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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我的壹生,勝過別人幾世

1990年,電影《滾滾紅塵》上映,最終斬獲8項金馬獎,林青霞獲最佳女主角獎,張曼玉獲最佳女配角獎,嚴浩獲最佳導演獎。

但領獎的那天,臺下有壹個落寞的人,她沒有得獎,但她在這個電影裏傾註了太多心血,她是三毛,也是《滾滾紅塵》的編劇。

領獎的時候,林青霞在領獎臺上發表感言的時候說: 如果沒有最佳編劇,亦不可能有最佳的電影。

從領獎臺上下來後,三毛摟著她說:“妳剛才在領獎臺上講的話令我很感動,我好想哭!”

十幾天後,三毛結束了她的生命,結束了她壹生的流浪。

我覺得,三毛就是這樣的。

1943年3月26日,世界很吵,人間很鬧,壹個孩子出生時的哭聲,也夾雜在世界的喧囂裏。

張愛玲說,亂世的人,得過且過,沒有真的家。

在那個戰亂的年代,父母對孩子最大的希望,也無非平安二字。

所以,父親陳嗣慶給這個孩子取名陳懋平,她就是後來的三毛。

三毛不像別的絕世天才那樣異於常人,但是小時候也絕非本人,而是聰明伶俐,說話寫字極有天賦。

很小的時候,她寫自己的名字,覺得“懋”字筆畫太多,太難寫,於是就省去了這個字,將名字寫成“陳平”。

她還有壹些特別的地方在於,她喜歡去屠宰場看人宰羊,殺羊的整個過程,都看得很認真,有時候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人家覺得殘忍,她只是靜靜地看著。

她也不喜歡和別的小朋友壹起玩耍,反而喜歡壹個人跑到墳場上去玩泥巴,她把采摘到的野花送給墳墓裏那些人。

別人覺得害怕,她不知道什麽是害怕。

她有次壹個人在院子裏玩耍,有次壹頭栽進水缸裏,差點淹死,父母見此,嚇得臉都白了,被救起來的三毛,並沒有哭,壹口吐出嘴巴裏的水,又默默玩去了。

就是這樣壹個怪小孩,父母雖然不說她什麽,可是家裏其他人卻難免要指責她,用自己的觀念來教育她。

三毛不理解大人為何要那樣對她,其他人也不理解三毛為什麽那麽奇怪。

小時候的三毛,還沒學會認多少字,就喜歡看書。

哥哥姐姐在外面玩 遊戲 ,她壹蹦壹搖地鉆進父親的書房,其中有壹本叫做《三毛流浪記》,那是她最喜歡的。

有了書,她也不去看殺羊,不去墳場了,她在書房裏。

人生只有壹個,但讀書的人,可以看見不壹樣的人生,而不讀書的人,只能沿著壹條路往前沖,看不見岔路,看不見別的可能。

她的哥哥覺得她讀不懂,她也不說什麽,但有次讀了魯迅的《風箏》,她對哥哥說:“這個孩子的玩耍的天性被他大哥毀了,原本的質樸沒有了,只剩下陰影,可能這個孩子的壹生都被毀了”。

哥哥壹聽,被這番言論嚇到了,原來,她不是讀不懂。

1948年,三毛隨父母登上去臺灣的“中興輪”船,到了臺灣,壹家人住在壹個日式房子裏,三毛又見到了很多新奇的東西。

她發現每個人都要脫了鞋才能上榻榻米的地,三毛高興得發狂,她和哥哥姐姐壹樣,光著腳又蹦又跳的。

到臺灣後,三毛也到了快要上學的年齡。

上學後,三毛的作文,經常都是模範作文,可是有壹次,老師讓她們寫壹篇關於理想的作文,三毛寫了她的理想:

我有壹天長大了,希望做壹個拾破爛的人,因為這種職業,不但可以呼吸新鮮的空氣,同時又可以大街小巷到處玩耍,壹面工作壹面 遊戲 。

三毛覺得自己的理想很美好,但是在老師看來,這太沒出息了。

老師讓她重新寫,這回她寫:

我有壹天長大了,希望做壹個夏天賣冰棍冬天賣烤紅薯的人,因為這種職業,不但可以呼吸新鮮的空氣,同時又可以大街小巷到處玩耍,更重要的是,可以壹面做生意,壹面到處看看。

三毛覺得這個理想也很美好,但是老師壹看,還是沒出息啊,又叫她重寫。

這回她胡亂地寫:

我長大了要做醫生,拯救天下萬民。

老師壹看,贊美不已,說“這才是壹個有理想,不辜負父母期望的人。”

三毛越來越不喜歡學校,她不喜歡學生們統壹著裝,統壹發型,而且學校升學壓力很大。

而且在學校,老師要看成績,成績不好,不會做題,就是笨小孩,不會做題還會被懲罰,會被鞭子打,還要在全班同學面前出醜。

三毛怕了,於是她裝成乖乖女。

很多年後,她說: “壹群幾近半盲的瞎子,伸著手在幽暗中摸索,摸壹些並不知名的東西。”

她不喜歡。太不喜歡了。四年級時,學校來了壹頭發瘋的牛,那頭瘋牛追著三毛,三毛怕得要死,她想沖進教室,卻發現裏面的人鎖住了門。

後來,壹個炊事員救了三毛,幫她擺脫了瘋牛。

她和這個炊事員成了好朋友,可是老師又不準三毛和炊事員玩耍。

三毛心都碎了。

她渴望趕緊長大,將自由握在自己的手裏。

人總會成長,雖然不壹定就是長大。

12歲時,三毛考進了中學,小學到初中,新的課程增加了,三毛充滿濃濃的求知欲,可是上課的時候,美術課上老師並不講美術,只是把壹只蘋果放在講桌上,讓學生照著畫。

她喜歡 歷史 ,喜歡那些 歷史 人物的故事,可是 歷史 課上,老師要求他們記住考試重點內容。

課堂上的學習,就是為了高分,老師對高分充滿向往,而三毛只覺得無聊。

在三毛眼裏,數理化都挺討厭,尤其是數學。

在數學老師的眼裏,三毛簡直低能,簡簡單單的數學題都不會,因此考試也總是不及格。

但考來考去,三毛也發現了老師出題的門路,都是從課本後面的練習題裏選出來的,於是,三毛就將練習題的答案全部背下來,那次考試,三毛考了高分,可是老師不相信這個平時低能的學生,竟然能考這麽高的分數。

老師讓三毛重新做壹套題,結果三毛啥也不會。

數學老師判定,三毛的高分是作弊得來的。

於是,三毛被懲罰了,她被罰站在全班同學面前,老師拿著飽蘸墨汁的毛筆,在她臉上畫了兩個大大的圓圈。

全班同學,哄堂大笑。

三毛的心,碎了壹地,她恨不得找壹個地縫鉆進去。

老師還命令三毛在學校大樓走壹圈,“遊行示威”。

那天回家後,三毛躲在被子裏,哭了壹晚上。

從那以後,她害怕去學校,於是就逃學,別人上學,她就逃到公募裏面去玩,拿著壹本書,和無數死人壹起讀。

後來,學校將三毛逃學的事情告訴了她的父母,父母選擇讓三毛休學,三毛越來越自閉,她不願意再面對這個世界。

擔心女兒的陳嗣慶,還偷偷帶三毛做了智力測試,結果測試工作人員告訴陳嗣慶,三毛的智力相當於三歲兒童。

她甚至撥打生命熱線電話,然後壹遍又壹遍地重復:“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救我,救我,救我啊”。

旁人的目光、他人的偏見、外界的指責,讓三毛覺得,自己成了壹個無用的人。

她想自殺,用刀片劃破自己的手腕,血流了壹地。

睜開眼睛後,看到的是悲痛欲絕的父母。

三毛決定,還是要好好活。

這壹次生病抑郁,她病了將近七年的時間,大部分時間,她都把自己關在家裏,父親陳嗣慶,不想讓女兒的教育落下,就用輕松的聊天方式,給三毛上課。

古文觀止,四書五經,還有韓文蘇文,父親講得輕松幽默,三毛聽得津津有味。

父親教會了三毛讀書,她什麽都讀,中國的,外國的,翻譯的,原版的,三毛的英語水平也不斷上升。

文學和藝術拯救了三毛。

她終於敢走出家門了,偶爾也會去海邊散步,會撿來壹些貝殼,陳嗣慶還打算讓三毛學習繪畫,還給三毛找了壹個小有名氣的畫家作為老師。

先是傳統山水畫的行家黃君璧,後來又是邵幼軒。

三毛不喜歡黃君璧壹板壹眼死板的教學,她喜歡邵幼軒的教學方式,邵幼軒讓三毛自由創作,去把腦海裏的畫面畫出來,她在技巧上指點她。

這位邵老師,還經常誇三毛。

誇贊有時候比打擊更具有力量, 三毛漸漸找回了失去的自信。壹個偶然的機會,她走進了油畫的世界,遇見了對她影響很大的油畫老師顧福生。

可是,連續學習兩個月之後,三毛的畫依舊存在很大的問題,這讓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適合畫畫,顧福生是理解三毛的。

有壹天,三毛終於忍不住了,難過地告訴老師,自己不是畫畫的材料。

顧福生聽完,開始和三毛談心,談起文學,他鼓勵三毛進行文學創作,在文學方面發展。

再次去上繪畫課時,她將自己的作品帶去了,顧福生看了,覺得不錯,就推薦給了現代文學的白先勇。

之後,他告訴三毛:“壹個月後,作品將在《現代文學》發表。”

那篇稿子,就是《惑》。

這是她的處女作,之後,《秋戀》、《月河》、《極樂鳥》相繼發表。

終於,雨季不再來,三毛回來了。

文學讓三毛擁有了力量,也有了面對世界的勇氣。

她要上學,可是她已經休學好多年了,為了能夠入學,她給文學院的院長寫了壹封長長的求學信,信的末尾說:“區區向學之誌,請求成全。”

很快,三毛就成了壹名哲學專業的選讀生。

為什麽選哲學呢?

她說: “因為想知道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

三毛在學校裏,會有文章發表,會有稿費收入,是很多人眼裏的才女。

還有壹個叫舒凡的男生也常有文章發表,這個人就是梁光明,已經出版了兩本書。

三毛讀過梁光明的文章,喜歡他的才華。

此後,為了能夠多看梁光明壹眼,三毛常常跟著他,他吃飯,三毛就怯生生的跟在後面,他上課,三毛就去旁聽。

壹連三四個月,三毛跟屁蟲壹樣,可是梁光明始終沒有表示什麽。

終於,她決定,大膽表白,不管最終結果怎麽樣,至少不後悔。

結果是表白勝過了暗戀,她表白成功了。

此後的校園,就成了約會的場所,他們牽手走在校園的路上,哪怕下雨,都覺得是浪漫。

她想和梁光明結婚,給愛情壹個家,也是壹個答案。

她站在梁光明面前說:我們結婚吧。

可梁光明拒絕了,他說,“給我十年時間。”

最終,梁光明出國了。

1967年,三毛也去西班牙馬德裏留學,她要離開傷心的地方,流浪天下。

異國他鄉,沒有人為妳將飯煮好,將房間打掃幹凈,沒有人為妳把衣服洗幹凈,壹切都得自己來。

自由就是自己決定自己的人生,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三毛做到了。

在西班牙,三毛經常參加音樂會,在音樂會裏,有壹個大男孩,偷偷地註視著三毛。

三毛也註意到了這個男孩,她心裏驚嘆: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英俊的男孩子?如果有壹天可以做他的妻子,在虛榮心,也是壹種滿足了。”

可是,這個男孩年紀太小了,比三毛小了6歲。

她把這個男孩的名字翻譯成“和曦”,可是男孩覺得“曦”字太難寫了,於是三毛就改成荷西。

那年,荷西18歲,還在上高中。

有壹次,荷西拿出十四塊西幣,要帶三毛去看電影。

可是,買了電影票,就沒有錢坐車了,荷西為難地說:“可以走著路去,走路回來”。

有壹天,荷西對三毛說:“再等我六年,讓我念完四年大學,兩年服兵役,六年後我就可以結婚了。”

三毛猝不及防。

荷西太小了,六年又太長了,她說:“妳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分別的時候,荷西說:我站在這裏看妳先走。

三毛說:“我站在這裏看妳走,這是最後壹次看妳,妳以後永遠不要再來了。”

荷西說:“除非妳自己願意,否則我永遠不會再來纏妳。”

然後,他慢慢跑著離開,壹面跑壹面回頭,臉上掛著笑容,嘴裏喊著“echo,再見!echo,再見!”

此後,三毛的樓下,就少了壹個等待的身影。

但他們終究還會再見的,只是,那已經是多年之後了。

荷西之後,三毛談過幾次戀愛,她嘗著愛情的滋味。

可是,愛的時間都不持久。

愛情裏失望了,她需要壹個能與她過日子的男人,她已經29歲了,她想要結婚。

後來,她認識了壹個德國教師,兩人談婚論嫁。

三毛也滿懷期待,可是這個男人,卻意外去世,因為心臟病。

生離死別,這人生啊,破破爛爛。

極度痛苦的三毛,想結束自己的生命,結束這痛苦的人生,於是,她吞下大量安眠藥。

再次被救醒後,三毛發現,身邊還是悲痛不已的父母,父母的愛,拖拉著三毛,要讓她好好活。

痛苦是常事,可是在生活不經意處,總有壹些人為妳精心安排的驚喜。

有壹天,壹個西班牙的朋友問她:是否還記得壹個叫荷西的人?

這個朋友帶來了壹封信,是荷西的,信裏還有壹張荷西的照片,三毛看見照片,脫口而出:“這是希臘神話裏的海神嗎?”

信裏說: 我和妳約定的期限是六年。

六年,拖拉機都可能會變成豪車,別墅都能荒廢成破房子,但愛還是愛,壹直沒變。

看見這封信時,三毛的未婚夫還在,她還在準備著結婚。

而今,壹切都變了,她再次飛向西班牙,她喜歡花花世界。而且隨著年齡增加,越覺生命短暫。

1972年,三毛滿心傷痕,再次來到西班牙。

在荷西妹妹的央求下,三毛不情不願地寫了壹封信說:“荷西,我回來了,我是echo。”

明明兜兜轉轉,她還是回到了荷西身邊,當時三毛還在給臺灣的雜誌《實業世界》寫稿,眼看交稿日子到了,三毛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創作,荷西覺得這樣不好,帶她出去散步。

看到公園裏園丁在修剪樹枝,荷西說: “我覺得那些被關在方盒子裏辦公、對著數字的人,才是天底下最可憐的,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做園丁,也不做銀行上班的人。”

三毛覺得荷西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於是就給編輯部回了壹封信:“對不起,不幹了。”

她還發現,荷西偷偷從別處收藏了她的照片,六年中,他找到的照片,比她自己知道的還要多。

她說:“妳那時為什麽不要我?如果那時候妳再堅持要我的話,我還是壹個好好的人,現在回來,心已經碎了。”

荷西說:“碎了的心,可以用膠水把它粘起來。”

“粘過後,還是會有裂縫的”

荷西將三毛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這邊還有壹顆,是黃金做的,把妳那顆拿來,我們交換壹下吧。”

最動人的情話,莫過於此。

談到想去哪裏,三毛想去撒哈拉,荷西想去愛琴海,因為他喜歡航海和潛水。

可是,為了三毛,荷西提前去了撒哈拉,將壹切都安排得好好的。

三毛去了,她就有家了。

結婚前,荷西問三毛:“妳要壹個賺多少錢的丈夫?”

“看得不順眼的話,千萬富翁也不嫁;看得中意,億萬富翁也嫁。”

“說來說去,妳總想嫁有錢的。”

三毛嘆了壹口氣說:“也有例外的時候。”

“如果跟我呢?”

“那只要吃得飽的錢也算了。”

“妳吃得多嗎?”

三毛十分小心地回答:“不多,不多,以後還可以少吃點。”

他們結婚了,結婚的時候,沒有豪華的婚禮,結婚當天,荷西還在上班,下班之後匆匆忙忙趕回來舉行婚禮。

新房簡陋,他們慢慢布置。

最終,房子被布置得有模有樣,房間被打掃得幹幹凈凈,她還學會了煮菜做飯,用壹道道美味的菜肴慰勞荷西。

撒哈拉是貧瘠的,可是他們的生活,卻是豐富的,有滋有味。

他給三毛買了壹只羊,讓她每天可以喝新鮮羊奶。

荷西工資不高,付完房租,寥寥無幾。

但壹個人日子過得好不好,不是看多少錢,而是看怎麽過,壹個人過得幸福不幸福,也不是看她有多少錢。

當地人不知道照相機,覺得照相會勾魂。

三毛告訴他們,這是相機,還給他們照相。

當地人沒有鏡子,也覺得鏡子會勾魂。

三毛告訴他們,這是鏡子,可以用來梳妝。

他們出去拾荒,撿到駱駝頭骨,就能高興好久,他們壹起偷看當地人洗澡,被發現後落荒而逃。

這些經歷,被她寫成故事,有《結婚記》《中國飯店》《懸壺濟世》《娃娃新娘》《荒山之夜》《沙漠觀浴記》等。

有滋有味有溫度的生活,並不是用錢買來的,而是用靈魂展開的。

撒哈拉是三毛的另壹個家,可是,人來到這個世上,到哪裏都不敢說是歸宿。

這個世界,可以處處為家,因為愛。

這個世界,也可以處處流浪,因為人生無常。

1975年10月30日,三毛離開了撒哈拉,這壹次離開,就是永別。

離開撒哈拉之後,三毛先去大加納利群島,荷西晚幾天與她會和。

她在房間裏,念叨著四處學來的咒語,祈禱荷西早日回來,十五天後,荷西來了,三毛壹顆心才真正放下。

荷西是她的歸宿,也是她的家。

她不需要很多錢,她只需要荷西壹直在身邊,但是這點希望,也因為生活而破滅。

荷西打算回到撒哈拉的工作崗位上,因為薪水可觀。

為了能夠和荷西待在壹起,三毛讓荷西辭去工作,三毛更賣力地寫作,以獲取生活所需的錢,但生活還是越過越窘迫。

三毛的身體,也越來越差,最終,三毛回臺灣的父母身邊療養。

壹段時間後,荷西找到了壹份工作,三毛身體也好轉,三毛不放心荷西壹個人,又回到了荷西身邊。

1977年,由於荷西的工作關系,他們去了丹納麗芙島,那個新年,荷西讓三毛許下壹個願望,三毛壹直在重復:“但願人長久,但願人長久”

許願完畢,她覺得有些不祥,緊緊地抱著荷西。

那段時間,三毛神神道道,心裏總有不好的預感,她擔心自己會死,恰巧臺灣《讀書人》雜誌寄來約稿題目:《假如妳只有三個月可活,妳要怎麽辦》。

荷西看見這個題目,問三毛:“妳會去做什麽?”

那時候,三毛在廚房揉面,她舉起沾滿面粉的手,輕輕摸了摸荷西的頭,慢慢地說:“傻子,我不會死的,我還得給妳做餃子呢!”

荷西的眼睛突然淚眼朦朧,從後面抱住三毛,直到餃子上桌。

可是命運就是這樣,總要將最美好的東西打碎,變成悲劇。

1979年7月30日,荷西下海捕魚,出現了意外,他沒能從水下爬上來。

聽到噩耗的三毛,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她心裏壹直告訴自己,荷西沒有找到,那就可能還活著。

她向上帝禱告:“我說上帝,我用我所有的懺悔,向妳換回荷西,哪怕手斷了、臉醜了,都無所謂,壹定要把我的荷西還給我。”

後來,找到了荷西的屍體,早已被海水浸泡得不成樣子。

三毛撕心裂肺,可是上帝聽不見她的悲聲。

葬禮那天,三毛握住荷西冰冷的手,對他說:

要勇敢,要勇敢,沒有我的時候妳也要勇敢。

她講完,荷西的眼睛裏流出了血,鼻孔裏也流出血,嘴巴裏也流出血。

荷西回應了她。

三毛簡直瘋狂了,她不想離開荷西,她痛苦地呼叫:“荷西回來,荷西回來。”

後來很長壹段時間,三毛早上起來,就去墳場陪著荷西,天黑了,她還不離開。

三毛想死,可是父親陳嗣慶告訴她:“妳如果敢做出毀滅自己生命的事情,那麽妳便是我的仇人,我不但今生與妳為仇,我世世代代都要與妳為仇,因為妳,殺死了我最最心愛的女兒。”

為了父母,她努力活著,每壹天都很努力地活著。

在《浮生六記》裏,蕓娘死後,沈復壹個人活在痛苦裏。

在《我們仨》裏,錢鐘書和錢媛先後離世後,楊絳壹個人留下來打掃戰場,承受生離死別的痛苦。

荷西走後,三毛甚至壹度感到慶幸,因為留下的是她,痛苦是她在承受,她不忍心讓荷西承受這樣的痛苦。

情深之人死別,最痛的往往是活著的人。

她又開始流浪,要把萬水千山走遍。

有壹次在車上,她好像聽到壹個聲音說:“苦海無邊”。

三毛在心裏輕輕地回應:“我知道了”。

她壹邊走,壹邊看,壹邊思念。

在路上的時候,她還能感受到自由,她才能不想他,他走了很多地方,遇見了很多人,可是沒有壹個是他。

1989年,作家夏婕在新疆訪問王洛賓之後,發表了幾篇王洛賓故事。

三毛看後,哭紅了眼睛。

她從小就喜歡王洛賓的《在那遙遠的地方》,現在又看到王洛賓的生活經歷,她決定給王洛賓寫信。

後來三毛到新疆旅行,去見了王洛賓。

這壹見,兩人談得投機。

三毛離開後,就不斷給王洛賓寫信,三個月的時間,寫了15封信。

三個多月後,三毛再次前往新疆,只為王洛賓。

在給王洛賓的信中,三毛說:

“不住賓館,住在家裏是為走進妳。”

那段時間,她與王洛賓各騎壹輛自行車外出探親訪友、上街逛景、購物買菜,回家後由三毛親自掌勺做飯,閑暇時間聊天、彈琴、唱歌、寫詞。

可是,媒體知道了三毛在王洛賓家裏,想要采訪的,王洛賓希望三毛接受采訪,而三毛只想和王洛賓享受單獨的時光,不願被打擾,可是王洛賓壹再動員,再加上他對三毛的表示始終保持距離,三毛失望了。

原本打算久留的三毛,沒多久就離開了。

1990年,導演寧浩找到三毛,希望三毛能寫壹個劇本。

三毛拒絕了。

可是後來,由於壹些意外,三毛寫了《滾滾紅塵》。

寫劇本期間,林青霞打算去看三毛,但三毛非要等劇本寫完之後再見林青霞。

寫完劇本的那天,林青霞拿著兩盒鳳梨酥去到三毛住處,三毛將劇本壹頁壹頁地讀給林青霞聽。

到了需要音樂的時候,就放上壹首,然後跟著音樂起舞。

後來,這部電影獲得極大的成功,包攬了八項金馬獎,可是沒有最佳編劇獎。

1990年12月15日,金馬獎頒獎,三毛盛裝出席。

可是那之後不久,1991年1月4日,三毛就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三毛的壹生,不長,可是她所經過的生活,很長,正如她說的,我的壹生,是別人幾世都過不完的。

生命的意義,也不是看人活了多長,而是看人活著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麽。

三毛死後,她的父親說:“我女兒常說,生命不在於長短,而在於是否痛快的活過。我想這個說法也就是:確實掌握住人生的意義而生活。在這壹點上,我雖然心痛她的燃燒,可是同意。”

她的壹生,想哭的時候就哭,想笑的時候就笑,想愛的時候就愛,她活得痛快,讓生命盡情地綻放著。

她是壹個平凡的人,會受傷,會痛苦,但是她活成了自己的樣子,那是屬於三毛所有的,和所有人都不壹樣的人生。

我常想壹個問題,我們欣賞很多人,佩服很多人,是因為他們做了我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每個人都想要自由,想要讓自己的生命燃燒起來,可是面對生活,大多數時候都選擇了茍且。

三毛不壹樣,她選擇流浪,選擇燃燒,選擇自由。

三毛沒有束縛嗎?不,她和我們壹樣,生活充滿束縛,她的父母,同樣希望女兒安安分分,希望她守在自己身邊,這是天下父母心,即便不說,也會有此期待。

三毛選擇遠方,選擇在路上,夢想令人恐懼,而且充滿負重,但三毛勇敢前行。

很多事情沒有做,不是因為困難,而是因為妳沒去行動,所以才難。

幾年前有個老師,寫下壹封最具有情懷的辭職信:

“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

很多人想看世界,可是又不願意支付看世界的代價,所以他們看不了世界,只能繼續看著自己的工作,看著自己已經看膩歪了的壹切。

我們讀三毛,不應該僅僅只是為三毛的壹生感動,更應該從中找到壹點力量,去過自己喜歡的生活,遠方也好,茍且也罷,想做就做。

生活裏,我們需要的永遠不是完全的準備,而是說做就做的勇氣和能力。

文|不有趣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