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忠瞞報戰敗,並且反而宣稱有捷報,征發了更多士兵討伐南詔。這是《通鑒》記載。《舊唐書》說:“李宓率兵在西洱河攻擊南詔蠻人,糧盡後軍隊退回,他的戰馬馬腳陷入在橋上,被閣羅風生擒。”《新唐書》也說:“李宓在西洱河戰敗身亡。”
我考據高適文集中有《李宓南征蠻詩》壹文,序中寫道:“天寶十壹年,朝廷下令討伐西南夷,丞相楊國忠兼有節制之權,於是上奏請前任雲南太守李宓率軍渡海(洱海?)從交趾發起進攻,來回有數萬裏,天寶十二年四月,李宓到達長安。官員們這才知道朝廷任用賢能,李宓也獻出了符節。我很榮幸與李宓有私交,所以寫作此詩。”詩大概內容是:“肅穆廟堂上,深沈節制雄。遂令感激士,得建非常功。鼓行天海外,轉戰蠻夷中。長驅大浪破,急擊群山空。餉道忽已遠,縣軍垂欲窮。野食掘田鼠,晡餐兼僰僮。收兵列亭候,拓地彌西東。瀘水夜可涉,交州今始通。歸來長安道,召見甘泉宮。”
詩中對李宓的稱揚述說是這樣的。盡管詩人之言未必都屬實,但當時人所寫的文章,內容不應當是虛言,那麽李宓應當是回國並且達到了長安,沒有戰敗身亡,時間也不是天寶天寶十三年。分析詩中“掘鼠餐僮”等話,可以知道糧盡危急的局面,軍隊沒有打贏就撤回的事實是很明顯的。
沒贏,不壹定就是輸。從高適詩的內容看,“拓地彌西東”“交州今始通”,戰果還是挺不錯的。但很顯然,李宓是楊國忠的人,楊國忠後來失勢敗亡了,李宓這點可有可無的戰功就無足輕重了,甚至在史書中不加考證地加以歪曲。
容齋隨筆·隨筆卷四·李宓伐南詔
唐天寶中,南詔叛,劍南節度使鮮於仲通討之,喪士卒六萬人。楊國忠掩其敗狀,仍敘其戰功。時募兵擊南詔,人莫肯應募,國忠遣禦史分道捕人,連枷送詣軍所,行者愁怨,所在哭聲振野。至十三載,劍南留後李宓將兵七萬往擊南詔。南詔誘之深入,閉壁不戰。宓糧盡,士卒瘴疫及饑死什七八,乃引還。蠻追擊之,宓被擒,全軍皆沒。國忠隱其敗,更以捷聞,益發兵討之。此《通鑒》所紀。《舊唐書》雲:“李宓率兵擊蠻於西洱河,糧盡軍旋,馬足陷橋,為閣羅風所擒。”《新唐書》亦雲:“宓敗死於西洱河。”予按,高適集中有《李宓南征蠻詩》壹篇,序雲:“天寶十壹載,有詔伐西南夷,丞相楊公兼節制之寄,乃奏前雲南太守李宓涉海自交趾擊之,往復數萬裏,十二載四月,至於長安。君子是以知廟堂使能,而李公效節。予忝斯人之舊,因賦是詩。”其略曰:“肅穆廟堂上,深沈節制雄。遂令感激士,得建非常功。鼓行天海外,轉戰蠻夷中。長驅大浪破,急擊群山空。餉道忽已遠,縣軍垂欲窮。野食掘田鼠,晡餐兼僰僮。收兵列亭候,拓地彌西東。瀘水夜可涉,交州今始通。歸來長安道,召見甘泉宮。”其所稱述如此。雖詩人之言未必皆實,然當時之人所賦,其事不應虛言,則宓蓋歸至長安,未嘗敗死,其年又非十三載也。味詩中掘鼠餐僮之語,則知糧盡危急,師非勝歸明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