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采用回述的方式講了壹個名叫1900的鋼琴天才壹生都在海上、從未踏上陸地的傳奇故事。整部影片在時空的交錯、場景的轉換以及鏡頭的銜接方面都處理得十分流暢自然,毫不突兀,讓觀眾能夠身臨其境、親歷其感。影片中最精彩的部分當屬“鋼琴決鬥”,下面將就這壹部分探尋影片的視聽特征。
“鋼琴決鬥”時,導演別具匠心地將場景選在了富麗堂皇的舞池。這裏,容納了來自不同地方,不同身份,不同性格的2000人。他們,有的趨炎附勢,有的人雲亦雲、沒有主見。這個承載著不同的社會意識形態的小舞池,也構成了1900的整個世界。他出生在“弗尼吉亞”上,從未上岸,哪怕“只需要往前那麽壹小步”。他是眾人眼中的“鋼琴天才”,但是天才大都是孤獨的、不幸的。
鋼琴,對他而言,不是發家致富的工具,不是壓制他人的利器,更不是諂媚奉承的法寶,只是壹種率性而為的情感表達。然而,卻是這種“與世無爭”,招來了所謂的“爵士發明者”Jelly的嫉妒和挑戰。Jelly壹出場,就是壹個被金錢和名利包裹的形象,他受萬眾矚目,桀驁不馴,大放厥詞。他的性格,在決鬥過程中塑造得更為透徹。他以鄙視、傲慢的眼光看待1900,壹心想要打敗他,這與1900在欣賞Jelly的音樂時感動得淚流滿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Jelly註重的是決鬥的結果,是掌聲和榮耀;但是對1900來說,大海是他的世界,音樂是他的人生。而這壹切,都不需要和別人進行攀比,也不需要所有人都能懂得自己的音樂。因為,天才的世界,凡人不懂。
影片中,導演使用了大量的大全景鏡頭,畫面開闊,景深悠遠。這不僅便於向觀眾交代環境,更給人物留下了充分展示的空間,同時也渲染了環境,創造壹種於宏大見恬靜的意境。
影片始終都在以邁克斯與別人的對話來推動故事的回溯,畫面在現實與回憶兩個不同的時空中不斷切換。尤其值得關註的是,導演在兩個時空之間切換的點拿捏得非常準確,自然不造作。以邁克斯現實的話,講述過去的故事,再以其中壹句關鍵而合事宜的話切入過去的場景,以此回環往復。
在“鋼琴決鬥”過程中,導演采用淡入淡出的手法創造了壹段非常精彩的空間調度。畫面是1900在全力完成這場決鬥,以至大汗淋漓。此時,導演用了壹組1900的面部特寫,彈鋼琴的手的特寫以及Jelly和聽眾的反應鏡頭,在此之間不斷淡入淡出,空間跳躍活躍,視覺效果明顯,使人全身心地投入到音樂中。不可否認,導演的獨創性與個人風格,為這部影片增加了不少色彩。
與壹般電影大量采用平視拍攝、中規中矩而言,《海上鋼琴師》確實算得上是電影中為數不多的大膽、將鏡頭運動使用到極致的優秀影片之壹。在這部影片中,導演大量使用仰拍、俯拍、推拉搖移等各種豐富多樣的拍攝技巧,成為本片最顯著的視聽特征。
任何創作手法的使用,都是為了表達某種詩情畫意或是傳達導演特定的創作意圖。將攝像機從高往低、由上往下的角度拍攝,形成壹種俯視的視線,產生壹種壓抑、渺小,憂郁之感。如在鋼琴決鬥中,Jelly對1900的談話,始終以壹種俯視、高高在上的態度展現的,這也表明了Jelly對1900的不屑壹顧和藐視。而由下往上的拍攝方法,則能創造出壹種崇高、開闊,敬仰的感覺。就好像是在邁克斯費盡心思在即將被爆破的“弗尼吉亞”號上找到1900後,兩人最終相擁惜別時,導演使用仰拍,從破敗的船底慢慢往上,最終鏡頭定在了主人公身上。這不是壹次上岸會“中意姑娘”的短暫分離,而是生死永別。仰拍,讓我們體會到了1900對夢想、對個人世界的執著追求。雖死猶榮,雖悲壯更顯崇高。
影片的配樂來自於意大利頗具盛名的音樂大師顏尼歐·莫裏克奈之手,他的旋律樂思寬廣,質樸流暢,動人心弦,給人以強大的感染力。
音樂對於電影的作用向來舉足輕重,甚至可以說本片的靈魂所在。莫裏克奈的音樂與托納托雷的畫面簡直達到了天衣無縫、絕妙感人的地步。“鋼琴決鬥”中,1900彈奏的最後壹個曲子,音樂的洶湧澎湃與畫面的快速切換相得益彰,極富張力。
不僅是配樂,導演對現場音響的把握也讓人贊嘆。在決鬥結束時,影片陷入壹片沈寂。長達十幾秒的無聲鏡頭,配合著聽眾目瞪口呆的表情,把觀眾的情緒帶到了壹個興奮的頂峰,欣賞的極致之境。就算再不懂音樂的人,也會被1900的樂聲所吸引和折服,他的琴技,似乎已經到達了壹個登峰造極的地步。此時,無聲勝有聲。
影片從壹開場,就采用低調攝影,營造出壹種含蓄、悲壯的氛圍,這種影調也壹直貫穿始終。這部影片,在用光上很少出現清新明快的色調。“鋼琴決鬥”中,畫面隨著人群的進入而由冷色調逐漸轉入暖色調。雖然Jelly和1900都身穿白禮服,人群中也很多身穿白禮服的觀眾,但是導演壹直註意將光線突出主體,區別於其他人。而且在最後Jelly決鬥失敗後,采用的是側光,使壹部分隱入黑暗之中,表現了主人公失敗後苦悶落寞的內心情感。
也曾疑問,為什麽邁克斯費盡心思找到1900試圖勸其下船無效後,不壹棍子敲暈而強行帶下船呢?但仔細想想,這未免與導演的創作意圖有失偏頗。1900,沒有國籍,沒有姓名,對別人而言根本就不存在。但是邁克斯懂他,懂他的音樂,也懂他的內心。他知道,1900“離不開這條船,但可以結束自己的生命。”他的壹生都在這裏度過,這裏是他的世界,是他的天堂,是他壹切悲傷與快樂的源泉。也許離開了,1900也終成為壹個凡人。
在此之前,1900曾試圖上岸,但當他站在船舷上的那壹刻,他不知道對面那麽多條街道,哪壹條他該去涉足?那麽多漂亮姑娘,哪壹個才會陪他白頭?他不知道該如何繼續生活,不知道去哪裏找到適合他的琴,繼續演奏他的人生。用現代的觀點來說,1900有著極度的選擇恐怖癥。他不敢下船,是因為面對紛紛擾擾的大陸,壹切似乎無窮無盡,他不知道該如何去選擇。不像鋼琴,只有88個鍵,壹個不多,也壹個不少,他可以在這有限的88個鍵裏彈奏出無限的音樂來,這是音樂藝術的意蘊,也是1900的獨特之處。
盡管害怕選擇,但他依然與眾不同,活得安心。在物欲不斷充盈的今天,我們太多人丟掉個性為了***鳴,借助藝術尋找通感。但是最後,我們都找不到最初的那個自己了。與船同沈,壹代音樂奇才就此消逝,對觀眾而言是壹種巨大的心理沖擊,同感悲涼。也許換個角度,我們可以為1900鼓掌,他堅持不讓自己的音樂外流,也不讓自己喪失靈魂與追求。30年,他對這個世界冷眼旁觀,卻深得其髓。
願天堂有鋼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