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生死橋》便是這般,講述三個生平好友,越過煙雲眾生,在不同的空間裏,愛戀交織,互演生死。正如王老公所說(清末太監,對算卦非常在行,但任何人的命運都算得準,唯獨算不出自己的): 壹個生不如死,壹個死不如生,壹個是先死後生 。
1.
三人命運,交疊進行,相互纏繞,壹段之後便分開進行。人生不過如此,由最親的人先陪走壹段,剩下的路,間或遇到其他的人,卻也再是陪走壹段,最後才由自己獨立走完。
唐懷玉從小與父親賣藝,有好友宋誌高,兩人結伴戲耍北京的壹小塊地盤。窮人的孩子雖然嘴裏沒有銜著壹把金鑰匙,但因誌向並非短窄,且心氣極高,兩人後分走於世,最終成全不了不同的人生。壹個是生不如死,壹個是先死後生 。
不可不提丹丹這個女孩,她是非常重要的人物。是三人情感糾葛的中心點,同時還是讓唐懷玉從北平離開到上海,後完成壹生命運的核心人物。
壹切都是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若說壹切因著丹丹,難保不會有些牽強。但她無疑是壹支催化劑,三人情感的催化劑,讓唐懷玉逐漸從原定的人生軌道崩裂往另壹處生的催化劑,也是讓宋誌高逐漸平步青雲的引子。
她的長發,從三人認識的那刻起,便將他們都緊緊地綁在了壹起。
同時也令這部小說變得有血有肉,仿佛有了靈魂壹般,從這裏, 我們窺視到了不同人的人生,然後感慨壹句,這所有的牽扯,都猶若門庭掃雪,到頭來白茫茫的壹片大地真幹凈 。
往事回歸,天命歸復原位,該走該了,不過時辰到了。
2.
懷玉隨戲團遠下上海,若論原因,除了他不甘蝸居於北平這個傳統又不新鮮的地方,還因為他對誌高有承諾。
從好朋友喜歡的人不可爭,在唐懷玉的心裏頭,上升成了“朋友妻不可欺”。
因此,當丹丹拋棄掉北平的“親人”和朋友,以及誌高,追奔懷玉到上海之後,他為她安了壹個姓:宋。
宋丹丹,在他的心裏,她雖然還是自己的初戀,但其實早已許給了誌高。
也正是他這種執拗的心性,造成了不可扭轉的人生命運。
3.
壹直覺得段娉婷是壹株火艷的罌粟花,內裏暗暗包藏禍心,其中的張力極強。
說來她的身世也尤為可憐,十五歲被父親強暴,早早步入煙柳巷,依靠男人的肩膀和身軀過日子。成為了明星之後,依舊仰仗身份闊綽的男人傍身。
連後半輩子,她也只是想找個真正愛她,能帶她脫離目前這壹切的男人。
正如明星有明星的難處,有難以說明的潛規則。段娉婷也有自己難以外吐的苦水,她的心聲,正如原著中所描寫的:她心中縈繞的,已經不止是要壹個男人,她心裏明白,她要壹個不知她底蘊,或者不計較她底蘊的天外來客,帶領她的靈魂,逃出生天。
像這樣的女人,我們該論她的長短麽?她只是想要借助壹個力,和對方坐在翹翹板的兩頭,妳我遁離紅塵,但還不行,因為除了死,人還是得回到塵世上來,壹切恍如夢。
只是在某個像是刻意安排好的時候,與唐懷玉相識了。她的美艷,她的明星光環,她自帶的高人壹丈的平臺,讓他萬劫不復。
他先是對她無動於衷,然後鬼使神差跌進了她無心編織的網,之後他因沾上了戲班最大的後臺金先生的女人而前途盡毀,他來到她的身邊糾糾纏纏只因她許諾可以讓他有路可走。
宿命就是這樣,妳以為不可能的事情,卻冥冥中好像有兩根繩子,將妳和對方不斷地往中間扯,越扯越緊,越扯,就越印證了王老公的那句預言:妳將來的的人,不是心裏的人。
正如我們,如今身邊的人,是否會是今後身邊的人,都是不定數。可命運卻還不是照樣前進著,像流沙壹樣,壹直向前滾著,半點不耽擱。
就這樣,丹丹成為了開在唐懷玉前世的壹朵奇葩。可望不可即,可即不可求,宋丹丹。
4.
其實丹丹真的是壹個非常無辜的人物,聰明、簡單、純情。她只愛唐懷玉,所以即便宋誌高對她有多好,她都不為所動。所以,即便金老板竭盡所能,將她捧至無尚高遠的位置,她也忘不了她的懷玉哥。
當懷玉最後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對他的仇恨都煙消雲散了,壹心只想與君赴杭州。
只是她的簡單,最後因為懷玉的移情別戀而遁變成可怖的心機。她壹心要成為上海的大明星,與當時最出名的段娉婷比肩,同時當然也是為了復仇。
原想有了金先生這個大老板,飛上枝頭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可惜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金先生對她是有情的,把他當作最愛的女人來伺候。只是此人心狠手辣,與段娉婷聯手毀了唐懷玉的雙眼。
皆為情,壹個可以抱得美人歸,壹個依舊可以將良人守在身旁。狼才虎豹,各有所圖。
於是丹丹和懷玉便從此失去了今生的聯系,兩人命途陡地向下轉。
丹丹在殺害了金先生之後,人也變得不再伶俐美好,才意識到那金先生才是此生最愛自己的人。害了別人,終也害了自己。
後以吸食大煙來壓制身體的痛苦,精神上無所依,可憐至極,“青春早隨逝水東流,逆流而上的,不過是壹個殘存的軀殼”。
最後是在觀看了誌高的風光演出之後,獨自死於他們曾經嬉戲熱鬧過的天橋上。她努力地抱住橋柱不放,若有所待,臉上浮著淡淡的笑意,很天真、很驕傲。
正應了那句“死不如生”。
5.
北平的天橋就像壹個鳥籠,裏邊關著壹籠子的鳥。懷玉有才,先在其中施展了身手,他的才藝收獲了大家的認可。本來若能甘心停在北平,也許人生就可以平靜安穩地度過。
但人心不泯,他追求的並非是北平這壹隅小天地,也並非是鳥籠想要圈住的。他想要的是到更廣闊的地方去,像上海,熱鬧豐富,國際化的都市,在那裏展露手腳,獲得的肯定才是真的成功。他的心很大。
而像誌高,原著後半部分描述不多的人物,雖然之前十幾二十年困苦不堪。可人也是非常聰明的。他知道自己不比懷玉,待懷玉走了之後,他定會將整個北平給震懾住了,用他的嗓子,用他的過硬的戲臺本事。
小說描述了多詭的人生,猶如峰回路轉的道途。有才有誌的人,卻難遇到可以裝得下這條龍的池水。於是芳菲所有,只為了夠得著自己的初心。像懷玉。諷刺的是, 初心有時並非是為了實現,也是用來懷念。
而才藝並非斐然的誌高,卻樂於在自己鬥大的地盤上舞耍,倒也風生水起。他是死而後生,善良、懂得甘心的人,總會有福報的吧。
丹丹,小說裏最單純的壹個人物,壹生為簽文所牽制,最終也活到了另壹種地步。她的人生讓人可憐,就連死亡也令人唏噓,可謂紅顏薄命。短暫的壹生,算是為情所疲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