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切景語皆情語”,《滿井遊記》也不例外。文章的第二段用寥寥數百字描繪了壹幅北國初春風光圖:那裏冰凍初解,水波粼粼,山色晴和,明凈如洗;楊柳隨風搖曳,麥苗破土而出;遊人或喝茶飲酒,或唱歌騎驢,其樂無窮;魚兒悠然嬉戲,小鳥怡然曝沙。這幅優美的暮春風景圖中,滲透了作者的欣喜之情,作者猶如魚兒、小鳥那樣怡然自得。而這正是他“獨抒性靈”理論的具體體現。袁宏道所處的時代,宦官擅權,政治腐敗,朝內黨派鬥爭劇烈。他既不參加鬥爭,又不願同流合汙,壹生曾多次退守田園,寄情山水,以逃避現實。《滿井遊記》典型地體現了袁宏道這種“閑適”的思想。
二 抓住特征,字字珠璣。
作者寫景抓住特征。第壹段寫北京氣候的寒冷時,“余寒猶厲”的“猶”字強調了嚴寒的余威之烈。“凍風時作,作則飛沙走礫”句中的“作”“飛”“走”三個動詞形象地描繪出寒風刺耳、沙石漫天的肅殺景象。兩句中的“寒”“凍”也集中地表現了自己欲出不能的懊喪、郁悶的心情。第二段中,“冰皮始解,波色乍明,鱗浪層層,清澈見底,晶晶然如鏡之新開而冷光之乍出於匣也”壹句,壹“始”壹“乍”,把初春冰面開始融解,水波開始發出亮光的景象描繪得十分活脫,又透露了作者心情的解凍,融融的春意也來到了作者的心田。“鏡”的比喻,描繪出滿井水光亮晶晶,乍暖還寒的特色。“山巒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鮮妍明媚,如倩女之靧面而髻鬟之始掠也”壹句中,“拭”字寫出山色纖塵不染、鮮妍明媚的特點。“倩女”的比喻,則進壹步突出山巒的容貌姿色,仿佛壹位剛洗臉梳妝過的少女壹樣,多美啊!再如“柔”“披”“惟”等字,也都用得十分準確傳神。
三 妙用襯托,起伏多姿。
袁宏道的遊記十分註重結構上的變幻起伏,課文集中體現在妙用對比映襯的手法上。作者第壹段極力描寫北京氣候寒冷,是用來襯托第二段滿井風光的;用城內的“寒”襯托滿井郊野的“暖”;用城內的“凍風”“飛沙走礫”襯托滿井的水色山光、飛鳥遊魚;用囚於壹室“欲出不得”的煩悶襯托遊於滿井山水中那種“若脫籠之鵠”的“悠然自得”的歡愉。
《滿井遊記》學習方法指導
學習《滿井遊記》可以引導學生讀讀、講講、議議。
要求學生預習時查字典,作到讀準字音。把課文中的語句讀順暢。
教師組織學生讀讀、議議。
明了文章第1段寫城中景象,抒發他欲出遊而不得的心情。文章第2段寫滿井的早春景色。可分三層:壹層點出出遊的時間、人物、地點;二層寫滿井的早春景色;三層寫作者的感受。
明了全文的整體氣氛:作者心情是愉快的。作者袁宏道當時雖是再次做官,任順天府教授,但終日的拜謁酬道,使他頗感苦悶,因此,他寄情山水,逃避現實,是典型的“閑適”思想,所以春寒料峭的時候,他便興沖沖急匆匆走進了大自然。為了更好地傳達出心情的愉悅,作者在第壹段中采用了欲揚先抑的方法,勾畫北國早春的特點:“余寒猶厲,凍風時作,作則飛沙走礫”,渲染了只好悶在鬥室內的壓抑。這種心情的人壹旦郊遊,看到早春“冰皮始解”,心自然豁然開朗,也解凍了。於是,文中句句寫景,句句抒情,情景交融,山好、水好、萬物美好,人有情,景也有情,春景融進了感情色彩。
明了文章中文句的照應,朗讀時語氣、音調上要呼應。如:2段中寫春景“天稍和”與1段中“余寒猶厲”呼應;“高柳夾堤,土膏微潤”與“凍風時作,作則飛沙走礫”照應等等。
明了對春景的描寫形成壹幅幅山水畫。波色鱗浪,山巒、柳條、麥田如畫;遊者男男女女各具神態;鳥、魚皆有喜氣。朗讀時眼裏要有畫面,才能把作者用詞準確、比喻傳神的語言功夫傳達出來。
《滿井遊記》資料: 矛盾手法的妙用
矛盾法則,是事物的辯證法則,世間萬事萬物都處在矛盾的對立統壹之中,揭示事物既矛盾又統壹的內蘊,有助於了解事物的本質。因此,文學創作中引進矛盾法則,也是自然之理。
《滿井遊記》中矛盾手法的運用,很值得探討壹番,開掘它的樸素的辯證法的思想藝術礦藏,將有利於培養學生的辯證唯物主義觀點。
文章壹開篇,就揭示了作者的矛盾心理:因嚴寒而不能出遊形成了尖銳的矛盾。“局促壹室之內,欲出不得”,“局促”與“不得”這對矛盾,具體申訴了自己的矛盾心理。“每冒風馳行,未百步輒返”,這“馳行”與“輒返”的矛盾,則從行動上展現了主、客觀的矛盾對立狀態。這樣,通過矛盾的心理和矛盾的行動的描寫,就為下文正面的出遊,陶醉於大自然初春的美景,作了最好的渲染與鋪墊。寫滿井的春水、春山,作者分用了兩個比喻,聯想豐富,秀奇傳神,給人以耳目壹新之感。接寫柳條時,不再用喻,卻換用矛盾手法:“將舒未舒”。這壹“將”壹“未”,肯否疊用,顯得神情活現,細膩逼真,令人擊節贊賞!妳說這柳枝上的嫩芽將要舒展開吧,可又沒有舒展開;妳說沒有舒展開吧,可又將要舒展開。再加上“柔梢披風”的正面描寫,更使人遐想不盡,美感頓生。蘇東坡在《水龍吟·次韻章質夫揚花詞》中吟道:“似花還似非花,……無情有思。……困酣驕眼,欲開還閉。”這正是“將舒未舒”的最好註腳。
按邏輯規律說,“正”中包含著“反”,肯定命題中倚伏著否定命題;反之亦然。這就是哲學上對立統壹的辯證法則。再如,寫“遊人”,是“雖未盛”,寫“風力”,是“雖尚勁”,其後均列舉了與之相反的情況。這樣,就從對立統壹規律中推出了直觀形象,在字裏行間浸潤著早春的芳香,更透露出作者的喜悅,給讀者以賞心悅目的美感享受。這都與作者矛盾手法的妙用分不開。
《滿井遊記》資料: 難句譯解
1.“冰皮始解,波色乍明,鱗浪層層,清澈見底,晶晶然如鏡之新開而冷光之乍出於匣也。”
冰融化了,水波開始發出光亮,呈現出像魚鱗似的波紋,清澈見底,光亮的樣子簡直像新打開的鏡匣子裏的鏡子發出冰冷的光亮壹樣。用“鏡之新開”而發出的冷光,比喻“冰皮始解,波光乍明”的光亮,二者相似,比喻貼切。
2.“山巒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鮮妍明媚,如倩女之靧面而髻鬟之始掠也。”
山巒被融化的雪水洗過,美好的樣子如擦拭過壹樣,鮮妍明媚,簡直如美麗的少女洗了臉剛剛梳過發結壹樣。用“倩女之靧面而髻鬟之始掠”比喻用雪水洗過的山巒,表現了山巒的特殊美。
3.“泉而茗者,罍而歌者,紅裝而蹇者……”
喝著用泉水煮的茶的,拿著酒杯唱歌的,艷裝騎驢的……泉罍、茗、蹇都是名詞作動詞用。從動作、裝束打扮上去描寫遊人,顯得活靈活現。同時也表現了遊人在漫長冬季之後的舒展心情。
《滿井遊記》資料: 壹處標點的商榷
標點符號是文章中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它能幫助讀者分清句子的結構,明辨句子的語氣,讓人不至產生歧義,從而準確理解句子的意思《滿井遊記》第二段開頭的幾句,在初中《語文》第六冊中是這樣使用標點符號的:
廿二日天稍和,偕數友出東直,至滿井。
古人筆錄或排印文章,是不用標點符號的,但在閱讀或指導學生學習時,得進行斷句活動,這就是韓愈在《師說》中所說的“習其句讀”。可見古人也是很重視斷句的,因為它牽涉到對文意的明確理解。今人寫、印文章,使用標點符號,是時代進步的表現,比古人進了壹大步。但是,今人對古文進行標點,必須仔細揣摩文意,力求準確使用,才能有益於後學。這裏的十五個字,我認為以這樣標點為宜:
廿二日,天稍和,偕數友,出東直,至滿井。
因為第壹,從上下文意看,上文寫到自己在漫長的冬季“局促壹室”,早就按捺不住出遊的心情,甚至“冒風馳行”過,但終因酷寒難當,“未百步輒返”,只因“天稍和”機會才來了。從這15個字中,可以看出作者的愉悅之心,從下文的“若脫籠之鵠”中,也可找到印證;因此,將它們點成三字句,乃是順應上下文氣之舉。這五個三字句,顯得短促、急迫、明晰、跳蕩,加上“偕”“出”“至”三個動詞的配合使用,就活脫出了作者的形象:“久在樊籠裏,復得返自然”(陶潛《歸園田居》),壹個面帶“喜氣”洋溢著青春氣息的袁宏道,正向我們款款走來。
第二,以句子結構看,“廿二日”是時間名詞,可作為獨立的句子出現,是表述時間的,語法書上稱為獨詞句。“天稍和”是完整的主謂句,是描寫氣候的。以下三句都是省去主語的動賓式短語,是分別記敘作者“偕數友”的行蹤的。它們都能獨立成句,無懈可擊。再說,這五句字數壹樣,結構勻整,排比而下,壹氣呵成,具有整齊對稱美;音律和諧,鏗鏘悅耳,頗富音樂旋律美,很適合作者此刻舒爽愜意的心情。反之,像教材中斷為三句那樣,是不合理的,既不適合表達“我”的愉悅心情,也有語法上的欠妥之處。如果說“偕數友出東直”構成連動式可以成立的話,那麽前壹句的“廿二日天稍和”(明明是兩個單句!),無論如何也不應糅合為壹句。也許教材中此文的標點者,考慮到上下兩句各為六字的對稱美,但終因“廿二日”是敘時間的,“天稍和”是述氣候的,多自獨立成單句,怎能合二為壹呢?
還要指出的是,作者在這裏用壹“廿”字,而不用“二十”兩字,也正好說明他引文時原意,就是用的五個短促的三字句。
《滿井遊記》資料: 最後壹段不該刪
袁宏道的《滿井遊記》清新俊逸,玲瓏剔透,“獨抒性靈,不拘格套”,汩汩地“從自己胸臆流出”,讀之“令人奪魂”(《敘小修詩》)。原文有三段。第壹段寫燕地的氣候特征和自己想出遊而“不得”的心情。用“寒”“余寒”“凍風”“飛沙走礫”“局促”等詞語,盡力烘染鋪墊,欲揚先抑,為下文蓄勢,為正文張本。第二段是全文重點,寫遊滿井所見秀美的初春景色和遊人的雅興。先總寫自己的行蹤,繼寫郊外的景色;然後分寫山、水、人、物。描摹十分細膩,用喻極為新奇。段末兩句,語含哲理,總括正文,自然有致。
最後壹段(即中學教材中被刪去的壹段),寫遊滿井後的心情。原文如下:
夫能不以遊墮事,而瀟然於山石草木之間者,惟此官也。而此地適與余近,余之遊將自此始,惡能無紀?己亥之二月也。
這壹段文字,自有其佳妙之處,刪去誠為可惜。理由如次:
第壹,從思想內容上看。第壹大句抒發了士大夫的閑適之情與官場失意之慨,略帶自慰、自嘲、自傲之意。第二大句中的“余之遊將自此始”,儼然是壹莊重聲明,表現了作者對“城居者”塵俗喧囂生活的不滿和對山石草木幽景的憧憬。這壹段,看似閑筆,其實與上文有內在的聯系。它回應了首段,並與之壹道對第二段進行了烘染映襯,即突出了描摹滿井初春的美景,正是為了寄情山水;而寄情山水,又是為了表達官場的不得誌。如果最後也不點明主旨,那麽單純地寫景又有多少意義呢?如果行文只到“城居者未之知也”為止,那麽袁宏道獨特的性靈和空靈飄逸的審美情趣又在何處呢?因此,文末兩句不是蛇足,實有畫龍點睛、升華主題之妙。
第二,從文章結構上看。這第三段緊承第二段末尾的“始知郊田之外未始無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的議論,並推進壹層,再起波瀾,由議景轉到議政,從而呼應了第壹段。而末段所展示的袁宏道的閑適、愜意的心情,恰好與首段的“局促”難耐形成鮮明的對照。壹句話這首末二段烘染映襯中段,實有兩賓夾壹主,以賓襯主之妙。
第三,從作者其他散文的結尾看。袁宏道在《答李元善》中說:“文章新奇,無定格式,只要發人所不能發,句法、字法、調法壹壹從自己胸中流出,此真新奇也。”他身體力行,寫文章無定格式,註意“發人所不能發”,只要有“新奇”動人的內容就行。如在《晚遊六橋待月記》中,先概寫西湖朝夕的“最盛”之景。接著描寫梅與杏桃的“相次開發,尤為奇觀”,從而渲染出壹種特定的環境氛圍,為寫月景作了鋪墊。再寫“由斷橋至蘇堤壹帶”的遊人,重在表現他們(她們)的庸俗低下,為下文抒寫自己“待月”時高雅“濃媚”的自然情趣進行反襯。最後,在以上層層蓄勢、鋪墊映襯的基礎上,正面描寫“六橋待月”的美景,從而最好地展現出作者的“別是壹種趣味”。到此,順勢發出兩句議論“此樂留與山僧遊客受用,安可為俗士道哉!”以此收束全文,由感性認識上升到理性認識,耐人咀嚼,余韻無窮。又如他的《佛手巖至竹林寺記》其寫法也極獨特,主要不在記遊廬山,而是鋪寫他多次夢遊仙境的情狀,對仙境、仙僧極盡贊美向往之筆,這就反襯出當時塵寰的汙穢。文末,也是順勢議論,點明主旨:“噫余安知茲遊之不為夢也!”這裏,巧妙地把塵世與夢境合而為壹,在撲朔迷離的狀態中,讓人們從作者夢境裏盡情享受仙境的聖潔,自然也就厭惡現實的黑暗。《滿井遊記》末段的議論是如此,都是凸現主旨之所在。因此可以這樣說,袁宏道的篇末點睛之筆,是他遊記小品中“獨抒性靈”的壹種獨特風格和表現藝術,是他“無定格式”中的“有定格式”,我們應讓中學生從《滿井遊記》中了解了他的性靈全貌。
《滿井遊記》資料: 作者和公安派
袁宏道(1568-1610),明代文學家。字中郎,號石公,公安(現在屬湖北省)人。萬歷二十年進士。
袁宏道與兄宗道、弟中道合稱“三袁”,因籍貫是湖北公安,所以稱做“公安派”。“公安派”把李贄寫真心寫真人的主張加以發展,提出“性靈說”,認為文學是隨著時代發展的,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文學,不應當厚古薄今,更不應當用古泥今。他們在創作上堅決反對摹擬古人,強調寫自己所想、自己所感的東西,也就是“獨抒性靈”,主張用平易近人的文學語言進行寫作,不用典故。“公安派”的文學創作給了復古派以摧毀性打擊。
公安派的貢獻,在創作方面,表現為對小品文領域的開拓。他們主張“獨抒性靈”,相對摹擬古人的傾向而言無疑是進步的。但他們所謂的“性靈”卻是壹種超越客觀現實的主觀精神。生活在具體社會中的人,他的“性靈”是無法超越具體社會的,而要受社會關系的種種制約,只是社會的能動的反映。公安派所謂的“性靈”,當然只是封建士大夫知識分子的性靈。由於他們文學主張的片面性和唯心主義,就使他們的創作題材局限在自然景觀和身邊瑣事的範圍內,缺乏為全社會所關註的重大內容,而所表現的情誌,又多是文人雅士的情懷意趣。因此從文學創作的整體來看,公安派的文學成就很有限。但是,他們的作品,文字清新活潑,文筆秀逸,意趣盎然。小品文因而在明代後期興盛起來。公安派的散文“清新流麗”,是優點,但也有不足,這不足之點發展下去就是空疏浮滑,清晰而不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