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人們已經停止了忙碌,仿佛隨著冬季的到來,反應也慢了半拍,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就像有人習慣忙忙碌碌。
公路上拉煤的大車駛過,夾雜著煤渣掀起壹陣疾風,塵土飛揚,幾乎將路邊正在行駛的壹輛三輪摩托車淹沒。
開三輪車的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沒人看的出來這是位女駕駛員,是四十二歲的山杏。
山杏是鎮上的能女人。
十六歲那年她輟學打工,因為家裏實在是窮,父親是個酒鬼,母親身體不好,下邊還有兩個弟弟,大弟弟神經不好,只比她小兩歲,二弟更小,山杏不得不挑起家庭的重擔。
十八歲那年山杏失蹤了,有人說她下煤窯死在了山西;有人說她壹定是怕給自己那個神經病的弟弟換媳婦,所以跟別人私奔了,還有人在陜北的煤礦見過她……總之說什麽的都有,但是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山杏失蹤後,家裏幹著急,但是也沒有什麽辦法,根本無處可尋,也沒錢去找,家裏只是遺憾少了個掙錢的頂梁柱,怎麽給有神經病的大兒子換媳婦。
很多年以後,山杏回來了,帶著她的男人還有她的壹雙兒女,山杏不再是花壹樣的年華,雖然年紀不大,卻有著壹臉的疲憊和滄桑,但是她依舊開朗,能幹,倔強,樂觀。
原來她打工時認識了了臨縣的壹個小夥,小夥子也是苦命人,無父無母,雖然個不高,但是長的還算壹表人才,也吃苦耐勞。
那時怕家裏反對這門親事,也怕父母讓她給神經病的弟弟換媳婦,於是他們就壹起私奔到了山西,因為下煤礦掙錢,又管吃住,壹去就是很多年。
後來,有了兒子,又有了女兒,也有了壹些積蓄。
煤礦工作雖然苦,但是也攢錢了,同時也讓他們夫妻累出了壹身病,再加上孩子也逐漸大了,需要更好的教育條件,於是他們回家了。
多年未見,再次回到家鄉時山杏也已經為人妻為人母,山杏父母見到了久違的山杏,心裏終究是高興的,這些年山杏娘不知道偷偷掉過多少眼淚,可是還有什麽比女兒活著更讓人高興呢?何況女兒也是有了幸福的壹大家人。
因為丈夫是孤兒,家裏沒什麽親人,而且他們那很窮,所以他們選擇在山杏住的鎮上居住下來,其實山杏心裏還有壹個願望,那就是拉娘家壹把,給兩個弟弟成個家。
山杏家蓋了房子,有了自己的家,孩子們上學,山杏天天接送。丈夫常年出去打工,掙的錢都拿回家攢著,山杏平時趕集賣菜,不逢集時她就去八十多裏外的縣城販豬骨頭來下鄉賣。
這些年大弟弟的病時好時壞,二弟初中畢業也跟著山杏丈夫出去打工,在山杏的幫襯下,先給大弟弟蓋了新房,雖然大弟弟長的壹表人才,可是神經不好卻是無法根治的硬傷。也有人給說過媳婦,不是人家嫌弟弟瘋的厲害,就是人家介紹的姑娘也是非瘋即傻,要麽就是身體殘疾的厲害,其實山杏壹家心裏都明白,大弟弟這條件,這就說個這樣的媳婦了,能說個這樣的就不錯了。
終於,大弟弟成家了,是壹個比他還瘋的瘋姑娘,可是本身壹個就夠受的了,現在兩個天天在壹起鬧騰,非唱即跳,家裏的鍋碗瓢盆成了他們的樂器,沒件像樣的家具了,更別提過日子了,沒辦法,終於女的被送回了娘家,大弟弟的婚姻和他的病壹樣,是指望不上了。
二弟弟雖然能幹,但是長的實在是枯瘦矮小,而且又不善於言談,像個悶葫蘆。好在他吃苦耐勞,知道家境不好,自己肯幹,不像有些年輕人就知道瞎折騰。
二弟弟終於攢夠了蓋房子的錢,也蓋起了新房,可是現在農村本身姑娘就少,動不動就要樓要車,像他這樣的家庭條件更是難辦,山杏也是在心裏著急,到處央求媒人,就為了別讓自己的兄弟成了光棍。
轉眼間,二弟也三十了,還是光棍,父母也年紀更大了,全靠山杏給操持張羅著家。壹聽哪裏有姑娘,哪怕離婚帶孩子的,山杏都會求人看看能說給自己的兄弟不。
終於,有壹個離婚的帶著閨女的,本來是要說給另壹個青年的,可是因為彩禮原因沒成,山杏聽說了,立馬到處求媒人,把她說給自己的兄弟,要什麽山杏都應承著,就為給兄弟成個家。
在山杏的張羅下,這樁婚姻還真成了,當年就結婚,第二年二弟家就又生了個大胖小子。
與此同時,山杏家的兒子也考上了大學,鎮上人無不誇山杏,沒有她的張羅,她二弟說不定就是光棍命,山杏兒子也爭氣,這也是上天對她的福報吧。
就在壹家人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時,原以為山杏從此不用那麽受苦時,山杏娘卻摔傷了,山杏的丈夫也表達了這些年的不滿。
畢竟這些年來山杏兩口子沒少幫助娘家,可是娘家就像無底洞壹樣,永遠有沒完沒了的事,而且件件都離不開山杏兩口子操心,出力出錢。
天長日久,畢竟山杏也是有自己的家,壹對兒女也花不少錢,而山杏兩口子掙錢也不容易,所以難免丈夫心裏會有不滿,這點山杏心裏都清楚,她也理解丈夫,這些年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山杏不怨丈夫,相反很感謝他這麽多年的付出,心裏有說不盡的愧疚感,可是壹邊是娘家,壹邊是自己的小家,山杏能怎麽樣呢,多少苦累伴隨著眼淚都只能壹個人默默承受。
這次娘摔傷了,正碰巧二弟媳婦坐月子,沒辦法,那個酒鬼老爸指望不上,伺候娘的擔子又落到了山杏身上,她只能把娘接到自己家養病。
這次丈夫下定決心不管了,夫妻協議,以後丈夫掙的錢供兩個孩子上學,剩下的自己攢著給兒子以後買樓,家裏山杏掙了自己花,願意貼補娘家丈夫也不管了。
其實山杏還是挺高興的,畢竟兩個孩子也花不少錢,丈夫掙的錢也沒亂花,再者掙的也不多,說真的供給兩個孩子上學後,也剩不下多少了。
至於自己,怎麽也能掙個零花,父母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好在二弟成家了,越來越穩定了,大弟弟的病雖然很難根治了,更別說成家了,但是總算能自己照料自己……想到這些山杏就很知足。
初冬,夕陽的余暉讓人感覺格外溫暖。
落日下,山杏騎著三輪摩托走在小鎮上,她依舊忙碌,開朗樂觀,倔強能幹,想起未來,她堅信日子會越來越好。
這是位普通的農村婦女,是母親,也是女兒,更是位不平凡的好姐姐,這是山杏的故事,而山杏的故事還在繼續……
2017.01.08日1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