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音樂的載體由作曲家根據人物的悲歡離愁譜為曲子,由器樂演奏而成,琵琶作為其間的壹種演奏樂器,有它特定的地位和特定的音樂性質所在,它的四根弦代表著不同的音質和音量,彈奏的輕重急緩,往往遵循於秦腔板腔體結構的形成,具備弦樂器的功效。在秦腔唱腔的演奏中,琵琶起到的是烘托音樂本身屬性與情節有關,與故事有聯,與人物有知的作用,還有與鼓、鑼、釵、小鉸等互為相融的作用,再加之琵琶聲音的清脆亮澤和音質產生的***鳴感應,悠揚舒展,靜然柔和,與秦腔音樂十分契合。秦腔音樂是壹個綜合體,它的伴奏為眾多樂器在大的音樂氛圍中演奏出和諧的音樂,服務於秦腔本戲的過渡音、尾聲音、銜接音、唱腔音,折戲的板式音和清唱的板式音,對演員的唱腔表達至關重要。秦腔有歡音和苦音(也叫花音和哭音)兩大調式,有六大固定音樂板式,音樂的抒發靠的就是各種樂器之音的緊密配合和連接,使唱腔有板有眼,這種約定俗成的演奏方法,正是秦腔音樂的魅力所在。琵琶在眾多樂器裏比較普通,融在壹起去完成某壹段曲子或某壹段唱腔,並無奇特之舉,但在表現人物情緒變化的音樂節拍裏,琵琶又可獨立彈奏,把人物性格內在的喜悅、不安、愁苦、悲痛,甚至緊張到失措的思想變化表現流露出來,真正做到“壹撥弦情萬千”的境界。
秦腔舞臺上的許多傳統戲、新編歷史戲和現代戲,都離不開音樂的介入,在舞臺的表現力中,秦腔音樂的特定板式都是壹致的。琵琶的演奏,是根據整個音樂的韻律在行走,每壹個支點,每壹個力度,如清晰的線條,壹絲絲壹層層把優美的樂曲演奏到位,形成琵琶彈奏中獨立的藝術品性。在音樂的總體藝術布局裏,琵琶獨奏顯得別有深意,其表現內容大抵分為悲憤、緊張、抒情三種,揭示秦腔音樂本質的主體和人物個性的主旨,起到傳接或過渡情感的作用。
悲憤型。悲憤是人物情緒發展到頂端的心情寫照,指人遇到打擊或者無法抗爭時所產生的自發意識的宣泄,帶有明顯的主觀性。譬如秦腔經典傳統劇《竇娥冤?殺場》壹折,就用琵琶的獨彈來表達竇娥的悲憤之情。竇娥的悲憤來自對封建惡勢力的控訴,命運的無可奈何,抗爭的無可奈何,給她的心靈蒙上了淒涼的色彩。在《殺場》壹折裏,琵琶的表現點集中在竇娥的跪拜之間,音樂是悲情悲涼悲壯的,表達了竇娥對蔡婆婆的念想,對命運不公的喟嘆。琵琶單獨撥弦,先來壹聲長調,聲音清純而悠然,含著沈重的意味,後頓挫壹下,又壹聲長調,聲音悠然而深重,飽含著辛酸的韻味,稍安靜,撥壹輕音,似嘆息,到急驟,音樂之聲紛紛而來,到短音,然後戛然而止。觀者在聆聽琵琶音樂時,更多的是對竇娥的悲慘命運示以同情。竇娥感情上的悲憤,靠琵琶彈奏出來,更加突出了她的憤與痛,痛與悲,因此增添了人物塑造的可行性與可讀性,令觀者動容。
緊張型。緊張是情緒的壹種外化形態,有著激烈或緊迫的思想情懷和釋放前期的不安因素,而壹旦把緊張的精神狀態合理安排,就能使人物自身或自身對立面形成默契,達到心靈相通的目的。譬如秦腔現代戲《西京故事》的第五場,羅天福勸諭獨生子羅甲成覺醒之際,琵琶以單獨彈奏來綰接父子兩人情思的起伏變化,可謂意蘊深刻。在這裏,琵琶的聲音實際上是羅天福人性的聲音,寄予了高尚善良、純樸真實的農民品質。琵琶是在羅天福深情的壹段唱之後起音的,急促又急短,顯示出緊張的氣氛和緊張的心情,“嘣,嘣,嘣”,連撥三個***同音質,從輕到重,落音更是有力,幹凈利落。音樂的輸入給予了琵琶更大的發揮空間,同時又不脫離實際,關註了人物及其生活場景,因而傳導在人物身上就是具體的、明確的。
抒情型。抒情是人物情感的抒發,甚至是發泄。情既發於外又流於內,既有收攏又有釋放,情感的點,主要取決於把握的角度和適度。譬如秦腔傳統劇《麥積悲歌》中皇後乙弗氏情感的觸動,源於她在佛廟裏與昔日情人的相遇。乙弗氏以慈悲、大愛和善良抒寫著生命的價值,她的自我犧牲精神,豐富了她至上至善的性格,她是靜者悟者慈者的化身。但是面對青梅竹馬的戀人,乙弗氏的內心起了漣漪。琵琶的單獨彈奏,無形中增進了兩人內心的理解與接納,以及相遇後的驚喜,驚喜後的沈思,還原了人物的真性情。琵琶的聲音流暢、舒展,如細風撫慰心胸,或是小溪的水流,聲音揚起來又滑下去,滑下後又揚起,歡心愉悅,反復詠嘆,直至和聲參與進來。抒情性的琵琶音樂把兩人情感的抒情拉長,形成真切的內心交流。
琵琶在秦腔音樂的演奏中有其音質的獨特性。它簡潔明了的演奏方法、聲音的清雅柔和,似乎比其他樂器在表達人物情感上更為主動,力度更加深刻。秦腔音樂的多元化讓更多的樂器起到其應有的作用,琵琶演奏者應當明確態度,精準地演奏琵琶,使其在聲音上表現得更加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