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又選了日內瓦做了生活的地方。萊蒙湖也叫“日內瓦湖”。這湖就在我的生活裏了,也不能不愛了。
讀書,打工,沒有戀愛的日子,突發奇念,九月底了,大早七點鐘的時光決定去湖岸遊水。水鳥和天鵝都還在猶豫是起床還是睡覺,而湖裏竟已有兩三個人影在擺擺運動的姿勢。畫面靜止了般,湖面飄著淡淡的霧氣,像是浮雲,很溫暖的樣子。可入水後卻知已是十月的開端了,玩笑不得。將自己深深埋入水中,透明中看小魚兒的快樂,只能堅持幾分鐘,被逼上岸,迎接不解的目光。這清晨中的湖面卻永遠地留在了腦海裏。
湖岸樹影,中心島上總有人閑坐著,穿過那座橋,似穿過了壹頁生活。據儒樂?凡爾納的想象,日內瓦當年最好的鐘表大師佐奇瑞就住在這兒的。如今壹幢房子都沒有了,只立了座盧梭的雕像。盧梭在這兒沒有什麽說服力,他壹生流亡著,沒在日內瓦住過幾時。
踏著湖岸的陽光壹路溜走,想溜出這個世界,能嗎?想試試,也試了。
入初春時湖水還偏向深藍,也許是氣溫還較低造成的。讓人誤以為深得不見底,其實不然,走近可以見底,因為太清潔,看得見水底的水草。
壹日偶與壹個女人交談,她沿湖邊步行,穿過市中心的白山橋,用壹個半小時。我說路不太長,她說很好,如果無事可做,便做這事。所以,當妳無事可做時,就去萊蒙湖漫遊吧!用腳步或單車。
盛夏裏,我就騎自行車做了個繞湖遊:單人,單車,單程。
逆時針,倒行逆施總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好壞不計了。從右邊出發,就是法國的壹邊。
大噴泉下邊的冰淇琳店,啟程。湖面總在我的左邊。
行程:170公裏
時間:兩天半
天氣:全程的艷陽天
途經國:法國,瑞士
看到的主要動物:天鵝,鱸魚
本想壹路欣賞湖的風光,譜寫萊蒙湖贊歌。逆行第壹站到了“海濱旅館”,我來過的壹個湖邊別墅,讓我回想起我的舊生活。有了這樣的開端,壹路壹個人行在單車上,便是與湖的風光壹並回閃著我的記憶,因為途經的各處與這湖岸,都在我的生活記憶裏了。
記憶的力量不可忽視。
“海濱旅館”建在湖岸。這名字是因為這段湖岸像海岸,有個緩沖的空間當做沙灘,壹個模仿的海濱。彎曲著的湖岸線很溫柔,傍晚更添點嫵媚,安靜,少人,不在旅遊的季節。仿沙灘與旅館的連結處設了平臺,在平臺上觀景――仿沙灘;吃飯――燭光晚餐;喝咖啡――談論感情。這壹切都做過了之後,兩人並肩向湖岸走著,壹個肩頭就有了另壹個人的手,於是,目光轉移著,湖風輕輕,水聲輕輕,情緒也上升得輕輕。
手牽手走進了“海濱旅館”。壹切都準備著讓妳懷舊,燈影微暗,家具稍舊,但很光潔;花瓶只是壹個葡萄酒瓶,但造型優美。窗戶面朝著仿沙灘,仿大海,水聲卻真實,輕得像在私語。
現在我單人單車駛過這裏,重溫著我的舊生活情景,我迷離的舊生活片斷。
那是個美好安靜的日內瓦湖岸。
行過了最難的壹段路――從沃維(VEVEY)到洛桑(LAUSANNE),不是路難行,而是壹路與大貨車為伍,被風塵卷得毫無心情,只想躲避著它的尾氣,連相機都沒打開過壹次。黃昏到達洛桑。落日在湖面上閃光,壹隱壹現地流戀著不肯走,水與波紋安然地等著太陽的離去。洛桑城在高處。我執意推車離開湖岸,登向城市中心。許多座橋,壹座壹座,推車走過,記憶也隨橋而現。
他在電話裏問:是哪座橋?洛桑有很多橋。我拿著手柄,四周看看,看到了大教堂的尖頂,就說清了位置。這個認識不久的男人,只是幫助他翻譯過壹篇中文文章,壹個報告之類的,僅僅壹次。他有中國情結,掛中國畫,做中國飯。清晨走出他的家,八、九點鐘的陽光逐漸強烈,而昨晚臥室裏的燭光卻越來越黯淡。之後,只收到壹條短信說他帶孩子們去度假,再見!
沒有再見過。
在洛桑看湖,總得俯瞰。城在高處,走向湖岸不費力。但那時我不看湖,也不去湖岸。
在這個季節,烏西(QUCHY)湖岸的酒店裏住著許多盛產石油的國家的遊人。我也決定駐留壹夜,為了將洛桑的湖留在記憶裏。因為那時,在我迷離的舊生活裏,我甚至沒有走到過湖邊,也沒有試過借湖景排遣郁悶。
酒店名叫航海大酒店(HOTELEDE NAVIGATION)。臺燈的燈座是個燈塔,壁紙是錨,壹律湖藍色,在湖邊做海的夢,非常不錯!入住時被告之可以看湖的房間要加多房費,十元錢。十元錢可以看湖,很好。於是夜裏,從窗看去湖面,回想舊生活,總是回想,但安靜,不再迷離,是眼前的湖給予的。
湖總在左邊,行過蒙特勒(MONTREUX),是爵士樂(JAZZ)音樂節的領地,所以這段的湖岸最可人。騎單車好似逛公園,還能欣賞許多花雕,大提琴的、五線譜的,時時出現的雕像表達著此處的藝術氣氛。騎得悠哉,擡眼望到山上的宮殿。我叫它宮殿,因為它的壹切都與我想象中的宮殿契合。它矗立山頂,淡黃色的,尖頂太尖,讓妳不能忽視它,讓妳壹眼望到,盡管遠著呢,高著呢。
如果看花邊新聞,查爾斯的舊情人、現妻子卡米拉在瑞士受教育;摩納哥國王的私生女十四歲了被送瑞士受教育;大作家博爾赫斯少年時在瑞士受教育等等。於是我也擠進去,就說也在瑞士上過學校。學校就是蒙特勒(MONTREUX)山頂上的那座宮殿。
這裏可以視作我在瑞士迷離的生活的開端。我的第壹腳的落處。
擡眼,看這座宮殿般的學校。平視,皇宮大酒店(MONTREUX PAL-ACE HOTEL),也像座宮殿。舊生活無情地回閃著,記憶,有太可怕的力量,我不想回憶的舊生活:
她完成了所有的作業,全部用英文做的。換下了制服,這所學校只有周末可以換下制服,選了短裙配球鞋,象是打網球的。這樣她覺得壹身輕盈而青春,不再青春的年齡,這樣穿著讓她心虛。
早餐時,餐桌上與壹個男生談話,定了約會。壹個大概二十歲的男生。與他周末午夜逃離了宮殿學校,下山在湖邊的宮殿大酒店的酒吧裏溫存著,迷離得如此純正。之前,先與他看了電影,他牽了她的手,去喝酒,聽爵士樂,遇到幾個高大的黑男人,有壹個還試著碰了她,所有這些將她與這個二十歲的男生逼向了湖邊,午夜的湖邊。加了木樁的碼頭,燈影中的湖水,湖光,遠處天鵝的影子,她和他需要這些,需要親近,他們親近著。僅僅親近著的夜晚,記得他說:這裏此時很浪漫。
顯然他忘不了這些美好和浪漫。 這二十歲的男生,他憧憬著第二次的午夜約會,她讓他中途放棄,她不能忍受自己年齡與他的差距。他也許不懂這個原因。看到他失望的臉,獨自離開湖邊。後來又見過他,也是在湖邊,散步,對面相遇,他與學校裏最前衛的女生們在壹起,他十分不堪的面容,無法形容,在吸毒了或染了什麽病。
這次,她寧願自己迷離得更深壹些,迷離在這少年般的愛裏,也給他享受性愛,至少可以有機會令他健康。可只是個願望罷了。
他離開的午夜和他不堪的面容都與那時的湖水***存著。
蒙特勒(MoNTREUX)此時艷陽高照,山頂的宮殿學校十分醒目。我用尼康調焦,拍得壹幅頗為專業清晰的照片。企圖覆蓋住我迷離的舊生活,讓記憶,不想回憶的記憶被這清晰壓在底層。
萊蒙湖仍在左側,但我已進入瑞士了。右側的山坡上滿是葡萄秧,是釀酒用的葡萄,正是季節,壹大片,欣欣向榮的。壹年中此時的風景總會是:將頭轉向山坡,綠的葡萄架,架下青綠的葡萄,架中壹幢大房子,房子旁便是上山的山路,可以行車,但實在不寬綽。釀酒是當地人的重要營生。
從坐落在湖邊的好爾(ROLLE)小鎮走出,順著葡萄秧,向著有房子的地方攀登。房子通常都很大,因為住所同時也是個釀酒廠,出酒。或者該叫酒窖更準確,因為也儲存。再爬高壹點兒,壹個同樣很大的房子,叫“鄉村旅館”,房樣實在是太鄉村風格,雜草亂生著,但有生機,窗戶和陽臺四周爬著青藤類的植物,房前隨意堆著些工具,墻角會突然生出壹朵鮮粉的玫瑰花,花兒還很高興的樣子,不因獨枝而覺孤獨。多半時間會很安靜。這兒是我工作過的地方,壹間鄉間旅館,壹切如初,叫阿道斯的大狗看我壹眼,只是它有點見老態。我的瑞士老板也有點見老態,但仍然帶著職業性的笑容與我談了壹會兒。我像完成了壹個心願似地離開了。
“在瑞士做什麽都好,就是得懂得吃苦。”他對我這樣說。我心想:誰吃苦了?警察、稅官、餐館服務員,都照常工作八小時,照常度假四個星期。
我在生活迷離時認識了他――中餐館的老板,越南華裔偷渡人。二十年前在這兒開始了他的人生――奮鬥的人生。
兩次逃難,壹次從中國偷渡,是夜裏逃過了警察的手電筒,遊水逃過了難,傷了腿,所以走路是晃著的。第二次是付了錢的,在船中逃過了難。到了瑞士時,還仍然年輕。因難民的身份,得了在銀行貸款的優先權。他開了中餐館,創造了他的生活:娶了妻子,有了壹兒壹女,有了房車,雇了廚師,家人也來了兩三個。他仍然工作,也端盤子,壹晃壹晃的。他與我壹起端盤子時就講這些事和告訴我:在瑞士什麽都好,就是得能吃苦。
我不屑。我迷離著。我想著壹個年輕、英俊、富有的瑞士人,嫁了不就得了。
這時,我還沒看過湖景,美不美,我沒想過。這就是說我“迷離”得夠可以了。
以後我才知道,也懂得了他是用了許多年認識了瑞士,找到出路,他的人生路。常常是晃著的身體,不停地工作著。他不停地工作,當然會賺到錢。可進入他的住房,每天睡覺、吃飯的地方,卻雜亂得壹蹋糊塗,也不夠清潔,更談不上裝飾,對此他熟視無睹,只是工作著,晃著身體工作著。孩子們圍在他身邊,圍在他的房車邊。他在創作著他的生活,奮鬥得來的生活,還仍然延續著奮鬥的人生觀念,不停下來,再多壹些的生活內容或概念,他視而不見,於他也不見得有任何意義。我的老板的奮鬥的人生。
推著單車經過他的餐館,遠壹點兒地看著,沒看見他晃著身體在端盤子,心裏安慰稍有壹絲安慰,不曉得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我騎著單車看湖水,湖面竟然是深綠的,也許是正午的陽光使然。私人遊艇排列在岸邊,時而有新的成員駛進,都是男人,全身已曬得又黑又老,還堅持著繼續曬。找到壹間有紅紅的海棠花盛開著的餐館坐下,看這些駕船的男人們來來去去。對岸的城市也被湖面映得深綠起來,房子看上去連“點”都成不了,太遠了。今天的湖面微風蕩漾,湖面有些許波紋,緩動著,感覺很安全。背山向水的餐館,陽臺上的光線不停地變著,傘下的陰影減弱著溫度。湖風吹入,舒適宜人。想象著落日時這裏也許會更美麗。
湖面上的微風吹過來,壹切都很愜意。點了萊蒙湖鮮小鱸魚。廚師,穿制服,雪白平整,兩排扣,小立領兒,白圍裙,端著他的法國當代廚藝來到我面前,壹臉笑容。盤子,白色正方形,中央壹條鱸魚的肋;左邊土豆泥,紫色的,外圈兒加西紅柿醬,紅色的;泥和醬上插了兩條細長的小蔥葉兒,綠的,往右邊,兩條扁豆交叉著而已,盤邊上點綴兩朵胡蘿蔔削出的花朵兒,很悅目。菜的份量無需擔心攝入過多的卡路裏,很賞心。嘗嘗味道,真真鮮嫩鱸魚的清談美味。洋溢這滿面的笑容,壹來因景,看男人弄船,享受陽光;二來因湖水微風帶來了濕潤、舒適;三來因廚師的制服引起我對我的兩個老板的回想;四來因享用到了美味的法國現代菜。
我盡情享受著這壹刻!補償著我迷離時期未曾看湖景的缺憾。也理解著不同的人生。
舊生活的回想迅速被享受生活代替了――欣賞湖水,看天鵝伸展長脖子的曲線;與船裏的日光浴的男人們聊天兒,打聽怎麽去帆船學校註冊,有天也拿個駕船證試試駕船在湖上的感覺。
正值盛夏,正值正午過後,溫度不斷在地上升。湖岸,在這盛夏裏,正午,有什麽景色可以欣賞呢?
大噴泉照噴,從壹八九壹年開始,四季如此地噴著。
中心島也安然地處在中心。最能誇大機器的力量可以戰勝壹切的儒樂凡爾納,將他的鐘表大師佐奇瑞的家,按他的想象安排在了這個中心島上。他寫到:“這小島宛若壹艘荷蘭人遊輪停泊在河中央。在現代建築還沒出現之前,這裏是壹片奇形怪狀的屋群,層層疊疊,妳遮我擋,很煞風景。小島太小了,事實上壹些房屋被擠到水邊,任憑風吹浪大。房子的橫梁,因為常年累月遭受河水的侵蝕,已經發黑,看上去活象巨蟹的爪子。窄窄的河道如蜘蛛網般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延伸,河水在黑暗中顫動著,仿佛原始橡樹林中簌簌抖動的葉子。羅納河則隱藏在這壹片屋群組成的森林之後,泛著白沫,無限痛苦地呻吟著。”
就儒樂?凡樂納看來,人類生活將被科學主宰,小說中的鐘表大師用手工做出的手表已與大師壹樣壽終正寢了,機械化到來,所以萊蒙湖的中心島和羅納河在他筆下變成了這等樣子――“無限痛苦地呻吟著”。
眼前的中心島上,湖邊,盛夏的季節裏,看到的是日光浴的人群。“日光浴”被我俗稱“曬黑”。這壹活動無法追溯起源。最普遍的說法是歐洲的男人們不知何時開始傳說非洲女人的黑皮膚,硬感也性感。於是男人們,白種男人們紛紛以有非洲黑色或棕色皮膚的女友為時尚,白種女人們被忽略。白種女人們就想出了“日光浴”。盛夏陽光最強烈時,出戶“曬黑”,搶占湖邊。 所以盛夏裏,湖岸被“曬黑”的人群占領――萊蒙湖的風景線。
大凡想形容壹個美麗的湖,都會叫它“天池”。我國有天山“天池”,還有長白山“天池”,且二者均在山裏。萊蒙湖也被山圍繞著,但不稱“天池”,不是天母和皇帝約會的地方,也不是神仙們開大會的場所。盛夏裏,沿湖岸集聚了人群,日光浴的人群。這湖,被法國和瑞士兩國人民擁抱,休養生息著。沿湖岸,看到的是生活,人們的生活。
壹個女朋友告訴我她的理想生活,算做人生的夢想吧:買個中世紀的城堡,買輛老爺車,為某個基金會的組織工作,誌願者。我說這不是奧黛莉?赫本的人生嗎?在瑞士的圖龍舍納(TOLOCHENAZ)小鎮有她的家,離湖不遠,出了洛桑城沿湖騎單車不用壹小時,壹個莊園式的大房子,自然的環境。她晚年時居住在這裏,為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無償工作。
奧黛莉?赫本這個美麗的女人。
紀念館與她的住所是分開的,與赫本基金會設在壹處。看過了她所有美麗的照片和奧斯卡小金像,驚嘆她的美麗。在好萊塢星光閃耀時,她的美得無以言說;晚年的面容也絲毫未能讓她的美麗打折。與病孩子親近著的大幅照片上,壹雙眼依然閃著光,清臒而溫暖。老了仍然可以美麗。是因為她對人生的理解,她在做著的事情,有了純潔的精神的女人才能擁有如此的美麗。她的美陪伴了她的壹生。
此時陽光有點兒烏塗塗的,太陽也有累的時候。
推著單車,走向紀念館旁邊的暮地,墓地照常總是安靜的。米白色的十字架上寫AUDREY HEPBURN 1929―1993。兩側種了花,此時正紅,中間還見兩束鮮花,壹大壹小,插在瓶裏,顯然是不久前才被人送來的。這裏是美麗的。這樣想著時,身後多了說話聲,壹對老夫婦立在我的後邊,手裏端著大花盆,同樣是紅色的鮮花兒。我看他們時,女的看著我說:我們的朋友,壹個終生的好朋友。
她至今仍然在這裏接受著世人的愛,因為她生前給予了愛。我心生尊敬,想著做個美麗的女人如她。探訪赫本故居有了這個收獲。
折回湖邊的路是下坡的。有個收獲,便有了個好心情。單車飛奔起來。
單人,單車,單程,遊過的湖,回想過的迷離的舊生活,收獲了的:老了也可美麗。
似乎盡興了,歸程在即,穿過日內瓦中心的白山橋,左側遠處的大噴泉永遠在噴。此時的腦中都是這樣的描寫萊蒙湖的詞兒了:風光旖妮,湖光山影,如臨仙境,大教堂氣勢恢宏。接受了這些與平常人通感的日內瓦湖,也就是萊蒙湖的美麗。完成了譜寫萊蒙湖贊歌。
“空氣中的塵埃,帶來或帶走著,交流不停止,不分空間與時間”。
“教堂的尖頂,盡量地尖著,無論大的教堂,小的教堂,都是為了拿來嚇人的,讓妳害怕而已”。
這兩句話壹定要記錄在此,因為是在湖邊,克莉絲婷娜與我看水鳥時說的,是這湖的壹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