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準在朝中失勢,第壹個慌了手腳的不是別人,卻是宮中的壹個太監。真宗封禪祀陰的政治後遺癥除了佞幸勢力朝堂崛起,還有就是宦官當道。“五鬼”當中的劉承珪就是壹個大太監,劉之後又有周懷政、雷允恭、張懷德、羅崇勛、江德明等人陸續湧現。這些宦官多是通過天書封禪之事得寵於真宗的,寇準與丁謂政爭,卷入最深的是周懷政。
寇準知永興軍時,手下有個叫朱能的巡檢,勾結周懷政(典左右春坊事,掌皇太子宮庶事)偽造了壹份天書。朱能人微言輕,就想利用寇準的威望“成其事”。寇準也正在盼望著重返廟堂,於是雙方壹拍而合,“準奏天書降乾佑山中”。因為有這壹層關系,周懷政與寇準之間有了接觸。
真宗病重,有壹天“臥枕懷政股,與之謀,欲令太子監國。”軍國重事,不是謀之於宰輔重臣,而是謀之於豎宦,真宗此舉耐人尋味。果然,周懷政把這個絕密消息透露給了寇準,這才有了寇準進宮請太子監國、楊億草奏之事。寇準失勢後,周懷政成了驚弓之鳥,礙於真宗的面子,丁謂還沒有徹底清算他,只是不再讓他隨便見到真宗,但秋後算賬是遲早的事情。
憂懼不已的周懷政決定鋌而走險,發動壹場宮廷政變——廢劉皇後、立仁宗為帝、尊真宗為太上皇,誅丁謂、曹利用,擁寇準復相。周懷政和他的弟弟禮賓副使周懷信,潛召客省使楊崇勛、內殿承制楊懷吉、閤門祗候楊懷玉商議,約定七月二十五日發動政變。
哪知道,就在二十四日夜晚,楊崇勛、楊懷吉不約而同的跑到丁謂府中告密。丁謂聞變,半夜三更換了便裝乘坐府中婦人車,直奔曹利用府第商量對策。
第二天壹大早,曹利用就入奏於崇政殿。周懷政正躲在殿東廡窺伺動靜,被曹利用當場抓獲。真宗大怒,立即令宣徽北院使(內廷官,位於樞密使、樞密副使之下,多任命勛臣、外戚擔任),曹瑋與楊崇勛到禦藥院鞠訊相關人等。壹會兒功夫“俱引伏”,真宗坐承明殿上親自審問,周懷政這時就象沒有骨頭的癩皮狗癱在地上,只知道磕頭如搗蒜壹樣求饒乞憐了。真宗厭惡的揮揮手,令人把他押往城西普安寺斬首示眾。
周懷政發動的這次政變未遂,寇準雖然不知情,但他仍沒有躲過此劫,周懷政事敗後,丁謂趁機揭發了寇準、朱能勾結周懷政“所獻天書妖妄事”。如此壹來真宗就算是有意回護,也是有心無力了。寇準被降為太常卿(正四品,為太常寺長官,總領寺事,其職清重而位尊,掌禮樂、郊廟、社稷、陵寢、醫學等事)出知相州。
寇準親信翰林學士盛度、女婿王曙、親吏張文質、賈德潤等人悉數被罷黜出朝。
楊億是寇準集團中,參與最深的壹個,當丁謂把他請到中書時,楊億居然嚇的尿失禁,面無人色。丁謂與楊億俱是西昆派詩人,知道楊億乃是文人心性,對他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於是淡然壹笑,柔聲寬慰他道:“謂當改官,煩公為壹好詞耳。”壹年前,丁謂從地方召回開封任吏部尚書、參知政事時(參知政事是朝廷執政大臣,屬於宰相班子成員),按宋制,由翰林學士起草任命書也無不可。可是丁謂的任命書卻是由知制誥宋綬撰寫的,丁謂心中壹直引以為恨。現在請楊億來起草,總算是圓了壹個夢。
寇準被逐出京師,很快傳出民謠為他抱不平:“欲得天下寧,當拔眼中釘,欲得天下好,莫如召寇老”。“眼中釘”意即丁謂,這就是俗語“眼中釘”的來歷。
這民謠本來是寇準黨羽利用輿論民心向真宗、李皇後、丁謂等人施壓的,哪知道卻適得其反,丁謂認為寇準近在相州,依然對他有很大威脅性。於是請示真宗,準備將寇準貶到邊遠地區任職。真宗的意思是“與小州”,可是等丁謂退下來後,卻變成了“奉聖旨,除遠小處知州”。
李迪在壹邊急忙提醒他:“向者聖旨無遠字!”
丁謂壹臉不耐煩道:“君面奉德音,欲擅改聖旨以庇準耶?”丁謂公然篡改真宗旨意,反而倒打壹耙,誣蔑李迪想要篡改聖旨包庇寇準。當事人只有真宗、李迪、丁謂三個,李迪也不敢拉了丁謂去和真宗當面對質,真宗完全有可能揣著明白裝糊塗,被迫認同丁謂的說法。那樣的話,李迪百口莫辯,極有可能會步寇準後塵。丁謂矯旨,李迪不敢主持公道,寇準在相州席不暇暖,又被徙知安州。
哪知道事情並沒有結束,當有關部門前往永興軍捕捉朱能時,這家夥居然率兵拒捕,最後兵敗自殺。很快,寇準被貶為道州司馬。在丁謂不遺余力的打擊迫害下,寇準最終貶死於煙瘴之地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