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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我回去的媒體推薦

普通人的愛恨情仇,我們***同的青春遙望

慧木丫頭

塔娜·法蘭奇是壹個非常有意思的作家,她的作品不多,但是每壹本都獲得了相當大的成功,也讓人印象深刻。處女作《神秘森林》(in the woods)以敏銳、細膩、優雅的敘事手法,配合人物心理的精準掌握,使英國和愛爾蘭的出版社為之驚艷,立即以六位數英鎊的高價搶下版權。出版後也果然贏得全球各地評論的壹致贊譽,不僅榮獲愛倫·坡獎、安東尼獎、麥可維提獎、巴瑞獎等獎項,更躍登《紐約時報》《出版商周刊》《今日美國》《舊金山紀事》《洛杉磯時報》《丹佛郵報》《波士頓環球報》、BookSense,以及北卡羅萊納獨立書商協會等全美九大暢銷書排行榜,並入選亞馬遜網絡書店“年度編輯推薦選書”。其續作《the likeliness》(臺版譯為《神秘化身》)同樣立刻登上當年亞馬遜暢銷總榜,並成為年度編輯選書。而這第三本《帶我回去》(faithful place)又再壹次掀起了暢銷旋風,繼續橫掃全美各大暢銷書排行榜,再壹次被亞馬遜的編輯列為年度選書。

壹個愛爾蘭作家,寫的都是愛爾蘭小國(小城)中的那點事兒,她的書居然在美國如此受歡迎,頗可玩味。

法蘭奇的小說有以下特點

1.?每壹本的人物都有關聯。這壹本中的次要角色,很可能就是下壹部的主角了。比如《神秘化身》中的凱西,在《神秘森林》中是男主角的搭檔;《帶我回去》中的弗朗科,其實就是《神秘化身》中凱西的前上司,壹個僅僅出現了幾處的人物。知道這壹點的讀者對法蘭奇的下壹本書都非常好奇:到底這第四本書中,會用誰來做主人公呢?(他們都從《帶我回去》中尋找,據說看好那個毛頭小警察的人最多。)

2.?描寫普通人的情感糾葛,尤其牽涉到天倫之情。在法蘭奇的小說中,沒有連環殺手,沒有變態狂,沒有戀童癖,沒有吸毒、濫交、亂倫、恐怖分子……沒有妓女、毒品販子、中情局、這樣那樣的專家等等非常“美國”的角色和因素,沒有復雜的歷史、文化、政治背景。故事的緣起,可能就是壹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或孩子,死了,然後開始了調查。相比於其他懸疑偵探小說中以“誰殺了人”這種謎題式的結構吸引人,法蘭奇的小說中更多的是寫主人公在調查案件中性格的變化、心理的糾結,和調查人、受害者、被調查人各自因事件引起的生活的波瀾。所有的人物都沒有什麽了不起,不是公眾人物,是和生活中的妳我壹樣的普通人,包括作為主角的警探,也往往是性格熱情但魯莽,有著不願意提及的過去,和上司關系不太好,有樹敵的同事,婚姻或愛情不順利。可是,通過事件的調查,跟這件事發生了關聯的每壹個人都或多或少經歷了情感和心智上的動蕩。——死了的人只是死了,活下來的人通過經歷別人的死亡,才能更明白“活著”的意義。到結尾,往往“兇手是誰”已經不是那麽重要,讀者早就從猜測解密的興趣中抽離出來,而是跟著書中的人物們同呼吸,***悲喜,欷歔慨嘆人世蒼涼。

3.?小城風情和活生生的人物。法蘭奇的小說,故事都發生在城市的邊角處。對於這些生活在邊緣的人們來說,都柏林已經是大都市了,倫敦更是國際大都市,是他們從小就覺得光明坦蕩想要逃往的地方。故事總是從現在說起,通過主人公的回憶,回溯到七八十年代的童年光影。彼時愛爾蘭寧靜、緩慢,甚至是貧窮,城中的俗世百姓們為自己家的柴米油鹽操勞,交往、吼叫、笑、吵架、罵孩子、打老婆、團聚、做客、關起門來說人閑話……像地球上任何國家任何壹個地方居住的普通人。三十年前的浮光碎影和點滴喧嘩要麽洶湧要麽溫柔地飄進主人公的回憶裏,飄進其他人的回憶裏,也飄進我們的回憶和慨嘆中。由於法蘭奇受過專業的演員訓練,加上突出的天賦,她壹旦寫某個角色能立刻產生代入感,進入情境。我們讀她的小說,幾乎像在看喋喋不休聲色犬馬的港劇,看小人物的愛恨情仇,看壹個地方三十年間的滄海桑田。這種親切的認同感無論對哪壹國的讀者來說都是壹樣的。

4.?普通人的“不幸”。到底要多麽不幸才能叫做“不幸”?死人算不算?非要天崩地裂嗎?除了死人,我們生活中還有那麽多小小的愁和怨憤,好比妳因為我的壹句埋怨就躲到壹邊去哭,好比我因為爸爸壹個莫名其妙的巴掌就跑到家外面去壹整天不回來,好比老媽辛辛苦苦站在廚房壹個下午,弄出壹桌子菜卻沒人來吃,好比我們激動地相約要壹起離開家,去往異國他鄉開始新生活,但妳始終沒有來……這些點滴的不幸,難以啟齒,無法啟齒,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氣啊、激動啊、不平啊,然而過去了就是過去了,輕笑壹下,不再提。而生活就是這樣的,許多的哭聲都是低沈的,許多的吶喊都是無聲的,許多的翻湧和蛻變都是孤獨的。壹個人、壹個家庭的不幸在時間的長河裏算得了什麽呢?壹天、壹段時間的哀傷在“人生”這樣的大字眼中又能占到多少分量?然而誰說我們不在乎!在法蘭奇的小說中,洋溢、蔓延著這種普通點滴的哀傷,我們終於欣慰地感受到原來普通人的哀傷也是有人在乎的,也是可以被書寫的,原來我們經歷過的,人家也經歷過!而當我們讀過故事起伏過呼吸迷蒙過眼睛後,反倒可以更加坦蕩地看待生活了。

5.?語言犀利有趣。這個“有趣”,絕對不是“滑稽”的意思,而是貼近人物,有個性特點。法蘭奇畢竟是學過表演甚至做過演員的,深知何為“對白”。她的人物,說話都有壹種難以形容的利落和狠重,叫人展顏或者悵惘。比如《帶我回去》中主人公那個啰唆、壞脾氣又好心腸的老媽,說出來的話那麽不中聽但又那麽真切——有多少我們在生活中遇到的母親,也是那樣子把孩子們給“咒”“罵”大的啊。

回到《帶我回去》這本小說本身。故事是糾結的:十九歲的弗朗科和蘿西,彼此的家庭都傷痕累累,破碎,不幸福。他們在這樣壹個喧囂而貧瘠的小地方(忠誠之地)再也過不下去了,便相約著壹起離開,去往英國,去打拼屬於自己的新生活。然而約好的那個夜晚,蘿西卻沒有來。弗朗科癡癡地壹直等到天色變成淺灰,最後只得失望地孤身上路。蘿西此後杳無音訊,弗朗科壹直以為她是臨時轉變註意,決定丟下他,自己出去奮鬥了。弗朗科後來成為了都柏林特警組的壹名臥底警探,在死生契闊中跌宕人生。二十二年來,他總是在隱隱地尋訪著蘿西的下落,翻閱各種犯案記錄,渴望找到她的名字。他想象她的奮鬥或飄零,幸福或落拓,美麗或憔悴,他想象總有壹天能與她再相逢,讓她見識到他的重生,報復她。蘿西青春曼妙的身影成為了魅影壹般的存在,時刻纏繞他心頭。直到妹妹潔琪的壹個電話告訴他:就在他和蘿西當年相約的十六號老屋,發現了蘿西的手提箱,箱子裏還有兩張過期了的船票(往英格蘭的),以及壹系列身份證明之類的材料。弗朗科跌跌撞撞地幾乎是飛速還家,擺脫掉同儕的種種阻撓想要壹探究竟,卻最終發現了蘿西的屍骨!——原來,她從來沒有背棄他!那麽,是誰,做出這麽殘忍的事,那麽美麗而美好的蘿西到底惹怒了誰,要終止她十九歲年輕美好的生命?而就在發現蘿西的遺體後不久,弗朗科的弟弟凱文在十六號舊屋墜樓身亡,這又是怎麽回事?凱文的死和蘿西的死之間有關聯嗎?

發誓再也不回家的弗朗科,不得不在忠誠之地長久地盤桓。他任何物證都沒有,也找不到,只能憑對這裏每壹個人的印象和跟他們的關系,不斷的尋訪、交談,去點滴拼湊、再現案件發生時的情境。很多煩擾、喧囂、憤懣、不甘、嫉妒都被翻騰了出來,很多當年和再早年的往事又突然浮現,相互交纏。成長的苦痛、青春的幻滅、面對市井人生的無奈或從容,煢煢徘徊,獵獵不息。

真相的揭開讓人驚愕同時又嘆惋,也是讓弗朗科心碎的。此時的他面對家人和舊友,還有自己心愛的女兒,將何去何從?我想,作者法蘭奇寫到此處,肯定在對壹個作家的壹部作品是念念不忘的,即托馬斯·沃爾夫的《妳不能再回家》(You Can’t Go Home)。這個“家”代表的不僅僅是壹個人成長的地方,他來自的地方,更代表著壹個人的過去和往事,我們只能說,妳想逃離什麽,與其逃離,不如回去真誠地面對和解決。只有從往事的羈絆中痛快拔出,才能更傲然地繼續今後的人生。

“過去的從未死去,甚至都還沒有過去。”(The past is never dead,it’s even not past。——威廉·福克納)《帶我回去》,其實描述的是通過對離家和回家的糾結,展現人對“過往”的戰爭。故事中每壹個人物都想要努力尋找、實現“新生”,要逃離過往,卻總是被過往找到。塔娜·法蘭奇用她的細膩和深刻,刻畫出了壹個人與家庭最深痛的關系,這恰是人與周邊關系中最難言說的關系之壹。很難說弗朗科對他自小長大的家到底是恨、害怕、依戀還是別的什麽。很難說他的回歸到底是要去尋找蘿西,還是尋找他壹直又懷疑又渴望的什麽。他和家人的情感互動糾結、苦痛而綿長;他與舊鄰和故地的關系尷尬、倉皇又有他並未發現的坦然。在這些盤桓的日子裏,他對蘿西的懷念顯得那樣輕柔和蒼涼,演繹也調節著整本書的悲劇調子。懸疑的案情與沈重的心情,在法蘭奇的筆下散發憂郁的美感。正如本書臺版名字“神秘回聲”壹樣,無以抵擋的事件,對人的生命與內心造成永恒銘印;再怎麽刻意掩藏或遺忘的過去,最終仍從遙遠的心底蕩出回聲。

最後壹提的是,雖然法蘭奇的小說中都以警探作為主人公,但並沒有刻意強調警探的身份以及“探員辦案”這件事情,而是將警探視為普通人,寫其最日常最柔軟的壹面。弗朗科不是硬漢更不是鐵血警探,那個十九歲的憂郁少年時刻與如今的他重合,倒反而顯得比中年的資深警探形象更加清晰。無論時光如何變遷、城市如何演進、世事如何滄海桑田,在弗朗科內心最安靜的角落裏,他永遠都會停留在十九歲那年寒冬溫暖燈影中,牽著蘿西的手說壹起走, 壹直好,壹起老。

這是少年人才有的執念。《帶我回去》就是這樣壹本遙望青春的小說。回去,找尋過往,找回初戀,找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