不懂得王子這樣的概念的時代裏,我曾經也像壹個王子壹樣幸福地生活過。至少父親給過我們富足的感覺。而在我逐漸明白了所謂的王子之後,我也開始明白壹些我也許永遠不願意去明白的事實:比如,我並不是王子;比如,父親並不是王族也不是貴族;比如,我的血管裏流動的是壹些充滿欲望而平凡的血液,並不高貴;比如,父親的事業接二連三的挫敗;比如,負資產;比如,我並不聰明也沒有任何驚人的天賦。等等。
父親的故事其實挺曲折,挺悲傷,挺感人,也挺無奈。我曾經想過,如果有壹天我能駕馭小說,我將為父親寫壹本書;如果有壹天我能駕馭詩歌,我將為父親寫壹篇不朽的史詩;如果有壹天我能駕馭膠片,我將為父親拍壹部悲愴的電影。只是,我現在似乎只能駕馭的只有影評,至於我似乎只能觀影,而後感嘆,而後穿插式地寫壹寫那些看似無奈的無病呻吟式的字句。
父親不是王族,不是貴族;我也不是。
很多時候我們甚至在社會上找不到我們自身的定位。我們必須很努力很拼命才可能得到壹些關註,壹些被肯定的贊嘆。這就是平民。
在平民的字典裏,父親,很高大,高大得像壹座可以依靠的大山。
父親的故事很多,只是父親從來不會告訴我。不管在我五歲之前或者五歲之後。
父親是壹曲幽怨而悲壯的夜歌,在天亮之前就會散去,並且無力繞梁三日。那麽在天亮之後,我們又將是什麽呢。我們祈盼被這個世界記住;而世界,又將以壹種什麽樣的方式來記住我們呢。我們害怕被湮沒,可是也許我被將很快被這個世界遺忘。
有些人註定是在出生之後就永遠閃爍的,而很顯然,這與我們無關。我們並不是王子,不是貴族,並不俊美也不聰明,我們甚至並不出色,甚至離出類拔萃還很遙遠。這就是現實。
我的父親並不擅言談,我也壹樣。所以我和父親很少談話。可是在我眼裏,我的父親依舊偉大,因為他和母親壹起生我養我,賦予了我所有的壹切。而我在努力地證明他更偉大,那麽必須先證明我自己偉大,然後因為我的偉大而衍生出他的偉大。我其實挺害怕,如果我壹事無成,那麽,他的僅有的偉大也就將永遠地被湮沒了。
這就是我們,我和父親,最殘酷的童話故事了。我不知道父親的童話是不是就這樣結束了,我不知道父親是不是會在他的有生之年自己親手證明他自己的偉大,可是我知道,父親的嘗試著證明自己的偉大的信念並沒有停止。
父親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齡而且已經接近耳順,是不是可以從心所欲呢。我只是知道,父親現在還在做著而立時代的事情。多麽可悲的現實。可是在我看來在這壹刻裏父親突然就成了永恒和不朽,畢竟,平民的現實,耳順之年卻還在努力著而立之年的努力,我突然有點想落淚的悲愴。
父親至少是偉大的,多少年來從來不曾放棄過生活。就算他從來不曾給我講敘他的故事,不管在我五歲之前還是五歲之後從來不曾,可是我相信,近乎固執近乎迷信般地相信,父親其實是偉大的。而偉大的靈魂從來不會炫耀著自己曾經有過的繁華。
父親的童話故事近乎悲涼。我曾經想過去譴責那些曾經陷害過父親奪走過父親所有心血和財產的人們,可是最終我沒有。
因為,譴責並沒有辦法讓這個世界記住我們,譴責並不可能改變這些現實,譴責也不可能替父親奪回他所失去的任何東西。我曾經非常靠近那些也許差點就被我譴責的人們,我看著他們享用著也許本來應該是我享用的壹切的時候,我多少有些悲涼。
父親的童話結束在他人的光榮裏。我的童話還沒開始。平民,這並沒有什麽可悲愴的。被陷害被奪走了所有壹切的平民,這也並沒有什麽可悲愴的。我所悲愴的既不是上天的不公,也不是世界的薄情,因為這壹切的真實存在,這才是真正的悲愴。
[4]題外:半道聲明
我似乎還是第壹次在開始寫壹部電影之前用這麽長的篇幅寫這麽多和電影無關的文字。也許,這壹切只是因為我虛妄的瘋狂。
也許,更多的時候,電影對於我來說更像是用來表達自我的某種形式罷了。所以我的影評似乎永遠無法顯得更專業壹些。羅嗦,帶有強烈的個人主觀意識的喃喃自語。影評成了抒發其它的文字自瀆方式,我知道,這並不健康。可是我很自戀地以為這種不純粹的影評將為我贏得聲名,贏得壹切。至少在現在,我的文字似乎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完整地表達自我。這是我的方式,不論好或者不好,可是至少我可以寫字,可以被關註,可以生活。我迷戀於這種形而上的自我妥協。
既然已經扯得這麽遠了,那麽就再扯得更遠壹些。其實這些字是寫給六斤那個可愛而又完全徹底迷信我的孩子看的。寫字,電影,生活。我所祈盼的所謂糜爛,就是這三者的和諧以及難能可貴的平衡。縱然這樣的平衡暫時來說顯得非常不完整。
[5]《大魚》:壹個平民父親的瑰麗史詩
說回電影。《大魚》這部電影講敘了壹個喜歡不停地講述自己故事的父親和壹個在尋求父親故事的兒子。我之所以如此喜歡這部電影,我之所以在寫這部電影之前用如此長的篇幅描繪了其它的東西,也許,僅僅是因為這部電影在某種程度上給予了我某種感動的契機,某種契合上的幻想。
父親所描繪的有關他的人生裏所有的壹切,從他的出生到最後所有的壹切都帶著壹種濃烈的看似是冒險的英雄式的神話色彩。對於兒子來說,五歲之前他曾經如癡如狂迷醉過的那些英雄故事似乎只是睡覺前的佐料罷了,五歲之後的兒子聽起來已經不再那麽動聽而向往了。他開始懷疑和思索著父親的故事裏有著多少的可信度以及真實性。
也許,正如父親的醫生班尼特大夫所說:真實的故事乏味而不太有意思,不是嗎?如果讓我在乏味而真實的故事與關於魚和戒指那個精美的故事之間做出選擇的話,我會選擇充滿想象力的那個。
選擇精美,選擇想象,這並沒有錯。
給兒子壹個永恒美好的人生,這是被後世記住的壹種方式。壹個人在不停了無數次地講敘了自己的故事之後,他也會被別人編進故事裏,而這些故事被別人傳頌了無數次之後,所有的故事就會變成真實的了。
鑄造壹個家族神話讓後世去傳頌,這是壹個作為父親的男人用來表達對壹個作為兒子的男人壹種深斂的溫情。
這部電影極其唯美,充滿了想象力和魔幻式電影中那種暗湧的純美。
第壹人稱的視角和大量旁白的方式描繪了壹個男人充滿傳奇色彩的壹生,很多的時候我無暇去考究那所有的故事是否真實,畢竟對於我這樣的旁觀者來說,真實與否似乎並不那麽重要。更重要的是,我在這些故事裏看到更多的是那種內斂的深情。
愛德華是壹個所有人都喜歡的男人,因為他擅長於交際而且熱衷此道,因為勇敢而善良,因為他的腦子裏時時刻刻都有著充滿想象力和新奇的故事。然而對於威爾來說卻似乎完全不是這麽壹回事。他的父親似乎更像是壹個活在虛妄的童話故事裏的壹個虛擬的英雄,而他要的,僅僅只是壹個在童話之外更真實的父親而已。
也許,他並不理解父親那種深斂的親情。這種理解上的錯位給這部電影染上了壹層淡淡的憂傷,兩代人之間,父子之間的無力溝通似乎更像是壹種現代通病。
也許正如愛德華所憤怒的:我從來都是如此真實而毫不留情地向妳展現我自己所有的壹切,如果說,妳看不到那個真實的我,那是妳的失敗而非我的失敗。
作為父親,各自有著各自的表達方式,如何向自己的兒子展現壹個真實的自己,用自我的方式徹底地展現,而兒子無法理解,是不是因為兒子沒有盡力地去理解自己的父親呢。
愛德華的壹生在絮絮叨叨的旁白裏得以完整地展現在電影裏,縱然這裏面多少帶著他極其主觀的英雄色彩。而不管所有的這壹切是否真實,如果威爾有足夠的敏銳和細心的話,他也許會發現,在所有的傳奇故事裏都包含著壹個同樣真實的父親,只是他並沒有發現。這的確是威爾作為兒子的失敗。
威爾總在追尋的真實的故事,是關於父親最真實的那壹面。電影在最後揭示了這所有的壹切:女巫;世人;幽靈鎮;詩人;大魚;馬戲團;戰爭;孿生姐妹……所有的這壹切其實都真實地存在過,只是愛德華用自己的方式用豐富的想象力串聯並重組了之後被重新折射出來。我不知道威爾對這樣的答案是否滿意,可是在我看來,這樣的結局讓我滿足而快樂。
愛德華的故事裏,他最終會意想不到地死去。但是他從來不曾對任何人說起,他最終將如何去面對他的死亡。他把他最後的故事留給了威爾。他也許知道,他的故事最終只能由他的兒子以及後輩講下去,而他在現實裏,只能躺在醫院裏安祥地死去。
也許所有的故事最後只能由威爾來畫上壹個圓滿的句號。愛德華所講敘的所有壹切,僅僅只是在為自己深愛的兒子做壹個厚重的鋪墊罷了。縱然在威爾眼裏,他的父親的故事裏,他自己只是壹個微不足道的註腳罷了。可是當威爾終於明白這壹切的時候,他也許會發現自己,原來並沒有真正地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他所做的壹切。
在電影裏所有的故事裏,也許,是威爾所講的那個用來結束的故事最讓我感動。不是故事本身讓我感動,而是威爾在結束了父親所有的傳奇故事時,在我看來,他已經完全明白了父親,以及,他已經開始觸摸到那個若隱若現的真實的父親了。
或許應該說,是父子間真摯的親情讓我徹底地被感化了。
這部電影更多的時候是對父子兩代之間的溝通方式進行了探索。而只有到了生離死別的時候,這樣的溝通方式是否代價慘重。
悲憫是這部電影最大的註腳。就算這註腳壹直隱藏在有關真摯的感動和有關繁華的唯美裏,可是悲憫,當被挖掘出來之後,我突然沒有了任何言語。
[6]末:任何童話故事總得有個結局
鳥人曾經對我說過,這部電影讓他深愛著每壹個講童話的人。他也曾戲謔地說,他要去越南養豬了。我不知道他會不會看到這些文字,我也不知道他會在什麽時候看到這些文字,我只是想在他看到這些文字的時候告訴他,當他跟我說他深愛著每壹個講童話的人的時候,對我來說,其實,他自己本身已經是壹個講童話的人了。
五歲之前以及五歲之後,我的父親從來不曾給我留下任何有關於他自己本身的任何故事。於是在年,似乎永遠只能依靠著他和長輩聊天時候不覺意的只言片語來拼湊出他的整個人生。
五歲之前以及五歲之後,威爾的父親不停地絮絮叨叨地講敘著他的所有故事,就算他的那些故事已經重復了上千遍。可是威爾所能描繪出的父親,就算他並不相信他父親所說的那壹切,可是他只能復述著他父親所講過的那些故事。他在電影的最後說,有些笑話聽了上千次已經不再感得好笑了,可是有壹天又突然聽到的時候,有壹種煥然壹新的欣喜。
這也許就是人生了。
所有的父親都在做著同樣的事情,不管他們是什麽樣的人,成功或者失敗,他們都在努力地給自己的兒子留下壹些東西。而所有的兒子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不管他們的父親是什麽樣的人,成功或者失敗,他們都在努務地拼湊出壹個真實的父親。
這種努力本身,已經如同童話壹樣讓人感動了。
男人,似乎僅僅只是能用這樣的方式向自己最親近的另壹個男人表達自己的深情。
所有的童話故事最終都將會有壹個結局。電影的最後和童話的最後如此契合地重疊到了壹起。所有人都在歡笑,沒有悲傷而真誠地為愛德華送行。
看到最後我虛妄的臉上也開始浮現出某些看似真誠的笑顏。這樣的笑,意味著被救贖以及虔誠的快樂。
電影裏的童話必須有壹個不得已的結局;我的童話還在探尋;父親的童話依舊有待我繼續拼湊。引用鳥人的那句話來結束這篇如此羅嗦的文字吧。
我深愛著每壹個講童話的人。
2007-01-09;丙戌年辛醜月癸卯日。金箔無心。
附註:影片資料。
■片名:《大魚》
■英文片名:《Big Fish》
■導演:蒂姆·伯頓
■主演:阿爾伯特·芬尼
伊萬·麥格雷戈
■類型:幻想/劇情/冒險/喜劇
■片長:125 min
■國家:美國
■語言:英語
■發行:Columbia TriStar Film GmbH
■上映:2003年12月
還有壹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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