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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傑倫的《十壹月的蕭邦》為什麽會這麽好聽?

我知道

這是周傑倫最長制作周期的壹張碟,理所當然的給了大家更多的期待,但是腦中時時不期然地想起《外婆》裏那句歌詞:“沒驚喜沒有改變,我已經聽了三年。”人家自己都這樣講了,妳還期待什麽更多的驚喜呢?拜無良人士所賜,新歌提前網上曝光,使得這種驚喜更少。

但是對我來講,基本上也沒什麽失望。有些在意料之中,他繼續著經典的周式曲風,稍稍翻新小花樣;也有些在意料之外,因為情歌所占的篇幅空前的大。所以,如果妳是厭周派或者對他的期待過大,那麽,不用細細體味,聽壹遍就好,“不思進取”、“江郎才盡”……這些同樣經典的評JAY用語已經可以再度使用,您可以開罵了。

有時想想,到底要他改成什麽樣子呢?唱壹整張的迷幻電子,或者死亡金屬?那何必去聽周傑倫?不是有更好的選擇嗎?期待周傑倫,不過是期待每年壹張有周氏標簽的新唱片。

專輯取名《11月的蕭邦》,給了想罵他的人更多的借口。周董自己說,並非比較,只是向音樂偶像致敬而已。所以他的第壹主打歌《夜曲》的首發日也特意選在10月17日,肖邦(我還是習慣這個寫法)的忌日。這就好像《葉惠美》的專輯名,雖然用了傑倫母親的名字,但專輯內容其實與這位女士毫無關系壹樣的道理。

扯遠了,回到這張專輯。盡管因為之前壹支支陸續的試聽,把期待和驚喜漸漸地消磨掉,但是當拿到正版CD連續播放時,那份感覺還是很不同。

冷,這是第壹感覺。11月的北方,氣溫已經足夠低,而這張專輯在耳畔壹曲曲連續播放時,周圍的空氣仿佛又低了兩度,這張專輯的確適合在深秋的季節發行,比起以往的熱鬧多了幾分蕭瑟。

《夜曲》,從曲式上看並沒有太多的新意,RAP與古典的結合,《止戰之殤》裏已經做得很好,而輕輕淺淺的吉它並沒有後者復古鋼琴來得更搶耳。但是在意境上,《夜曲》當然更勝壹籌,即使沒有受MV的視覺影響,也很容易感受到那種月夜下淒冷幽靜又華麗詭異的傷感和悲涼。

《藍色風暴》其實是最早曝光的歌,幾十秒的廣告片段,曾讓失望的嘆息聲壹片。然而當它完整呈現時,卻帶來了整張專輯裏最大的驚喜。開篇宗教色彩的聖歌吟唱,神秘莊嚴,與上壹首死亡的愛情恰好呼應。然而當妳正準備摒氣聆聽時,滴滴的電話撥號音卻攜著強烈金屬配樂撲面而來,在這壹片嘈雜中,彌賽亞、失音吉它、搓碟、電子鼓、大提琴、人聲RAP,甚至是中東風格的彈撥樂器,居然都可以各就其位,雜而不亂,而那個時時出現的撥號音則讓整首歌多了壹種其他樂器難以表現出的張力。在這樣的歌裏不要去質疑周傑倫的唱功,因為他的聲音本來就是器樂的壹種。妳可以說這首歌像《雙截棍》也像《龍拳》,但是旋律方面更討巧,盡管熱鬧無比,但是意境空曠深遠,和聲的加入竟有幾分悲壯的意味。

《發如雪》,繼續走五音宮調路線,延續了《東風破》中式古典的哀怨婉約,RAP、兒歌的加入使音樂層次更豐富。雖然已經不復《東風破》當年的驚喜,但是比較起來,其實我更喜歡這壹首的精致。單單從周先生不斷變化的音色,從蒼涼到平和再到孩子般的稚氣,足見他用了更多的心思。

《黑色毛衣》,優美上口的情歌,旋律走向在是周氏情歌中並不常見,而編曲簡單到只剩和弦與鼓點,完全成為人聲的暗淡背景,但是那不時泛起的輕輕壹聲撥水聲,還是讓心頭泛起壹陣漣漪,感到絲絲的涼意。

接下來,《四面楚歌》,現實版MV事件、媒體質疑、“抄襲”嫌疑,話題性遠遠大於音樂本身。細看歌詞,其實幽默風趣又勵誌,甚至透著幾分寬容厚道,端看用什麽心態來看待了。娛樂而已,誰玩不起誰先退出,何況,狗仔不等於記者,媒體朋友不必急急對號入座。至於“抄襲”,我幾乎要嘆氣了。即使是半樂盲如我,也隱約地知道HIP-HOP采樣是怎麽回事,這種音樂采樣有專業公司來提供吧。何況,相似的只是壹個重復小節,如果抄襲成立,那似乎我聽過的HIP-HOP音樂有壹半以上都有抄襲之嫌疑,而那些相同鋼琴和弦的情歌又是誰抄了誰呢?對了,我還要揭發,《藍色風暴》前面的唱詩班音樂當然也是“抄襲”,還有《黑色毛衣》的前奏抄了最近濫大街的《希望》的三個連續音符。音樂本身沒什麽可多說的,大段的韓語RAP給整歌增加不少搞笑分,而時時在音樂中響起的舊式相機的哢嚓聲讓人覺得心煩意亂但又妙不可言。曲調歌詞固然搞笑,內容卻很無奈,只好壹聲嘆息。

《楓》,延續了《黑色幽默》及《擱淺》式的大氣情歌,旋律大起大落,蕩氣回腸,無論詞曲有有著濃郁的深秋意味。唱這種歌每每會暴露出JAY唱功方面的不足,但是,當他壹慣漫不經心的聲音中流露出赤裸的情感時,又多少彌補了這種缺憾,粗糙的質感未必不好。

《浪漫手機》響起時,整張專輯終於開始有了暖意,為接下來更陰冷的《逆鱗》作壹個過渡。無論有多少人鄙視這首大眾情歌,都不能影響它成為另外壹些人的心中最愛。

《逆鱗》算是我最欣賞的壹首,或許受了這壹年來他的風風雨雨的真假新聞的影響,總覺得比起那支嘻笑怒罵的愛狗之歌,這首歌才真正承載了他的很多情感:壓抑的、憤怒的、傷感的、無奈的、不屈的——當然,這些理由在正常聽眾眼中實在有些微不足道。北京愛樂的交響樂磅礴大氣,配著RAP鼓點有些山雨欲來的氣勢,而間奏的弦樂嘶啞又哀傷,是古典與現代的又壹次成功結合。那配合著歌詞壹聲聲遠處傳來的驚聲尖叫有沒有令妳不寒而栗?而關於“自尊”的壹段念詞,周傑倫的語調越來越有京痞的味道。

歡快的《麥芽糖》,在接近尾聲的時候,居然就帶著舞曲的前奏這麽跳躍著進來了,仿佛陰沈了壹天的傍晚天空乍晴,給整張暗調的專輯灑進不少陽光。我以為上張《園遊會》已經是他最後的青春回憶,居然估計失誤。順便說壹句,副歌部分反復出現的泰語“我愛妳”,據說是對泰國歌迷的回報,因為他們曾用華語陪他萬人大合唱。當然,這種細節只與粉絲有關。

清冷的《珊瑚海》把《麥芽糖》剛帶來的壹點暖意再度消蝕掉。顯然是六年後的《屋頂Ⅱ》,商業目的昭然若揭。說實話,他的聲音和LARA的並不搭,遠不及與溫嵐搭配來的讓人舒服,但這樣的反差用來暗示歌中描述的有緣無份的戀人倒也合襯。與前面那首相同,N多人的失望不會影響這首歌在KTV裏的必然大熱。看看網路留言,最喜歡這支歌以及對這支歌最沒興趣的人壹樣多,就已經證明這首歌成功了。

《飄移》與《壹路向北》,作為BONUS CD,與整張專輯的風格不相關,但是作為2005年周傑倫另壹個事業起點的證明,算是非常有紀念價值,何況,憑空多兩首歌,也算賺著了。這曲《飄移》已是我聽過的第三個版本,每張專輯必然出現的前南拳成員巨炮,以挑釁者姿態再度現聲。他的旁白曾出現在之前JAY的每壹張專輯裏。而那句“要不要挑壹下?”“隨便啊”,再度引用《鬥牛》的經典橋段。這是壹種找碴遊戲,欣賞的人會覺得驚喜,而反對的人則會覺得技窮。在這些事情上,周傑倫固執得像孩子壹樣。

平心而論,雖然無甚突破,但這張專輯裏的旋律性,是我覺得近幾張專輯裏面最好的,很顯然用了更多的時間去細細琢磨,而從風格統壹性來看也遠勝上壹張。改變最大的是周傑倫的唱腔,盡管他的唱功從來沒有被稱贊過,他自己也從未想得到過金曲男演唱人獎,但是他的特有音色在專輯中是不可或缺的。聽他在《夜曲》裏面漫不經心地哼唱,在《東風破》裏不斷變化發聲部位玩弄著自己的各種聲音,在《麥芽糖》裏故意粗聲粗氣,在《楓》裏聲嘶力竭,在《逆鱗》裏繼續玩京腔,我會覺得他的聲音也是壹種很妙的樂器。而通常由他自己來擔任的和聲部分,在這張專輯裏用了更多。周傑倫的和聲壹直比主唱更出色,我壹直這樣覺得。

當循著蛛絲馬跡發現這些時,我會覺得周傑倫始終還是那個音樂頑童,而且壹直嘗試著在堅守的同時作著微小的調整。雖然環境變了位置變了,但是他做音樂的態度始終和當年並無太大差別。如果有不同,可能是做音樂的時間越來越少,但是,我始終認為,壹個月的苦思冥想未必比得上壹秒鐘的靈光乍現,時間並不是最大的問題。

沒有驚喜,也無所謂失望。當媒體把他壹度捧到壹個神話般的高度時,他並沒有隨著他們的心願去完成壹個更大的使命,所以對他失望的人越來越多。其實他不過是遵從著自己的喜好與心路完成了另壹件作品而已,或許其中也有著壹些對現實的妥協。

他壹直小心翼翼的在音樂性與流行性之間找到壹個平衡點——雖然這樣會令他兩邊皆不能達到頂峰——他的歌曲並不是大街上放的最泛的,而他的音樂也不是專家最推崇的——但無論如何,這已經是雙曲線的切點,收益最大化的壹個點。從這壹點上講,他已經足夠成功。

想聽就聽,不想聽就放棄。作為歌迷,我又有什麽資格去要求他下壹張該怎麽做?而周傑倫自己其實遠比別人更明白自己的處境,很早以前他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不是我退步了,而是妳們對我的期待太高了。”

“我的音樂生涯是場戰爭,歌迷是我的戰友。在這個過程中,有些人會退出,有些人會加入,有些人會留下來……然而留到最後的只有我自己,我的盡頭是孤獨。”

“當我的音樂不再被大家接受時,我選擇優雅地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