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侶俠的提攜下,幾年間已升為正印小生,經常下鄉演戲,她最先是在廣州的天臺遊樂場演出粵劇,參加的是全女班,班名「鏡花艷影」,初演小生,後演文武生,演的多是馬派(馬師曾)的戲。
其後她又四處走埠,在梧州、佛山成名,成名作是《西廂待月》。安華公司天臺遊樂場的粵劇場拉攏她加盟全女班「群芳艷影」劇團,壹九三九年她已在「群芳艷影」中挑大梁。她戲路這時已從馬派轉為桂派(桂名揚)。
不久,改投「梅花影」粵劇團,與譚蘭卿拍檔,經常由廣州移師澳門演出,女扮男裝反串演出文武生。演的多是文戲,由於她聲、色、藝俱全,扮相俊俏,風流瀟灑,絕無女兒態,不少太太、少女、甚至媽姐等女性觀眾都為之傾倒,得到了「戲迷情人」的美譽。 她主演的最後壹部影片是1968年公映的《李後主》。1964年,任劍輝與白雪仙斥巨資拍攝《李後主》 作為告別影壇紀念作,《李後主》花了四年多時間才完成,制作費高達壹百五十萬,成為壹時佳話。它創下粵語片最大制作,最長映期和最高收入的紀錄。1972年,任劍輝與白雪仙為「六壹八水災」籌款義唱,成為最後壹次公開演出。其後她便因健康問題退出了藝壇。
著名電影演員陳寶珠是她的得意門生。退出藝壇後,她和白雪仙仍不斷指導栽培由她們的弟子龍劍笙、梅雪詩、江雪鷺、朱劍丹、言雪芬等組織的「雛鳳鳴劇團」,直至把它扶持成為著名的、空前的長期粵劇班霸。她們對粵劇的革新和培養粵劇接班人,都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任劍輝早年的藝名叫“任叫好”,更因為她早年多演奸角,故綽號叫“奸仔好”。這點不為人熟知。
在白雪仙之前,任劍輝早年曾有壹個感情十分要好的同性知己徐人心,後來因為徐返穗,兩人便漸行漸遠。 在香港說起了任劍輝,真的是婦孺皆知。她的原名是任婉儀,任劍輝是藝名。她的班身總在四十年以上了。中日戰事發生,她已是正梁正柱的壹位文武生。那時是在廣州十八甫真光百貨公司的天臺劇場演出。和她拍檔的是小瑤仙,後來又和徐人心。小瑤仙在抗戰時期改名陸小仙,光復後改名藍茵拍電影。而徐人心和任劍輝的感情最為融洽,她們當時是出雙入對的,正如今日和白雪仙壹樣。徐人心很美麗,有壹位在香港頗享有盛譽的音樂家由於對她失戀,因而此後不結婚,五十多歲,還是個王老五。
當時另有兩間百貨公司的天臺都辟作遊樂場,真光公司就只有壹臺粵劇,由今在港中的開戲師爺潘山的尊翁潘步雲主理。潘步雲曾為地方法院院長,廣州第壹個女律師是他的女兒。他喜歡顧曲,因此便經營了真光天臺的粵劇場,不少成名的女優伶出自他的旗下,任劍輝其壹也。
在大新天臺為主帥的是陳皮梅,是薛覺先的女弟子,有女薛覺先之稱。在先施天臺為主帥的是黃侶俠,唱做都摹仿馬師曾,因此又有女馬師曾之稱,而任劍輝的師傅便是她。光復後任劍輝在香港伶影皆紅,黃侶俠卻老了,任劍輝便養了她。壹九五九年黃侶俠病逝香港,身後事也是任劍輝替她辦理的,這個徒弟真的難得。原來,任劍輝事母事師都能盡孝的壹個好人,卻是她有緣送師傅終,卻無緣送她的母親終,為的她母親死時,她正在堤岸演出。
任劍輝享譽數十年,這不能不算是奇跡,她是以女性演文武生的戲,照例是不會“受落”的。男花旦的舞臺藝術何嘗不好?卻是男花旦已經給時代淘汰了。在女班時代稱雄的文武生,照例也應該隨著男花旦而淘汰,男扮女裝不為時尚,女扮男裝又怎可以為時尚呢?在光復後以女文武生姿態的不僅任劍輝壹人,先後就有陳皮梅、鄭少英、靚華亨、粱無相,但都郁郁不得誌。任劍輝卻不只稱雄舞臺,還稱雄銀幕,這不能不算是奇跡。
她的戲迷女性多
奠定任劍輝的基礎的,很可能她從香港淪陷時在澳門長期演出的新聲劇團。當時是文武生任劍輝,花旦陳 艷儂,醜生歐陽儉。壹出《晨妻暮嫂》,賣座最盛。這時候在澳門住著的人不少是從香港避難前去的富有人家,等到復原回港後,對任劍輝有了印象,這便使任劍輝得到了不少戲迷擁護了。任劍輝的戲迷也可以說是壹種奇跡,她是女性,但竟然同性相吸,所有戲迷全是女性。壹些女學生,而最多的還是好些俏梳傭,大戶人家的鳥衣隊;更奇怪的卻有不少出家的尼姑。這些俏梳傭和尼姑,看任劍輝演出,必然是“大位客”。當時的“大位”票價是八元九,以當時的幣值衡量,實在很貴,俏梳傭的每月薪金,無非是三十元左右,這樣看壹晚戲是去了她們月薪的三分壹了。尼姑的入息如何雖不可知,但出家人卻和大戶的太太壹樣消費,都是難得的。
這些戲迷,不會像影迷、歌迷壹樣,會拉住她們的崇拜偶像來簽名,她們只是在散場時守在戲院後臺的出口處來等著任劍輝,看看任劍輝的“清裝”,最多不過迎面叫聲任姐;或者大著膽行近任姐面前,拉拉任姐的手臂、衣袂,叫聲任姐,如此而已。任劍輝就有壹樣好處,她對她的特級戲迷,總是笑臉相向。有人叫她,她含笑點首,有人扯著她,她也不會有什麽不高興的表示。因而戲迷自然是產生好感,她演戲,去捧場,她演電影,也壹樣捧場。
為什麽任劍輝的戲迷都是女性?這是和她的女扮男裝而能演出風流瀟灑有關。俏梳傭是不嫁的,尼姑更不會對男子漢有什麽表示。任劍輝是個如假包換的女性,但卻在舞臺上和男子漢壹模壹樣,相信這是壹個絕大的原因,但未必盡然,像好些女學生以她為偶像,這當然不是為了這個。
她旗下的壹群人 任劍輝正像壹般大老倌壹樣,跟著她“吃飯”的人可不少。這些人,大都與任劍輝有著關系,因而任劍輝開班,便少不得她或他們。卻是其中也有不少已成知名的藝人,他們倒不至於跟著任劍輝才有飯吃,這只是為了他們畢竟是任劍輝旗下的人物,有任劍輝份的班便有他們的份,便抽象的說壹句跟著她“吃飯”罷了。任劍輝的壹個妹子便是任冰兒,壹個弟婦是英麗梨,表弟是白雲龍,情同姊妹壹樣的是白雪仙。她的女徒弟是譚倩紅和文良玉。還有壹個在粵語片很紅的陳寶珠。作為“班政家”,幾乎又作為任劍輝接片的經理那位任培,正是任劍輝的胞弟。其余的“女衣箱”芬姨,這是任劍輝壹直也用她為“衣箱”的,她真可以說是跟著任劍輝吃飯;另外還有壹個名是“男衣箱”,實際是暗為追隨保護的人名“大王廣”,還有當年在澳門的新聲劇團“櫃臺”,他們都是跟著任姐吃飯的。上面說過,這“吃飯”兩個字只是抽象來說,如果說真的跟著任劍輝吃飯的,實在就有幾十人之多。原來,任劍輝是養了幾十人吃飯的,他們是姨媽姑爹,親親戚戚,壹向依傍任劍輝過活。以壹個女性,而旗下有這許多人,依靠她的又有這許多人,她經常養著幾十人在家,許多男子漢也都自愧不如罷。 若論任劍輝的聲色藝,這自有她的個人之處。任劍輝的聲,清而不濁,唱曲咬字露字,運腔在薛覺先和白玉堂之間而自成壹格,倒也有不少人是專唱她的任腔的。遠之稱為新任劍輝的有幾個人,近之如閨秀唱家中的陳若荷,她唱任腔,幾次在播音臺播出,也甚有任姐的神髓,可見任腔是有不少人傾慕的。至於色,她是以女而飾男,難得她的身段並不矮小,雖然壹張臉是略嫌痩削壹點,但卻並沒有女兒相,加上她對戲服很有研究,每逢演新戲,必然添置新的私夥,這是對於扮相方面極有補助的。論到她的演技,這是聲色藝中最值得稱贊她的壹門。
戲人的技藝,是包括做手、關目、臺步、功架、表情而言。任劍輝的臺型大方,出手幹凈。由於她有以上這許久的“班身”自然是“工多藝熟”,舉手投足,也都自有寸度。她雖然是個文武生,但她從來只演文戲,不演武戲。不是飾演公子哥兒,便是落拓書生,從來沒有演出俠士俠盜。她師傅黃侶俠演馬師曾的名劇《花蝴蝶》,演 “倩女驚魂”的俠道,她卻敬謝不敏,這是她的聰明之處。她畢竟是個女人,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男角的雄赳赳,但演文縐縐的書生戲,風流瀟灑的戲,她便恰到好處。
半作約隱教雛鳳 任劍輝已經沒有在香港演出許久了。原因她的年事已高,又多病,養病的時候多於健康的日子。她在多年前病過壹場,在醫院中想靜養也不能,為的天天也有不少戲迷帶同鮮花來探她的病。這些探病的戲迷,不是老太太,便是女學生,不是少奶奶,便是俏梳傭、工廠小姐等等,這使到她病也病得不寧靜。幸而當時就有白雪仙、英麗梨替她應付著戲迷,因而她說起了病固然怕,說起了住醫院更怕。她和白雪仙是決定息影舞臺了,她們合力訓練壹班新秀來繼承她和白雪仙的衣缽。她負責訓練“腳式”,白雪仙負責訓練花旦。把所有“腳式”,藝名通通改上壹個“劍”字,所有花旦,藝名通通改上壹個“雪”字。劇團的名稱是“雛鳳鳴”,已經在香港演出多次,在外圍演出更多,極邀佳譽。其中文武生有任劍輝臺型、聲技,花旦有白雪仙臺型和聲技。她們這樣訓練這班雛鳳,不可謂不成功。
任劍輝最大的嗜好就只是打幾圈衛生麻雀,看壹場電影。她對服裝很隨便,不同白雪仙的講究。不過,遇著什麽盛會,她的打扮也相當豪華,名貴大方的。任劍輝有壹個時候,星運紅到發紫。有壹套古裝片,她居然全部歌唱黃梅調。這部戲的戲名是《半壁江山壹美人》,由南紅拍演,是西施和範蠡的故事,當時頗為賣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