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看穿小妹的心事,不顧天宮戒律森嚴,助其下凡。臨行之時又贈難香壹支,以便小妹危急時焚香求助。七仙女來到人間,經土地爺說合,槐蔭樹作媒,與董永結為夫妻。為了幫助丈夫贖身,七仙女去傅員外家做工。員外故意刁難,限她壹夜之間織成錦絹十匹。
如成,便將董永的長工期限由三年改為百日,否則將三年改為六年。七仙女在機房燃起難香求救,六位姐姐下凡相助,壹夜織成十匹錦絹。傅員外只得履行諾言。
董永做工期滿後,夫妻雙雙愉快返家。途中,董永發現妻子已懷孕在身,趕忙去討水為她解渴。這時,狂風驟起,空中出現天兵天將,傳下玉帝聖旨,限七 仙女午時三刻返回天宮,違命則將董永碎屍萬段。七仙女不忍丈夫無辜受害,只得將自己的來歷向董永說明,並在槐蔭樹上刻下“天上人間心壹條”的誓言,懷著悲 憤的心情,返回天庭。
考證
董永與七仙女的傳說可謂家喻戶曉。1950年,這個傳說有賴於源於安慶的黃梅戲電影《天仙配》而大揚於天下。2002年10月26日中國郵政局發行的壹套郵票《民間傳說———董永與七仙女》,更是擴大了這個傳說在當代生活中的影響度。但是,自古以來,人們對傳說中的兩個主人公董永與七仙女的來源則不甚清楚,壹般認為故事來源於懷寧黃梅山區的傳奇《董永遇仙》。董永壹角是來源於歷史人物還僅是傳說人物?唐宋以來,博興、孝感、丹陽、東臺、通州、蒲州、河間等地都稱有董永遺跡,可見人們並不認為董永是可考的歷史人物。至於七仙女,至今仍有人將之混同為織女,到頭來,董永與牛郎之間的關系便難以理清。
董永遇仙傳說發生於東漢中葉,支持這個結論的可靠材料過去只發現了三條,第壹條見於東漢桓帝建和元年(公元147年)修建的今山東嘉祥縣境內的武梁祠石刻,該石刻上有董永孝養父親的畫像,但是畫像中還沒有出現仙女的蹤影。第二條是魏曹植樂府詩《靈芝篇》:“董永遭家貧,父老無財遺。舉假以供養,傭作致甘肥。責家填門至,不知何用歸。天靈感至德,神女為秉機。”第三條見於東晉幹寶《搜神記》卷1:“漢董永,千乘人。少偏孤,與父居。肆力田畝,鹿車載自隨。父亡,無以葬,乃自賣為奴,以供喪事。”董永上工的路上遇到壹個女子,那女子要與他成親,董永推脫不了,便壹同來到主人家。婦人“能織”,“壹旬織縑百匹”。幫助董永償清債務後,便與之告別了。臨行之時,她向董永交了底:“我,天之織女也,緣君至孝,上帝令我助君償債爾。”
其實,董永是實有其人的。筆者發現,歷代史料中至少記錄了四個名叫董永的人。第壹個董永記在《漢書》卷17《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中。有壹個叫做董忠的人,因為告發別人的壹個陰謀而立功,被漢宣帝封為高昌壯侯。後來他的兒子董宏、孫子董武又相繼為侯。西漢末年,董武為王莽所廢。幸運的是,27年之後,東漢光武帝為了收買人心,復封被王莽所廢的西漢故侯時,建武2年(公元26年)高昌侯第四代(玄孫)董永又被朝廷找到,再度封侯。《漢書》明確記載,董永生活於“千乘”(今山東青州,即高昌侯國所在地),與《搜神記》所記完全壹致:“漢董永,千乘人。”因這條材料記在《表》中,且非常簡略:“侯永紹封”,歷來不為人所知。第二個董永生活在東漢末年。最早記下這個董永名姓的材料首見於南宋人婁機所撰的《漢隸字原》卷1:“孟郁堯廟碑陰。碑雲:刊碑勒諜。碑皆載仲氏父祖兄弟子孫所歷所終之官,獨有壹董永為異姓。”若此碑文所錄不誤,可以確定,公元167年左右今山東曹縣(濟陰)之地有壹位大約五十上下的鄉紳董永其人。第三個董永在唐代,《新唐書·孝友傳》記載河間有壹個孝子董永,曾受到朝廷旌表。第四個董永在宋代,《宋史·董槐傳》的傳主董槐是南宋的名相,他的父親叫董永。
以上四個董永,只有兩漢之間的那個董永最有可能是傳說主角的歷史原型。董武被廢後不久,正逢亂世,山東猶受其害,董武父子生活艱難自不必說,即所謂“董永遭家貧,父老無財遺”。所謂“遭”家貧,只能說明原先董永並不家貧,後來因發生變故,所以致貧;如若原就貧寒,父老豈有“遺財”?董永在貧寒中能“舉假以供養,傭作致甘肥”正是他孝行的體現。
高昌侯董永與傳說中的董永之間至少有五點重要的吻合之處:(壹)二人姓名相同。(二)從時間上看,前者與武梁祠壁畫,曹植、幹寶的記載均不矛盾。(三)從地點上看,前者與武梁祠畫像題記、幹寶《搜神記》所記完全壹致,皆為“千乘人”。(四)二人都與“孝”有關。盡管高昌侯董永的孝行只是筆者的推測,但“孝”作為高昌侯的傳家寶卻是史實,所以這種推測有合情合理的壹面。(五)二人的生活條件有相似之處。高昌侯董永在父親被廢之後、自己未封之前,有27年的貧寒生活經歷;傳說中董永家境本來似乎不貧,後來才破財。因此可以認為,董永遇仙傳說極有可能是以兩漢之間的歷史人物高昌侯董永行孝、封侯的史實為材料,雜糅東漢時期的神仙觀念而形成的。因後人不知它的歷史淵源,所以在傳播過程中,逐漸失真,以致到了東晉時,幹寶只聽說董永“少偏孤,與父居”的故事,而對他的家世則壹無所知了。
至於七仙女,曹植之詩稱她為“神女”,《搜神記》中她自稱“天之織女”。而在《搜神記》成書的東晉時期,牛郎織女的傳說已經成熟並得到廣泛的傳播。今存晉代到唐代的董永遇仙傳說材料幾乎是空白,也許正好說明牛女傳說的巨大影響抑制了董永傳說的傳播。之所以會這樣,壹個重要原因就在於,既然牛郎已經與織女結緣,那麽董永怎能再與之結為夫婦呢?
敦煌殘卷《董永變文》是壹篇重要的文獻。變文有壹個重要的變化是,織女已經從壹個演變成三個了!董永的兒子董仲長到七歲,受人羞辱,要找母親,壹個道士孫賓告訴他說:“阿耨池邊澡浴來,先於樹下隱潛藏。三個女人同作伴,奔波直至水邊旁。脫卻天衣便入水,中心抱取紫衣裳。此者便是董仲母,此時縱見小兒郎。”織女變成三個的契機,壹方面是為了與牛女傳說劃清界線,另壹方面也是以天上星象為依據的。織女星本有三顆,位於銀河岸邊,三星呈三角形排列。雖然有了三個織女,到底還不能與牛郎之妻截然分開,也不能確認哪壹個織女是董永之妻。到了宋代,這個問題才得以徹底解決。
明代人所編的壹部載錄宋元舊話本的小說集《清平山堂話本》在中國早已失傳,20世紀初由日本傳回國內,書中保存著壹篇完整的話本小說《董永遇仙傳》。董永的兒子董仲舒為了尋母,道士嚴君平指點道:“難得這般孝心。我與妳說,可到七月七日,妳母親同眾仙女下凡太白山中采藥,那第七位穿黃的便是。”董永所遇的仙女第壹次成了“七仙女”。從此之後,明清以來的各種地方戲中,董永所遇的仙女都叫七仙女了。織女壹下子變成了七位,那麽在天上,她們又是什麽星宿的化身呢?
筆者發現,在中國古代星象學中,天上以“七星”命名的壹***有十三組:北鬥七星、紫微垣華蓋七星、太微垣常陳七星、天市垣七公七星、東方亢宿折威七星、北方女宿扶筐七星、北方危宿車府七星、西方奎宿外屏七星、西方奎宿天混七星、西方昴宿昴七星、南方鬼宿天狗七星、南方星宿星七星、南方軫宿青丘七星。這些星宿都有自己的特定功能,其中北方女宿扶筐七星的功能是:“東七星曰扶筐,盛桑之器,主勸蠶也。”(《晉書·誌壹》、《隋書·誌十四》)、“扶筐七星,為盛桑之器,主勸蠶也,壹曰供奉後與夫人之親蠶。明,吉;暗,兇;移徙,則女工失業。彗星犯,將叛。流星犯,絲綿大貴。”(《宋史·誌三》)
得名較遲的“扶筐七星”,首見於《晉書》,而《晉書》、《隋書》均為唐人所修,則此星大致得名於六朝之後。唐宋時期,扶筐七星的主功能是非常明確,為人間桑蠶、紡織的主星神。因七星相圍如采桑之提筐,所以得名“扶筐”,即“盛桑之器”。《宋史·誌三》還說:“織女足常向扶筐,則吉;不向,則絲綿大貴。”元人所修的《宋史》對之記錄甚明,可知當宋末元初扶筐七星主桑蠶之功能在民間定有流播。而首出七仙姑的《董永遇仙傳》正出於宋元之際。可知,扶筐七星的紡織功能及吉兇預兆上的反映正是七星姑形成的星辰源典。這種民俗認定與宋元話本《董永遇仙傳》中首次出現七仙女身影在時間與寓意上都是非常吻合的。因此,唐宋之後,民間觀念中織女與七仙女才能不相混同,牛女傳說與董永傳說則自然分離開了。
不過,今天民間觀念中的所謂“姑兒星”,其實指的是昴七星(昴星團),但在唐宋時代,這種觀念還沒有形成。唐代人張守節的《史記正義》說:“昴七星為髦頭,胡星,亦為獄事。明,天下獄訟平;暗為刑罰濫。六星明與大星等,大水且至,其兵大起;搖動若跳躍者,胡兵大起;壹星不見,皆兵之憂也。”可能是,後來人們因為找不著“七仙女”的星宿身份,便將之附會到看上去擠成壹團的昴七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