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具創造力和最豐富多彩的年代後,90年代的十年中什麽新穎的金屬樂都沒有產生。後現代主義時期的金屬樂將各種類型雜交,通過自我意識來渲染音樂,在日益強大的混合型聲音中創造著壹種折中、妥協的音樂。1987年後,死亡金屬進入了長達4年的黃金時期,在這之後持續強勁,不過是以另壹種新的形式--異軍突起的北歐黑金--通過激動人心、復雜多變、直白有力的敘事型音樂令數百萬歌迷如癡如狂。然而,這壹時期的尾聲,大約在第五波極端金屬浪潮後,隨著第二代黑金仍然占據統治地位,上述兩種類型都處於下滑趨勢。在其他風格蒸蒸日上的影響下,死亡金屬的下滑趨勢得以遏制,開始了壹段多樣化發展的時期,他不再拘泥於傳統的基本技巧和創作理念。
死亡金屬在1988-1992年間的作品在情緒上具有強烈的感染力,並且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之後由於商業上的單純/教條或是由於總以地下形式自居而開始慢慢的疲軟。道德、情感,以呼籲保護環境、種族和稀有資源的表現方式使死亡金屬成了陳詞濫調。這種情況直到1993年還不十分明顯,並且在壹些富有獻身精神樂隊的努力之下還能勉強能夠控制,但當主流逐漸被壹些截然相反的金屬樂隊所占據的時候,死亡金屬驕傲自滿和舍我其誰的姿態卻愈演愈烈,最終導致了他們的下滑。1993年,仿佛由於人們同情心的復蘇,音樂、歌詞/哲學領域對於"生"的渴望日益增大,隨後當黑金用更加強有力,更具感染力和破壞力的哲學和音樂偷偷占據中心地帶的時候,死亡金屬開始搖搖欲墜,真的變成了壹種"垂死"的音樂。
盡管死亡金屬以地下形式為主,但仍產生了壹堆"憤怒"的主流化模仿者和騎墻派,如PANTERA,CANNIBAL CORPSE和TOO,他們都采用死亡金屬的形象和技術,以驕橫、偏狹的音樂模式宣揚肆無忌憚的娛樂生活。在很多人的眼中,死亡金屬是在壹批瑞典樂隊和如首張Therion專集中的歌詞--自我意識,道德,虔誠,盡管仍是反基督教,仍是所謂的"金屬"--的猛烈沖擊下才壹蹶不振的,盡管這種沖擊並不涉及音樂,但確實認證了死亡金屬內部的腐爛。道德畢竟是"安全"的,正如Entombed的專集"Clandestine"這樣的雜交搖滾樂。表面光華艷麗,實質卻毫無價值的搖滾音樂和大型露天演唱會型的重金屬音樂既缺乏深度,又只會吃前人留下的冷飯,這直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這看起來象是因為成功使死亡金屬太過自以為是,最終將自己推向同他們的對手壹樣尷尬的境地。
然而,隨著Celtic Frost, Sodom和Bathory幾乎在相同年份作出極具震撼力的作品,黑金的蟄伏最終變成了睡獅的猛醒,他們用更現代化的理念,將死亡金屬的所有精華與悅耳的旋律統壹起來,創造出了壹種盡管需要更長的時間來消化但卻更為深刻和更具感召力的音樂。Darkthrone, Immortal, Emperor, Burzum, Enslaved, Havohej, Gorgoroth和Graveland創造了舉世無雙的聲音:粗糙、野蠻,令人望而生畏;通過藝術的表現手法,使情緒在不經意間極度波動;扭曲的音調相互糾纏,重新組合,混亂、無序的向前猛進,其中蘊涵了極其隱晦、多變的主題。歌曲創作中對編排和感覺的把握將死亡、碾核和激流金屬的虛無主義、破碎的節奏和獨特的創作手法發揮得淋漓盡致。
藝術地,黑金試圖探索壹種遠勝於主流死亡金屬那略現狹隘和蒼白的表現方式--日益增長的,媒俗的道德傾向。比相對"溫和、不協調"的死亡金屬強烈得多的憤恨在黑金的血液裏沸騰噴湧,這使他們歌詞的焦點集中在更加雍智,更容易引起***鳴的社會情感上。這壹切源於最初對於政治的漠不關心,並致力於創造出那種純粹的邪惡和刻骨的仇恨,這使黑金藝術家所倡導的具有個人感召力和奇特思維方式得以充分發展。非常重要的壹點是:黑金表達了個人的東西以及個人同大自然的壹種關系,更廣泛的說,就是個人作為壹種有機體在整個生物圈所處的地位。這種意識形態和追求智慧的動機淹沒了享樂主義和以前缺乏系統、規範性理念的時代。黑金以自我為中心,只對自己負責,將幻想和現實結合起來,並將其發酵、升華,成為壹種新晉的恐怖勢力。
大約從1991年到1996年,隨著黑金的發展,特有的詩人氣質和極富靈性的創作理念,在致力於發展雄偉、莊嚴的音樂的野心驅使下孕育了多種新分支,每個分支都圍繞著這樣的壹種意識形態:或是舍我其誰,毀滅壹切,或是反基督教,或是自然主義/法西斯主義。每個分支都殊途同歸於追求著唯美哲學:將所有作品中粗糙、恐怖的感覺在合理協調的結構和形式中得到潤色和升華。隨著時間的流逝,黑金在熊熊大火中也在壹點點的消耗著他的能量,因為絕大多數樂隊只能將他們的"啟示論"宣講壹次。機敏的歷史學者可以註意到,正如硬核的沒落壹樣,黑金樂由於對其音樂和觀念中自相矛盾的說法的固執己見,盡管產生了很多截然不同的審美觀念,但隨著其他流派空洞、拙劣的翻版這些風格,曇花壹現就不可避免了。
起初,包括黑金創始者在內的許多樂隊將他們的藝術主題視為有爭議的、以摧毀基督教為己任的撒旦主義,但是漸漸的分離成為新的神秘主義或是變成以探索哲學或政治為主。當壹批挪威黑金如平地炸雷般席卷了北歐之後,NSBM或民族社會主義黑金成為壹種令人矚目的流派,但傳統的極端理念已經根深蒂固,很難改變。這個時期,IGGY POP的吉他手可能會出於蓄意挑釁而戴佩納粹徽章,或者SLAYER在表現反社會行為時也會壹同帶上撒旦和希特勒的徽章,新晉樂隊可以輕易的說出社會上很多人苦苦思考多年不敢發表的言論,甚至,他們將這種言論經過自身的理解後,結合全歐洲和希臘-羅馬的古典主義理念表現在他們的音樂裏。
金屬樂中的浪漫氣質和許多破壞性元素壹道死灰復燃,然後黑金以令人驚奇的速度在1995年迅速覆滅,而死亡金屬則帶著更加精良的技術和更加強化的藝術性回來了。這裏所說的"覆滅"揭示了壹個根本的原則--在人們短期需求中所刺激產生的效果絕大部分都是金錢欲望和大眾想象使然。後期的媒體充分利用普通人群的期望,軟弱和極易受蠱惑的動力和能量,使極端金屬在藝術與娛樂之間找到壹種討好、媒俗的平衡。當黑金的自我放縱從朦朧模糊的歌劇變成黃金時段的滑稽雜耍時(Dimmu Borgir, Cradle of Filth, Dark Funeral),大眾對這種流派的信任不斷減弱,新歌迷開始取代老歌迷。
隨著黑金的崩潰,他揭示了這樣壹種潛伏的、永恒的定律:包括重金屬的最初源頭,之前的搖滾樂以及各種和諧、簡單的音樂模式,在開始的時候,這些老牌樂隊還能夠真誠的對待那些曾給他們帶來巨大成功的因素,但在樂隊與社會之間相互作用和影響了許多年後,他們的作品開始不斷的重復過去或是被徹底商業化,娛樂圈對任何藝人都是公平的。當第壹波"娛樂型黑金"的風格與地下相融合後,這種流派由於其拙劣的模仿和媚俗的涉及"純"道德而被淹沒。到1997年,消費者可以任性的,反復無常的買任何種類的黑金:地下的,旋律的,朋克的,電子的,五花八門,應有盡有。新奇、膚淺的風格正踐踏著碩果僅存的壹些具有獻身精神和堅忍不拔的金屬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