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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雜說——詩和遠方,只在“此心安處”

這個世界真是復雜,或許原本並沒有如此復雜,是我們人類自己把它變得復雜起來的。

每日裏,我們都在忙忙碌碌,也不知道是我們在追趕時間,還是時間在追趕我們。

有人說,我們忙碌起來的最大價值,其實是要提升效率,省下時間,然後去做更有意義的事。

但是忙碌了許久,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疲憊不已,很多時候也似乎沒有省下多少時間,我們的壹天還是被安排的滿滿當當,沒有半分空閑。

買回來的書,許久了,塑封還沒有撕去;立在墻角的瑜伽墊,從買回來起,站著的時候都比躺平的次數多;音樂也只有在上下班通勤的地鐵上,為了隔絕噪音,才會用耳機聽上壹會兒;甚至廚房的那些廚具和餐具,也在時光中自然的沈澱著包漿。

這看起來真是壹個矛盾,但其實又並非如此。

效率的提高,必然會節約相應的時間,這是客觀的規律。

但是有很多東西,卻藏在壹旁,不停地覬覦著這些原本可以投入到有意義的事情上的時間。

時間都去哪兒了?

當然有壹部分是被老板拿去了。

資本的核心目的就是為了創造利潤,而企業利潤的相當壹部分,就是來自於員工勞動的剩余價值。

體力勞動相對容易衡量,畢竟搬壹塊磚五分錢,妳搬多少塊拿多少錢,清楚明白。但是現代 社會 ,純體力勞動越來越少,基於壹定技術條件下的腦力勞動為主的崗位越來越多,而這些腦力勞動的成果的效益又因為互聯網的加成,而難以估量。

直觀壹點舉個例子,工人做壹把傘,即使是大師工藝、精工打造,最多也還是壹把傘的價錢,但是軟件工程師造出壹款殺毒軟件,卻能近乎無成本的創造出無數的副本,產生數以億萬的價值。

而即使工程師自己可能也對自己勞動的真實價值沒有什麽概念,往往也滿足於超過了其他行業平均收入的工薪。這些勞動既值錢,勞動者本人又缺少直觀感受,那無怪乎肯定被老板盯著,大肆壓榨剩余價值。所以這類行業中就出現了壹些神奇的名詞“996”“福報”等等,為什麽被拿走這麽多時間?因為這些時間很值錢。

雖然老板壓榨剩余價值的方式層出不窮,花樣百出,但真的過了壹定的程度,反而也會激發起員工的叛逆,明的對抗肯定不行,但暗地裏“滑水”、“摸魚”卻是難以防範和避免的。

被別人拿去的時間以外,絕大部分時間都還是被我們自己浪費掉了。

快節奏的工作,讓我們習慣了快節奏的生活,快節奏的生活久了,又讓我們容忍不了慢節奏的 娛樂 。

現在願意花上幾天甚至數月時間去啃下壹個大部頭小說的人少了,更喜歡看的是幾百字的微博,最多也不過是幾千字的爽文;

願意每天固定時間守在電視機前追劇的人少了,能接受的是壹次性更新多少集、甚至還可以充錢提前看的網劇;

甚至願意看電視劇的人都少了,大家有了閑暇更多是看越來越短的小視頻;

極端壹點的,甚至對於習慣快節奏的人,花上兩個小時去看場電影都成了不能承受的負擔。

表面看起來這些比較零碎的時間投入,應該是可控的。 但實際上因為有著專門針對人們心理機制的算法支持,導致壹篇篇的微博、壹段段的視頻串聯起來,壹下子對時間的占用量就幾何級數增加,不僅占據了很多休閑時間,甚至還影響到了正常的工作生活時間。我們都有這樣的體驗,常常睡前想額外刷幾篇微博,卻不料轉眼就幾個小時過去,天就亮了。

但即使有背後算法在“搗鬼”,但是其實這壹點都怨不得旁人,畢竟手機是握在自己手中,真的自制的人,完全可以不被蠱惑。

但是沒有辦法,整個 社會 都是如此滾滾向前,那麽處在其中的人,即使自己想站定,都是不可能的理想了。恰如《愛麗絲夢遊仙境》中那句紅桃王後的話: “在這裏,我必須不停奔跑,才能留在原地。”

確實如此,當前的 社會 競爭,已經變味了。

壹個人加速,反而就能逼的所有人都不停奔跑。就像在電影院裏,原本每個人都坐的好好的,結果有壹個人為了看的更清楚而站起來,就會逼得所有人都站起來,原本的那些微的觀賞體驗的提升,都消失了不說,大家還都要承擔站著看電影的不適。

壹切的效益都被充分的惡性競爭給抹殺了,而且還會逼得後來入場的人不得不進行競爭。

所以原本競爭不夠充分的時候,效率的提升確實能夠給壹些人以額外的收獲,就像剛剛改革開放時提出“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經濟特區的驚人發展速度,但競爭足夠充分後,大家的所謂“高效率”就成了應有之義,就成了為了高效率而高效率,為了高速度而高速度,既沒有額外福利,又平添諸多負擔。

但其實 人這個物種是不能適應這種所謂的高速度高效率的。 不管是人肉體的局限,導致我們奔跑行動的速度都在食物鏈上處於中等,甚至是獵物的階段。還是人的精神,也難以承受長期高負荷的壓力。據說,這麽多的動物之中,好像只有人是會抑郁的。

社會 的重壓之下,人自然會想要求得解脫,並且需要解脫。

壹方面人們不斷的提升自己的能力和技術,不管是個人層面的,還是 社會 層面的,都是壹個想法 “自身越強大,困難就相對越小”。

思想上,無數哲學、宗教等都為人類提供壹些解放自己的方法,特別是佛家提出了“眾生皆苦”,讓人接受苦難的現實存在,又指出了“苦集滅道”的解脫路徑,為人們提供壹種解脫自己的方法。

現代 社會 中人們不願意投入過多的時間去修持什麽宗教,去提升自己的世界觀,於是只好寄希望於見效快的方法論,於是壹個詞忽然就熱了起來,那就是“詩和遠方”。

似乎人世間真的有那麽壹個地方,可以讓人放下壹切的負擔,找尋到真實的自我,找回自己真實的生活。

但是這個“詩和遠方”到底在哪裏?

人們都在尋找,都在想象,似乎逃離了自己的當前,逃離了自己熟悉的壹切,就是“遠方”,而在“遠方”則充滿了浪漫的“詩”。 甚至有的人把原本只在想象中的“香格裏拉”都給具象化了,就在某省某市某縣某鄉,那裏就是我們可以寄托靈魂的人間天堂。

但其實真的,那些我們向往的地方,根本不在某個具體的地方,而只在我們的心中。

很多時候,我們跳出自己的生活,想跳入的“詩和遠方”,也只是自己虛妄的所想罷了。

“遠方”壹定要夠遠。

現實世界中的壹切距離,其實都不夠遠。

曾經交通不發達的時代,確實似乎有壹些地方可以讓我們切實的感受到自己與現實的距離,但在交通發達的今天,這些地方卻基本上早已不存在了。

據說在今天的中國,地圖上任意選取兩個點之間,哪怕是北端的漠河到南端的三沙市,最多只需要三天時間和五千塊錢的路費,就能夠到達。即使不考慮網絡的互聯,單純看這三天的時間,又算什麽遠方呢?

曾經讓李白感慨的“難於上青天”的蜀道,讓“六出祁山”的諸葛亮無奈出師未捷,但在高鐵面前,卻能夠壹日之內來回往返,這又算什麽遠方呢?

社會 化的生產和分工之下,什麽“十裏不同風、百裏不同俗”,早已不復存在,每個城市、甚至稍微發達的城鎮,都壹模壹樣起來。不說高樓大廈、不說玻璃幕墻,特別是機場和高鐵站等現代的基礎設施裏,從北到南,從東到西,匆匆千裏之行之後,走到站臺,卻恍然間似乎身處原地。這又是什麽遠方呢?

怪不得有人戲謔, 旅遊 這件事,就是妳花錢花時間從自己生活的膩味了的地方,跑去別人生活的膩味的地方,去體味別人膩味了的生活。

在這個時代裏,真的遠方,根本不在我們認為的那個地方。在這個時代裏,真的遠方,只在我們心裏。

當然這個心字,卻也有幾層含義。

首先是心靈。

心與心的距離既可以最近,也可能最遠,哪怕是身在旁邊、朝夕可見的同事,如果我們不願接觸、不願交流,那他的生活就與我們相隔萬裏。

心與心的距離雖遠,但到達的速度卻也很快。只要願意坦誠相待,恪守仁義,就可以立刻到達。

最不濟做好本分,堅持誠信,那麽陌生的人壹樣可以很快形成最深刻的默契,這也是 社會 分工的基礎。

恰如有學者解讀《西遊記》裏面的孫悟空,學藝於“斜月三星洞,靈臺方寸山”,這其實是壹個謎語,謎底就是壹個“心”字,其實也就是說孫悟空學在“心”,即為“心”的化身。正因為他是“心”的化身,所以他可以壹個筋鬥雲十萬八千裏。因為在古人的心中,只有“心”,才能做到如此瞬息萬裏的速度。

其次心還有認知的意思。

我們所希望的“詩和遠方”是西藏的藍天白雲、雪山和牦牛群,而不是稀薄的氧氣引起的劇烈高原反應,以及強烈陽光造成的皮膚龜裂;我們希望的是大理古城的浪漫邂逅,而不是酒吧裏高昂的價格和不知是不是“酒托”的美女。

其實每個人的行動圈子都在自己的認知圈子以內,誰也跳不出自己的認知圈子以外。

這些心目中的“詩和遠方”,其實也離我們自己不遠,它與我們並不是勇氣和金錢上的距離,其實只是認知上的距離。

還是《西遊記》裏,孫悟空和如來佛鬥法,幾個跟頭出去,也沒能跳出佛祖的五指山,是孫悟空不夠快嗎?不是,其實就是孫悟空再天造地化,他的認知也沒有佛祖的認知範圍大,所以他的行動自然永遠超脫不過佛祖的行動範圍。

因為我們認知裏沒有意識到,絕美的青藏高原上生活的人,他們善良的笑容背後,其實也有很多我們或許從來不會經歷的困難,就像這些可怕甚至致命的高原反應。

因為我們認知裏沒有意識到,那些美麗的艷遇女郎,她們壹樣要直面許多和我們壹樣的壓力和負擔,例如賺錢養家,是的,她們壹樣需要生活,需要吃飯,面對同樣的鈔票,壹樣會心動和妥協。

當我們的認知足夠大了,我們就會發現, 每個人在人世間的悲喜劇,既完全不同,又沒有什麽不同。

就像前段時間的新聞,有年輕人在無人區探險而遇難。如果我們意識到,即使是那“荒無人煙”的地方,其實和我們所處的鬧市沒有什麽本質的不同,或許就不會那麽沖動了吧。

即使是無人區,它壹樣是在200萬解放軍的保護下,處於壹種世間難得的和平之中。即使是人煙稀少,但再小的居民點裏,妳能買到的水和食物,除了刻意尋求的、或者是精心包裝下的所謂“地方 美食 ”,基本上也都是壹樣的,甚至來自於千裏之外。即使是百折千回、十分偏僻的景點的商店裏,妳買到的紀念品,也多是義烏的工廠所制。

這樣只停留在表面的“‘遠方”,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的尋求呢?

佛祖說“四大皆空”,其實或許就是因為他的認知到了足夠大的層面,能夠超越了統壹事物的差別的層面了吧。

想到此處,或許我們是不是應該審視壹下在現在的生活中,我們到底應該如何尋找那些可以寄托心靈的“詩和遠方”。

其實並不復雜,也恰如那句“家中有父母,何必遠燒香。”

我們身邊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詩和遠方”。

愛著我們的父母、妻子、孩子,理解我們的朋友,甚至是完全陌生但卻也保持來往的鄰居、同事和陌生人,理解他們,也讓他們理解我們,不就有了足以寄托靈魂的地方嗎?

再不然,努力提升自己的認知,超越那些物質的羈絆,強化自己的心靈,那樣即使身處鬧市,依然可以找到壹份淡然。

生活中依然充滿了“詩”,關鍵是我們的心是否強大和敏感到能夠感受到它。

“此心安處是故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