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用心跳來決定生死?
海明威曾寫道,勇敢不怕危險。然而,我同意18世紀意大利戲劇家維克托裏奧·阿菲利的觀點:“對勇氣的考驗往往不是去死,而是活著。”患癌不僅帶來痛苦,還會引起恐懼。帶病生活,敢於正視這個現實,才是勇氣。
希望是我們治療癌癥最有效的“藥”。幾乎沒有什麽癌癥(無論發展到哪個階段)是無法治愈的。通過在患者心中灌輸希望,可以幫助他樹立積極與疾病鬥爭的觀念。可能這種說法不合邏輯,毫無根據吧?然而,許多醫生認為,為了使這種療法有效,它必須是癌癥治療的壹部分。
我有幸擁有了兩位美麗賢惠的妻子帶來的喜悅,體驗了做父親的樂趣,得到了八個孩子的愛。在過去,我的工作充滿挑戰和成就感。我壹直喜歡聽音樂和閱讀,我喜歡芭蕾和戲劇。我曾經沈迷於健身、網球、高爾夫、冰壺、打獵和釣魚。我的餐桌上擺滿了酒和食物。我的家溫暖而幸福。
然而,當我知道我的大限將至時,我對生活的態度發生了變化。“這是妳余生的開始。”這句話對我來說有真正的意義。我對每壹個晴天和花鳥的感受更強烈。平日裏,我們呼吸自如,吞咽自如,走路毫不費力,壹覺睡到天明。我們什麽時候享受過?
生病後,我開始做許多以前擱置的事情。我讀了為退休準備的書,還寫了壹本名為《外科手術》的書。我和妻子瑪德琳度過了更多的假期。我們經常打網球,精力充沛地在冰上溜石,帶兒子去釣魚。回顧過去的幾年,從很多方面來說,我好像從得了癌癥就過了壹輩子。上次在巴哈馬度假的時候,我走在沙灘上,海浪輕輕地擦著我的腳。這壹刻,我突然覺得自己和整個宇宙融為壹體了,盡管我微不足道,就像沙灘上的壹粒沙子。
雖然我不得不限制我的醫療工作量,但我覺得我和我的病人更有聯系。當我走進重癥監護室的時候,我有壹種敬畏感,因為我知道我曾經是這裏的病人。我明白,在經歷了被確診為癌癥的極度痛苦之後,仍然有可能享受生活,於是安慰癌癥患者就成了壹種特別的樂趣。壹個病人做了喉切除術。我問他要不要冰鎮啤酒,給他拿了壹杯。這壹刻,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火花,壹股暖流頓時湧上心頭。
如果人們意識到生命只是宇宙時間長河中稍縱即逝的壹瞬間,那麽以歲月計算的生命就不會像我們想象的那麽重要。為什麽要用心跳來決定生死?當生命依靠心跳這種不靠譜的功能時,真的很脆弱。而只有死亡才是人們唯壹可以絕對依靠的東西。
我覺得死亡可能是人生最重要的壹環。我認為與那漫長的永恒相比,生命是極其短暫的。基於我的宗教信仰,我相信在我身後難以形容的時間裏,我會回到聖父身邊。我相信,我的生命,以歲月計算,是短暫的,但經驗豐富,充滿喜悅、愛和成就;我會永遠活在我愛的人的記憶中,也就是我的母親、哥哥、孩子和密友。我相信在我彌留之際,我的親人和朋友會陪伴我:我希望得到上帝的禮物——有尊嚴地和平離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