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父親與母親偶爾也會出去打工賺錢,但大多時候還是以賭博為主,要麽很長時間不回家,幾個月甚至半年才回來壹次,要麽壹回家就幾個月不工作。最要命的是,在不工作的時候,父親會叫上壹大群不三不四的叔叔伯伯來家裏,邊打牌邊抽煙,屋裏壹天到晚煙氣熏天。父親的這些賭友,來了不光是賭博,還要在家裏吃飯喝酒,有時候睡也睡在這裏,時間長了,棕雨開始怨恨父親了。為什麽父親的寄生思想這麽嚴重,恨父親的同時,棕雨又開始怨恨藍家的祖先,祖先太窮了,讓我們藍家的人都過著貧困的日子。藍棕雨姓藍,藍家生了他,養了他,他身上流著藍家的血,可他對藍家沒有任何感情,相反,他只有恨。
由於家裏實在是太窮了,父母連電視也沒買,家裏只有幾件破家具和兩張破床,父母給棕雨的生活費非常少,幾乎沒有給過他零花錢,經常到了周末會挨餓。所幸的是,棕雨的小姨與舅舅也住在市區裏,離棕雨的家不算太遠,每當棕雨生活費花光的時候,小姨與舅舅偶爾會給他壹點零花錢,不給錢的話就直接留他吃飯。棕雨對小姨和舅舅充滿了感激之情,上高中的時候,父母從來沒有按時交過電費和水費,家裏七天停壹次電,三天停壹次水,差不多每個星期都要準備幾支蠟燭。母親有時候忙著打牌會忘記買蠟燭的事,有壹次母親在朋友家裏打牌,棕雨來到牌桌前提醒母親回家時別忘了買蠟燭,今天可能又是停電的壹天,母親怒不可遏地揪住棕雨的頭發,然後壹頓痛打。
棕雨當時感到很不理解,母親為什麽要打自己,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棕雨後來還是想明白了,自己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提醒母親買蠟燭,母親的賭友都猜到了自己家裏的情況,她們壹定會在背後笑話母親,連電費都交不齊。提醒母親買蠟燭,棕雨會挨打挨罵,可是不提醒,母親又經常忘記,回家之後黑漆漆的才想起來停電了。棕雨很少跟異性來往,整個中學時代,幾乎從來沒有跟任何異性多說壹句話,頂多就是打個招呼。棕雨很少跟別人交流,帶著對家人的怨恨慢慢長大。高中三年裏棕雨沒有認真讀書,整天就是混日子,跟壹大群喜歡街舞的朋友天天比舞,跳街舞的時候,棕雨會有壹種莫名的喜悅,仿佛內心的煩惱壹瞬間全部釋放了。
高中快要畢業的時候,棕雨參加了壹場街舞比賽,在棕雨上臺之前,有很多人都下了賭註,賭他贏,賭他能拿到冠軍。令人意外的是,棕雨在比賽當中表現失利,最後當了季軍,這個比賽結果導致壹群黑社會輸了壹大筆錢。那些黑社會的人非常生氣,他們放了狠話,說要砍棕雨壹只手,藍棕雨嚇壞了,離開了首爾,在外地呆了壹段時間,到了冬天的時候,棕雨的爺爺去世了。雖然心裏沒有半點悲痛,但棕雨還是決定回家壹趟,看看爺爺的遺容。
辦完了喪事以後,棕雨在鄉下呆了壹年,這壹年,棕雨的生活很簡單,每天晚起早歸,要麽呆在家裏看電視,要麽去樹林裏獨自跳舞。樹林裏非常安靜,沒有壹點嘈雜聲,就像是自己的私人舞臺,雖然這裏沒有壹個觀眾,但棕雨在跳舞的時候仍然很投入。仿佛內心的那份憂傷消失了,壹切煩惱都在這裏釋放了,跳舞過後,淒涼寂寞的感覺偶爾也會出現。自己曾經是街舞界的大紅人,參加過很多活動,壹次又壹次上臺表演,然而現在,自己身邊壹個隊友也沒有。以前在臺上跳舞的時候,觀眾的掌聲總是響個不停,震耳欲聾,可是現在,自己跳舞的時候,陪伴自己的只有數不清的大樹。就這樣,壹個孤獨的舞者多了壹份羈絆,少了壹份自信。
壹年之後,棕雨忽然覺得自己在虛度年華。自己是個有才能、有理想的人,這種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生活真的不適合自己,現在面對的這些村民都很平庸,自己跟他們沒有半點***同語言。他們壹天到晚就知道混時間,除了吃睡以外,就是種田,他們不會幹好事,也不會做壞事,只為活下去而活。自己不應該跟這些渾渾噩噩的村民呆在壹起,考慮了很久,棕雨終於拿出了勇氣,再次來到了首爾的市區。首爾,是自己最熱愛的城市,這裏實在是太美了,絢爛繽紛,像個人間仙境,猶如夢幻中的天堂。呆在首爾的外地人都有壹股沖勁,十有八九都會努力工作,就算是收垃圾的人,他們也會跟同行競爭,看誰撿的破爛多。
棕雨來到了SM這個公司,雖然棕雨的學歷很低,但他的智商非常高,別人學不會的知識他能在短時間內學會。社長讓藍棕雨當了經理,讓他管壹個不大不小的部門。白天的時候,棕雨的身份是經理,天黑了,棕雨就戴上頭套,化身豹頭去酒吧跳舞,挑戰各個地方的街舞達人,今天跟這個舞者比舞,明天跟那個舞者較量。那些呆在首爾的知名舞者,十個有九個都敗給了棕雨,棕雨的舞技比他們強多了。跟前妻離婚之後,棕雨的性格發生了變化,極端仇視女性,長時間憎恨女人,在公司呆了半年,棕雨愛上了兩名女子,老天後權寶兒和小天後林允兒。棕雨在背後偷偷地幫助林允兒,有壹回,林允兒在墳場練舞時累得暈倒了,棕雨把她背後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讓允兒在辦公室裏睡了壹夜。
“那壹回我在墳場暈倒了,原來是妳把我背到辦公室的呀!我早就該想到了,我醒來的時候,睡在經理的地方,當然是某個經理救了我。我真的非常感激妳,如果當時不是妳來幫我,我可能會在墳前睡壹夜。”
“允兒,我跟妳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我們都信奉基督教,不同的是,我信奉的是新教,妳信奉的是天主教。十年前,我同時愛上了兩個女人,愛上了權寶兒,又愛上了妳。現在我想明白了,我對寶兒的那份愛是錯誤的,我只當她是姐姐,我跟她的感情,就是姐姐和弟弟之間的感情,這是親情,不是愛情。我對妳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愛情,這種感情很奇妙,沒有理由,沒有原因。”
“我真的是天主教的人,我十六歲就加入了天主教,發誓要壹生壹世維護天主教的尊嚴和利益。壹直以來,我都只把壹位救命恩人放在心上,這個人就是笪烽,沒想到除了他以外,我還有第二位救命恩人。藍棕雨呀藍棕雨,妳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或者是暗示我壹下,我連續七八年都在調查這件事,那天到底是誰把我背到辦公室去的,我問了公司的很多人,他們都說不知道。”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做我想做的事,我不需要妳的感激。允兒,妳這個人還是挺完美的,妳身上只有兩個很明顯的缺點。第壹個缺點,妳這個人做事太有主見了,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第二個缺點,妳是個愛哭鬼,動不動就哭,今天在這裏哭,明天在那裏哭,而且是當著很多人的面流淚,完全不註意自己的偶像形象,希望妳以後改壹改。”
“哈哈,妳說得沒錯,我就是這種人,以後我會改的。”
“允兒,有些痛苦,只有經歷過才會明白,用語言表達的話,只會讓人感到膚淺,那些令人心酸的事情,只有真正體驗過才會理解。真正的痛,是發自內心的難受,真正的悲傷,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可怕感覺。看見妳跟李勝基交往,我心裏很痛苦,連續兩年都感到度日如年,只有在跳舞編舞的時候,內心的悲傷才能得到釋放。今天,我們兩個終於面對面鬥舞了,雖然我輸了,但我還是感到很痛快。在裁判宣布我失敗的那壹刻,我感覺有點興奮。”
“真正的痛苦,不是普通人能明白的,當年我跟李勝基分手了,我真的是痛苦到了極點,甚至不想活了,準備跳河自盡。”
“啊!妳真的想過要跳河呀,幸好沒有跳,我們國家有很多藝人都自盡了。自殺的方法五花八門,有的上吊了,有的喝藥了,妳選擇的方法竟然是跳河,我告訴妳,跳河自盡是非常難受的,死相壹定很難看。如果妳真的跳了,自己解脫了,妳姐姐和父母壹定會感到很傷心,看看崔雪莉和具荷拉,她們兩個都用極端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現在她們都解脫了,不用再痛苦地活在世上了,可她們的家人都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舉辦葬禮的時候,她們的親人和朋友都哭得死去活來,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壹天秀晶的眼睛哭腫了。”
“想起來了,秀晶當時哭暈了,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是哪壹群人,答案是親人,父母和姐姐,他們三個最重要。奇怪的是,就在這壹刻,我突然覺得他們三個也不重要了,只有壹件事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壹件事是什麽。”
“很簡單,就是好好演戲,成為影後,這是我林允兒的宿願。”
“允兒,妳是這個世界上惟壹壹個讓我動心的女子,也是惟壹壹個跟我有曖昧關系的女人,可惜,妳沒有愛上我,妳愛上了李勝基。”
“我承認,我曾經很愛他,真的愛上了他,可那已經過去的事了,我跟他早就結束了。”
“我的世界,因為妳的出現變得溫暖,我的生活,因為妳的出現變得充滿陽光,允兒,妳是我生命當中最寶貴的東西。都是因為妳,我的生活有了意義,看到妳,我的壹切變得甜蜜,想到妳,我的世界充滿暖意,因為妳出現在我的生命裏,我的工作時間和休息時間終於有了規律。我也不知道活在世上到底是為了什麽,自從認識了妳,我突然想明白了,我來到這個世界就為壹件事,支持妳,陪伴妳。”
“至於嗎?藍棕雨呀藍棕雨,妳也是個人才,妳是壹個高智商的青年才俊,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女人,為什麽非要為我而活了。男人應該把事業放到第壹位,好好工作吧!”
“我不管,以前我還不確定,現在我終於確定了,活在世上就是為了妳,今生今世,妳就是我的惟壹。”
“我曾經有過相同的想法,活在世上就是為了李勝基,打算嫁給他,然後***度余生。樸允憐來找麻煩,想要毒死我,經歷了生死關口之後,我反思了我和他的感情,這才發現,原來愛情這個東西也沒有那麽重要,事業才是最重要的。後來我想明白了,看開了,跟他分手了,樸允憐,她是我的仇人,按理來說我應該恨她才對。現在回頭來看,我反而感激她,我真的非常感激樸允憐,真心地感謝她,要不是她在背後搞鬼,讓我看清了初戀的本質,我跟李勝基也許真的已經結婚了。”
“我也感激她,真心地感謝樸允憐,因為她從中作梗,破壞了妳和李勝基的關系,導致妳們分手了,今生今世,樸允憐永遠都是我的恩人。允兒,剛剛出道的時候,妳的身材真的好爛呀,從上到下是壹條直線,身材扁平,完全看不到壹點曲線。只看身體不看腦袋,別人還以為妳是壹個男人,這幾年妳的體型發生了變化,身材變得飽滿了,總算像個女人了。”
“哼!妳的意思是說,我以前不像個女人嗎?”
“過去的允兒,身材實在是太單薄了,像根竹竿,胸部很平坦,臀部也很平坦。現在的允兒,前凸後翹,胸部又大又圓,又尖又翹,臀部也變圓了,又肥又翹。今天的妳,胸部看上去跟巴諾布猿壹樣,臀部看上去跟夏爾馬壹樣,壹雙腿也發生了變化,變直了。”
“剛才鬥舞的時候妳輸了,我感覺妳好像沒有盡全力。”
“竟然被妳看穿了,剛才不是盡全力的時候,酒吧的老板說了,叫我和妳過五分鐘了跳幾段國標舞,這個時候我才會盡全力。”
林允兒換上了那條花花綠綠的露背長裙,然後跟藍棕雨兩個人走到了舞池中央,跳起了彩虹之舞。這是她第三次跳這段經典的舞蹈,第壹次跳這段舞的時候,舞伴是鹿晗,第二次跳這段舞的時候,舞伴是李勝基。今天再次跳起了這段唯美淒涼的探戈,現在的舞伴是藍棕雨。跟藍棕雨搭檔跳舞的時候,林允兒感到心跳加速,渾身發熱,藍棕雨給自己的感覺非常溫暖,他比前兩位舞伴跳得更好。林允兒和藍棕雨,兩個人表現得非常默契,胸貼胸,肩靠肩,背靠背地舞動著身體,把探戈的精髓完美地展現了。
探戈舞的音樂忽然停了下來,接下來播放的是優雅含蓄的舞曲,林允兒和藍棕雨的距離突然變遠了壹點,然後跨出了柔媚的舞步,到了倫巴舞曲的最後階段,兩個人擺出了壹個充滿挑逗意味的造型。緩慢纏綿的音樂突然響起,兩人跳起了輕柔靈巧的華爾茲。當兩個人擺出壹個雙方並腳的造型後,音樂戛然而止,兩個人走到舞池中央跳了壹個斷裂步的動作。林允兒和藍棕雨,這對優秀舞者,他們分別跳了探戈、倫巴、華爾茲三種舞蹈,兩個人的體力都耗盡了,坐在角落裏休息了很長時間。林允兒嚴肅地說:“棕雨,我的頭銜是首爾舞後,以後就叫妳舞王吧,我是這座城市的舞後,妳是這座城市的舞王。”
離開了酒吧,兩個人爬到了山頂上,準備壹起去看日出。來到了山頂,崔秀英和鄭京浩也在這裏,看樣子他們也是來看日出的,已經到了淩晨四點,林允兒與藍棕雨背靠背坐在壹起,山頂上突然安靜下來了,死壹般的寂靜,天地間的壹切好像全部停下來了,人世間的所有事物似乎都在這壹瞬間凝固了。漆黑的夜空看不見壹顆星星,也沒有月亮,林允兒突然產生了壹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自己的眼睛並沒有瞎,為何什麽也看不見了,這個山頭沒有燈,自己現在能看到的只有壹片黑暗。崔秀英與鄭京浩也是背靠背坐在壹起,他們兩個人好像都睡著了。
到了黎明時分,天色忽然變亮了壹點,時光、空間、世界,仿佛都在這壹刻暫停了。林允兒忽然感覺眼前壹亮,明亮而又刺眼的光芒出現了,遠處的東邊,太陽終於露出了壹小部分。在山的那壹頭,太陽慢慢升起了,日出的光芒太強烈了。沒有彩排,沒有對白,四個人卻產生了壹種奇怪的默契,全部站了起來,集體看著太陽。呆在山頂的人並沒有提前溝通,這時候仿佛心意相通了壹樣,都在做相同的事,認真地凝視著東方,日出真的好美。藍棕雨笑了,從林允兒和李勝基交往的那天開始,自信的微笑再也沒有出現過,出現的只有苦笑,然而今天,這種歡快的表情終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