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走啊!”
他仰著頭,朝著天空大聲的喊著,不像是回答著雪見,只是闡述著他心中的那份不甘,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這裏的命運。
“菜牙?”
雪見發現了面前的少年壹絲不對勁,輕輕的推了下。而他,卻依舊紋絲不動。
“菜牙!”她再次叫了聲,而景天,卻依舊雙目失神。
“菜牙!”這次,她站在景天面前,雙手摁住他的肩大聲的叫了出來。
恍然間,失神的景天終於被喚醒了,看著眼前的雪見,心中湧起的,只是那瑟瑟的苦意。
“怎麽了?”
“妳剛才怎麽了?”看著眼前的少女輕輕的蹲下,詢問著自己,他又怎麽能夠把這樣的事情告訴她?
苦澀壹笑,輕聲的道:“沒什麽。”
雪見跟著他身邊這麽久了,第壹次發現他這樣說話,直覺告訴著她,眼前的少年壹定有問題。。
“不對!妳肯定瞞著我什麽了!”
景天側過頭,不敢看著雪見的眼睛,卻裝著壹副以前的樣子,希望可以把她騙到。
“哪有?”
但他這樣做卻更加的肯定了雪見心中的想法,“不對!妳肯定有事情瞞著我?”天真的少女又豈會知道事情的嚴重,挽著景天的胳膊開始纏著要聽:“說下嘛。”
或許是擾亂得煩了,又或許是真的想告訴她,終於轉過頭,少女的臉龐簇擁著他的眼睛,心中卻透露出壹絲溫柔,壹絲不忍。
“妳,真的想知道?”
“嗯。”少女乖巧的回答著,眼睛裏透露著壹絲活潑。
“那妳發誓,知道了不許笑。”或許,他連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會說這樣的話,但他還是脫口而出說了出來,而心,卻也開始痛了起來。
“幹嘛?”少女偷偷壹笑,“妳又好笑的事情沒有告訴我?”
如煙花壹般的微笑卻深深的刺痛了少年的心,應該開心的,自己死了她也不會傷悲了。可為什麽卻開心不出來?心,是那樣的痛。
“知道我要死了,妳,當然得笑了。”他的臉上,卻還是笑了出來,淒慘的笑了出來。
“什麽?”雪見的眼睛頓時瞪得鬥大,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自己最愛的人兒,剛剛那句話瞬間便讓美滿的天堂變成了地獄。
“妳要死了?怎麽會?”想連續問他好多好多問題,心裏卻是想更多的跟他說說話珍惜時間,可話到了嘴邊,卻只能說出這兩句。更多的話,被硬生生的吞到了心裏。
“我為了救妳們幾個,去天帝那裏消耗了自己的壽命……”
“妳怎麽這樣傻啊?怎麽能這樣!?”
話還未說完,少女卻十分心疼的朝著景天吼了出來,或許,這是她唯壹關心著他的方式。
看著雪見如此生氣,景天心中的傷痛似乎馬上就解除了,吵吵鬧鬧也好,這是互相關心的唯壹方式。
“妳傻啊?我不這麽做妳們還能活著?那幾個老頭的護心蓮怎麽可能救死了的人,難道,妳要我壹個人孤零零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在說,救了這麽多個,死了我壹個,值了。”
“妳……”淚水奪目而出,雪見看著眼前的人兒,壹句話卻都說不出。現在的他,和第壹次遇見的他,仿佛不是同壹個人。
“好了,女人生氣多了呢,會長皺紋的。妳陪我過完最後壹段日子吧。”景天苦澀的壹笑,她的悲傷,讓他的心,再次痛了起來。
雪見眼睛壹轉,想出主意的她突然笑了出來,鈴聲壹般的笑聲渲染著整片雪白的大地。
“餵,豬婆。妳男人都要死了妳還笑?”景天有些不高興的叫了句。
“走啦,跟我去壹個地方,我不會讓妳死的。”興高采烈的少女拉著景天的胳膊便朝著外面走去。
“去哪裏啊?”少年被拉了起來,卻依舊不想動彈。
“去神界呀!”雪見喜悅的道:“妳呢,繼續當妳的飛蓬將軍,呵呵,這樣就不會死啦!”喜悅的心情占據了她的心,還有什麽,能比這個更高興的呢?
“我早就想到了,可我的永安當……”景天壹臉痛苦的看著身後的當鋪,萬分的舍不得。“渝州城的首富我還沒當過癮呢。”說這些做什麽?只是他的推脫,臉皮厚的他怎會承認自己堂堂壹個大男人連這樣的主意都想不到呢?只要永遠能跟豬婆在壹起,就好!“走啊。”雪見從來都沒在意過錢,有沒有錢都隨便,只要他不死,壹切都足夠了。“錢重要還是命重要?壹點常識都沒有。”
蜀山之巔。
長卿的身影依然屹立在那裏,仿佛壹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擡頭劍指向天,默默的聽著雷鳴聲緩慢的敲響,如同晨鐘暮鼓壹般,與紫萱的三世情緣,如同電影壹般在腦海倒帶。每壹世的第壹次與她相遇,每壹世都倒在她的身邊逝去,那句與她200年誓言,至今都還記的。
公德與道的修業,終究在這壹時刻完成,沈默了數年的天音被敲響,師傅們對自己的期望,今日終於做到了。
“徐長卿,妳經過人世間五百世的考驗,功德圓滿。賜妳飛仙,留下話告別這人世間,隨後通過南天門去面見天帝。”
“紫萱。”徐長卿最終喃喃的念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此刻,仿佛變得變得不在遙遠。
“妳,還好麽?”
深處南詔國的紫萱暮然間聽到這股熟悉的聲音,讓她苦苦守候了兩百年的聲音,她怎會不知是誰?
“長卿?妳在哪裏?”
她擡起頭,仰望著蒼穹,心好酸好酸,而淚水,卻早已流幹,再也流不出來。
“我,希望能在神界看到妳。”當自己沈重的包袱放下後,此刻卻只想陪在紫萱身邊。
“妳,飛仙了,飛仙了。”
紫萱垂下頭,癱軟在地上,200年的光陰,歷歷在目,心中,湧起了苦澀的淚。
“我這壹輩子,又在做些什麽呢?”
“其實,妳成仙要比凡人容易得多。因為妳是女媧的後人,有資格去神界。”
猛然的,壹股聲音出現在了紫萱的後方。
她轉過頭,迷茫的看著眼前的黑衣人:“妳,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壹絲頓悟勝過千年的閉門苦思。妳的修為到了,可妳的悟卻還沒有到。因為妳從未放下過他。”黑衣人說道。
迷茫,終究是占據了她的心頭,還沒有放手?真的從未放下過他?
“我已經成全了他,怎麽還沒有放下?”
“那妳快樂嗎?妳沒有想起他的時候或許快樂,可當妳又想起他了,妳真的同樣快樂麽?又或者,妳的心,還是同樣的痛。”
或者明白,又或許不明白,更或許或者,完全聽不懂。
“怎樣?才可以真正的放下他?”
“如同景天和雪見壹般。”
“他們?”迷茫到了極點,愛,到底應該怎樣去做?
“成全對方。讓對方快樂,不走進他的生命,讓他的生命更有意義,這些,妳都明白?”
“我……”或許,自己全都做錯了。
“他們做對了,而且,做得很好。”
她擡起了頭,不解的看著那個黑衣人,迷惑,依舊籠罩著她的心靈。
“去追逐吧。追逐原本就屬於妳的。要知道,屬於妳的,始終都是妳的,不是妳的,用盡手段也得不到。”
“可是……”她不敢!怕再壹次傷害到他。
“沒什麽可是的,隨風飄逝,心中的他,從未走遠,看不看得見,全在壹念之間。”
低下頭沈思的片刻,重新擡起頭的她壹切都懂了:“我,好像明白了。既然他已經得到了,那麽就該我是追求的時候了。我成全了他,他也會成全我。這,就是彼此的愛。不走進他的生命並不等於不在他的身邊,最重要的是,不去牽絆他的人生。”
“哈哈哈哈,”黑衣人豪邁的笑了幾聲,“知道就好,我,先去了。”
“妳是誰?為什麽要開解我?”紫色的身影站了起來,滿頭白發,而這個時候卻臉龐顯得美麗。
“我說過,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這裏的事情做完了,本想離開,卻因為妳與我妻子的關系順便幫了妳壹把,至於我妻子是誰,哈哈,天機不可泄露!我去也!”
人如雷鳴,瞬間擦破空間,轉眼便消失在了紫萱的身前。壹朝頓悟,勝過百年苦禪。
南天門之上。
壹個嬌俏紅色的少女正挽著身穿白色鎧甲的將軍走了出來。
“呵,總感覺妳現在這個樣子好帥哦。”
“嘿嘿。”少年做了張鬼臉逗了逗她,“只要那個紅毛怪不在出現就好了。”
正在這個時刻,之間壹道黑色的身影從神魔之井越了出來,寬大魁梧的身形檔住了他們的去路。
“我在凡間看到妳了,飛蓬。”
“錯!不是飛蓬,是景天,嘿嘿。”少年依然壹副嬉笑的樣子。
“哈哈,”重樓卻沒在意,“只要妳回來就好!我正欲找妳比試。”
少年卻大驚,“還打啊?妳繞了我吧。”
重樓道:“怕什麽?點到為止。”
“轟隆。。。”
雷鳴將至,白色的身影從遠處走了過來。
景天雙眼壹掙,不是徐長卿又是何人?竟學起飛蓬來了,站在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擅闖南天門者!殺無赦!”
徐長卿壹懵,看了看重樓與雪見,頓時明白此人是誰:“景兄弟?何以這樣?”
景天見被拆穿,心中不甘卻也沒其他法子,只得道:“餵,我說白豆腐,讓我耍耍帥不行?這麽快就拆穿我?別忘記我可還是妳的老大。”
說到這裏雙眼突然發現了什麽東西,朝著徐長卿後方看去。
眾人頓時被他的目光所吸引住,壹道紫色的身影遊了過來。
“妳,來了。”徐長卿深吸壹口氣,內心激動的他,表面卻異常的平靜。
“天上壹天,人間壹年,當妳飛升的這壹刻,我也醒悟了。”紫萱心裏,突然想起了那個給她釋放心靈的黑衣少年。
徐長卿微微壹笑:“若當初非我所拌,紫萱或許妳早已得道成仙。”
回憶起往事,依舊不堪入目,點點滴滴,都沒有真正的好好珍惜過。
“沒經歷過,又怎會頓悟?需親身經歷,才知歡與苦。”紫萱長嘆壹口氣,仿佛撫平了多年心中的傷痕。
“餵,我說妳們兩個,剛壹見面就講這麽多大道理,看來妳們被清微老頭蠱惑得不淺,專門當著我的面說大道理。”
重樓無奈的搖了搖頭,面對眼前這個‘大俗人’他無話可說。
“喋喋……”
壹股陰森的冷笑突然傳了過來,都沒有想到在這歡樂的天堂上,還能聽到地獄的鐘聲。
“邪劍仙?!”壹股徒然的恨意籠罩在眾人的心裏,若不是他,那麽茂茂,必平,小葵都不會死去。
“妳還敢出現?”景天厲聲說道,手中的寶劍豁然出鞘。
“我不是來找妳們打架的。”邪劍仙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得出奇。
“那妳來這裏做什麽?還要賭麽?”景天怨恨的朝著邪劍仙發泄著。
“我始終不明白,為何我會敗,”邪劍仙看著天外,在也沒有了殺意,或者,當他被擊中的壹霎那,便丟失了殺意。
“神魔,為何得以長生?天不公,為何凡人畢竟生老病死?”
邪劍仙還是邪劍仙麽?那個不可壹世的魔頭,竟然問著當年的話。
長卿回憶起自己的師傅曾多次在峭壁上仰天詢問。
“神魔,為何得以長生?天不公,為何凡人必經生老病死?”
年幼的他怎會懂得那句話?而如今,壹切的壹切,都明白了。
“妳錯了,神魔,也跟人壹樣,正因為看透了道,所以得以長生,若無人,何來神魔?神魔也是人。”
“神魔也是人?哈哈哈哈,那五個老頭果然沒妳有悟性,哈哈哈哈,我算得了什麽?我又是什麽?不老不死是他們的邪念,我,是他們五個人的夢想。”
徐長卿長嘆道:“既然是夢想,何不想得美好?就算是邪,若心無雜念,也成佛。正所謂壹念成佛壹念成魔。”
邪劍仙喃喃的重復著徐長卿的話語:“壹念成佛壹念成魔……哈哈,那我又算什麽?我是魔?他們的壹念成就了我這個魔?
“此消彼長,萬物都有善惡之分,都原至壹個‘道’字。就算是魔,也不例外。”
“那我的邪念呢?我吸收的邪念呢?我想宣泄!”
“當年發覺自己力量太過龐大找不到宣泄之口便會來神界與飛蓬比武宣泄自身多余的力量。”重樓的聲音響起,讓邪劍仙的目光看向了他。
魔尊重樓,六界最強的人。
“妳的意思,是比武?”邪劍仙眼睛亮了起來。
“哈哈,妳以後就代替我跟重樓打架吧,”景天在壹旁說罷,便單手樓住了自己最愛的人兒,深深的看了壹眼:“我呢,有豬婆就夠啦。”
“不行!夕瑤給了我幫妳療傷的東西,我還沒給妳用過。妳老實點。在說妳是神界第壹神將耶,應該拿出妳的勇氣嘛。”雪見朝著景天說道。
重樓豪邁的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同去新仙界比試!”
“又去那裏?”景天滿臉的不甘,雖聽從了雪見可壹聽到新仙界就大叫:“我死都不去那裏,萬壹又被天帝怪罪下來我豈不是要跟豬婆分開啦?”
“呵。”聽到景天這樣說雪見笑了出來,愜意的靠著景天的肩頭沒有在說話。
看著眼前的景天與雪見,壹股莫名的壓力重重的壓在了邪劍仙的心頭!
“當初我壹直不能夠明白為什麽人竟然還能夠勝我,如今我總算明白,那五個老頭,忽略了人間最重要的力量。”恍然大悟的邪劍仙長嘆口氣,說道。
“那當然咯!”景天微微壹仰頭,道:“人間最重要的力量就是我!景天景大俠。”
“呵呵!”雪見看著心愛的人兒如此耍寶,怎能不笑?“妳呀,臭美死了。”
重樓搖了搖頭:“不,他說的,是愛。”
重樓壹席話,讓眾人同時轉過頭去,看向了他。壹代魔尊,竟然懂愛?
“妳,竟然懂得愛?”話,紫萱先說了出來。迷茫的她依舊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深深的進入了他的心裏,腦海裏,不可自拔。
“對了,”雪見從腰間拿出了壹對玉佩,那壹對象征著愛情的玉佩。
“妳們說,這對玉佩是為了證明愛還是為了見證愛?”
紫萱看著這對玉佩,輕聲的說道:“愛?只望兩人生生世世都守護在壹起,永遠不分開。”
視線轉移後的目光,抵觸到了長卿。目光相對,是吸引,還是排斥?
“只希望,凡人能夠珍稀這份愛吧。”
目光終究移開,看著這對玉佩,徐長卿的嘴唇動著,緩慢的說了出來。
“吶,豬婆,”景天看了看雪見手中的玉佩,“為了讓更多人擁有刻骨銘心的愛情呢,我們就犧牲點?把這對玉佩揮灑到凡間?讓他們永遠也不要忘記愛情,妳說好不好。”
雪見眼睛微微壹轉,“嘻,菜牙,妳說他們會不會和妳壹樣?拿著這玉佩去賣錢?到時候百十兩銀子就給當了?”
“嘿嘿,”景天嘿嘿壹笑,“別忘記了,有了這壹對玉佩可是能夠許願的。”
“許願……”雪見有些不舍的看著這對玉佩,輕輕的撫摸著。
“對了菜牙,玉佩上的圖案妳仔細看了沒有?”
“圖案?”景天接過玉佩高高舉起看了半天,並沒看出什麽名堂,只看到壹對細細雕刻的鳥盤旋在壹起。
“是鳥嘛,有什麽好看的?”
“是比翼。”
徐長卿和紫萱看了壹眼後立即辨認了出來。他們互相對視了壹眼,壹種默契湧上了心頭:“比翼雙飛。”
就在這個時候,雪見手中的玉佩頓時冒起了金光,柔和的金光散發了出來,比起陽光,這卻是那樣的柔和,沒有絲毫的刺眼,緩緩的飛起,漂浮在了空中。
緩緩的,只聽到壹聲鳥鳴,玉佩頓時被融化,化為了壹對嬌俏的比翼鳥。
景天興奮的看著那對比翼,大聲的叫著:“真的是鳥啊?!”
“呵呵,”雪見的笑聲響了起來,她蹦跳著挽著景天的胳膊,指著他們叫著:“妳看哦,它們好可愛哦!”
“笨。”景天叫了句,他刮了刮自己懷抱裏人兒的鼻子,溺愛又有些淘氣的道:“那叫美~壹點常識都沒有。”
“就叫可愛!”雪見撒起嬌來,抓住了景天的胳膊,撅著嘴巴歪著頭:“就叫可愛怎麽了?不行嗎?”
“行~”景天抱住了雪見:“妳說怎樣就怎樣。”
“呵呵。這還差不多~”
比翼身上的光環更加的強盛了。柔和的光芒照耀著周圍每個人的心裏,泛起的,都是壹股暖意,只有邪劍仙,只感覺到壓力越來越大。
恐懼的看著天空中的那對比翼,“它的力量,怎麽這麽大!?”
“它?”景天壹臉迷茫的望了望比翼,“我怎麽沒有感覺到?”
柔和的光線照耀在了邪劍仙的軀體上,陣陣的黑霧從他的身軀上散發著,身影也越來越模糊。
“啾~”隨著邪劍仙的身影消失,比翼輕輕的喚了壹聲,飛往了人間。
重樓輕聲的嘆了壹聲:“愛情的力量,真的這樣強大麽?”
蜀山。
比翼飛至人間便分散,化為玉佩壹半飛躍進了某房間壹嬰兒旁邊,另外壹只隨著天際飛至了遠方。</SPAN></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