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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身漢徐麻子

徐麻子是光棍,柳樹灣的人都知道。

我媽五歲就去世了,我兩個姐姐也結婚了。去年,壹個人生活的我爸也去世了。現在,38歲的徐麻子不僅是單身漢,還是五保戶。他受政府照顧,領著低保和五保金過日子。

半年前,村主任老柴帶著壹股酒味來到他家,要他的戶口本和身份證。他說,現在有了新政策——精準扶貧。他被評上了,柳樹灣只有十幾戶。他需要他的積極合作。對於任何文件和數據,他應及時提供真實的答案。他鞠著躬,笑著送走老柴火後,站在自家院子邊,看著那壹臉麻子,呲著黃牙的夕陽,笑了。

他聽說過精準扶貧。雖然是光棍,但也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光棍。反正他也上了初中。如果當年他家裏沒有錢,沒有復讀,他可能壹直坐在辦公室喝茶看報紙。有了媳婦和孩子,日子也就到頭了。他想起來就想罵人罵爸爸媽媽,可是有什麽用呢?他們都死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精準扶貧,有可靠消息。這是壹口肥肉,受益匪淺,比他的低保好多了。

去年年底,麻子徐離開縣城去收破爛,提著兩瓶酒兩條煙,來到村主任老柴家。目的很簡單,提高低保水平。真的是壹個月180元不到壹點。他靠收破爛掙不了幾個,壹個月下來也只能勉強維持生計。有時候,他整個月都不敢看肉和魚。聽說高檔低保是300塊錢壹個月。他知道,柳樹灣,老木當家。

許麻子倒是直截了當。壹進老柴家,就表明了來意。老柴嘴都直了,直接擺擺手說不行。現在制度和政策比較緊,低保評定的規章制度比較多,等級就不提了。徐麻子聽了這話,氣得牙都響了。他知道這是老柴對他的錯。他不肯辦事,轉身就走,老柴卻舉手擋住了他的去路,說:“低保可以有幾塊錢,但精準扶貧是個肥滑頭。如果被審判,那將是妳的福氣。妳想享受它嗎?要不要媳婦娃娃?要不要時不時去隔壁餐廳喝壹杯?”老柴問了許麻子壹連串的問題,只是點點頭。“叔叔,妳知道我的處境,只要妳能幫我,妳有什麽要求,我都給妳,”他站在老柴的炕沿上說。“滾,我已經被妳拖死了。”

除了煙酒,徐麻子放下了壹千塊錢。

事情變了,現在的政府真的很有效率,政策壹實施就執行。剛被評為精準扶貧戶,徐麻子就領到了1萬元的扶貧補助。駐村幹部黃嘯天天催他提供各種信息提供賬號,比他還著急。這半年來,我去他家的次數大概比我嶽父家還多。每次來都是滿心焦慮,蠟黃的臉上掛著豆大的汗珠,然後攤開他帶來的壹大包信息表,說人家壓得很緊,要查,要貧困戶信息,可是要的表還沒填,提供給他們的數據還是有錯什麽的。他不理解,但也覺得真的很好,真的很關心窮人。

自從評上精準扶貧戶,我每三天就要回去提供資料開門迎接檢查,家裏人都是從縣城來回跑。許的時間就像壹條公蛇勒死壹條母蛇——越來越緊。於是壹個副縣長下班後的下午,去縣城的出租屋收拾東西回來了。他辭職了,也沒掙多少錢。這生意只能填飽他的肚子,賺的那幾張毛票實在是折騰不起車費。

大家都知道他之所以這麽放心地回來,是因為他有錢,壹萬塊的扶貧款和各種救濟金、低保,夠他過幾天舒服日子了。這是公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當然,有壹點大家都不知道。最後壹次副縣長視察結束後離開時,黃嘯回頭對他說:“我們領導說妳幹得不錯。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妳心裏亮堂,也很配合鎮裏的工作。以後要把妳們定為示範點,迎接上級領導的檢查。”徐麻子說了幾句好話後甚至開始擔心起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這時,黃嘯把嘴湊到耳邊說:“歡迎壹個縣級領導來視察,表現好的給100元,市級200元,省級500元。”聽了這話,他趕緊收拾行李,坐車回了縣城的家。他還做了什麽?他又臟又累,回去坐在家裏就賺錢了,就說說。這個時候,他非常感謝爸爸媽媽幫他讀完了初中。他或多或少是個有文化的人,不像別的貧困戶,壹個字都不認識,壹點油水都餵不進嘴裏。

自從當了專職貧困戶,徐麻子就壹直閑在家裏,不敢去遠處,生怕錯過上面的重要檢查,於是吃了喝了,收拾屋子,洗了衣服,種了些糧食,養了些花,日子過得很幸福。慢慢的,我的臉變白了,腰也直了,大麻子臉好像也淡了很多。

有壹次壹個副縣長來檢查,他和副縣長握手,村裏的青年都來和他握手,說是間接和縣長握手。第二天,當地各大媒體刊登了他和副縣長握手的照片,老柴給他帶來了握手報。許麻子看了很久的報紙。在報紙上,他穿著整齊,頭發烏亮,臉上的笑容很自然。他突然覺得自己就是電視劇裏的影視演員。不,他比他們更耐看。連握手都是那麽的好看,賞心悅目。說完,徐麻子走路帶風,腰挺得筆直,聲音也大了許多。村裏的老太太們看到他低頭都會跟他打招呼。他心理上知道,他今天能有這個榮譽,多虧了政府,黨的政策好。

壹天,麻子徐去村裏的雜貨店買東西。他看到村裏有壹群女人,坐在樹下織毛衣,嘰嘰喳喳地談論著她們說的話,不時地對他微笑。他不敢靠近。他單身久了,看到壹群女人在壹起,就頭暈。他是唯壹壹個讓女人眩暈的人。第二天,他又去了食堂。樹下只有壹個人在織毛衣,好像是村長劉寡婦。她揮手叫朝子過去。朝子只看到壹個人,他不會暈倒。走過去之後,劉寡婦臉紅了壹下,把壹件黑色的毛衣背心塞在手裏,轉身就跑。

很明顯,徐麻子的桃花運來了。第二天壹早,他去祖墳燒香上蠟。寡婦自古嫁光棍,他和寡婦劉簡直就是標配。回家後,他打掃了房子,洗了床。他還到鎮上買了壹床新被子鋪在炕上,躺在溫暖的炕上開始規劃自己的未來。劉寡婦有壹兒壹女兩個孩子,都要接手。這樣廂房就騰出來給他們住,酒席還是要辦。這是他第壹次結婚,肯定熱鬧。彩禮什麽的可能不要了。此外,沒有必要...

“麻子,麻子,”他被壹聲吼從夢中驚醒。是前三個鄰居叫他姐夫,他從來不叫他姐夫。他只比別人大壹歲,而且是大老板,有錢,更別說叫他了。聽說外面有幾個面包制作的大項目。前三來叫他打麻將,他不想去。上次,他跟蹤了他。煙霧彌漫,嘈雜不堪,他看膩了。但在三強的溫柔撫摸下,他這次又跟著他,跟著三強跨過陰陽橋來到了北灣的麻將館。

柳樹灣,顧名思義,是壹個海灣。確實是這樣的。海灣裏的每個人都位於壹個山坡上,山頂上長滿了齊腰粗的柳樹和幾十棵樹。從山頂到山腳有壹條河溝,叫陰陽溝。雨後,景觀會順著溝渠流下來,把村子分成兩半。溝的南邊叫南灣,溝的北邊叫北灣。北灣是村子的中心。麻子徐家住南灣,每次出門都要過陰陽溝。平時溝小,水少,他壹步就能跨過去。但是到了雨季,他根本過不去。附近幾戶人家會找些木頭搭個簡易木橋。但這終究不是辦法。

黨的政策好,永遠是人民群眾急需的。去年村道車行道建成後,提出治理陰陽溝,修建陰陽橋。從建橋開始,徐麻子才真正明白了什麽叫貴兵。從莎拉水泥廠到竣工只用了兩周時間。施工隊的人在老柴家吃喝了兩個星期,壹座漂亮的陰陽橋就建成了。那家夥會送氣。橋墩和橋欄桿刷了白漆,遠遠望去,明亮刺眼,像夜晚的壹道閃電。聽說值50萬。

陰陽橋建成後,南灣人出門方便多了。摩托車手和電動自行車也直接進了院子。徐麻子也是。收廢品的時候收的自行車,騎進去騎出來很方便。雖然車壞了,劉寡婦還是喜歡坐在裏面。他帶劉寡婦去了市場和劇院。在過去的六個月裏,他們的感情急劇升溫。這輛自行車貢獻很大。但有壹點他很納悶,劉寡婦暫時不想嫁給他,說要先等等看。還有,她說他家的大瓦房老是漏雨,辦酒席前最好翻新壹下。雖然她是個寡婦,但她必須像其他人壹樣生活,所以她不能總是住在破舊的房子裏。朝子也想過這個問題。她不能虧待別人,他要蓋新房。但是錢呢?我很擔心他。我壹分錢都沒有。我怎樣才能蓋壹棟新房子?他壹想起來就討厭前三。是的,他已經在麻將館呆了半年,低保扶貧的救助金壹直瞞著劉寡婦。他討厭前三名。他聽說麻將館是三強投資的。他覺得前三只鼓勵他打麻將,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有點扶貧的錢。窮人喝水真的很難忍受。但這還是他自己的錯。他兩只手幾天沒去玩了,想著戒掉這個癮,但是他想了想什麽辦法。沒用。有壹次他甚至撥通了鎮派出所的電話,想舉報這裏有個賭博窩點,被報警查封徹底制止了。但他打電話說明情況時,人家說柳樹灣的麻將館手續齊全,屬於正常合法的娛樂經營場所。事後他才知道,鎮派出所所長現在是三甲的姐夫。說完這話,他明白了,自己是典型的拍臉蚊子——打自己的臉。

說起柳樹灣的雨季,5月5日剛過,大雨就此起彼伏,陰陽溝裏的水幾乎淹沒了橋面。每次騎車出門,車輪都會把泥濺到滿臉麻子的徐身上。那天,黃嘯打電話叫他去鎮上,說他這個季度正在領取救濟金。朝子放下電話,迅速騎上自行車離開了。收了1200,剛進村拐進麻將館。經過壹下午的輸贏,最後只剩下200元。眼看天黑,他起身欲走,被前三名攔住。他說他可以不玩了,吃完飯就走。他想了想,他是對的。回去也是冷竈。這頓飯可以混著算。再說外面下雨了,吃個飯避雨,晚點再回去。麻將室的主屋擺好了飯菜,拿來了兩瓶白酒。就這樣,我吃了喝了。吃飯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許麻子,快回來。我會在妳家門口。明天早上我會留人檢查。我會給妳安排的。”是黃嘯。“為什麽黃嘯半夜去我家?真的,這個時候他還在工作,簡直是在自殺。”他嘀咕著,走出去,騎上自行車,跑回家。

“許麻子,快點,領導說了,這次省裏的檢查很重要。表現好的,獎勵3000元。”聽到這話,他飛快地蹬著自行車。讓雨落在他身上。那就是3000塊錢,可以買好幾噸水泥。足夠蓋壹棟房子了。他仔細考慮了壹下。從今天開始,他真的不會再賭了。他要攢錢,蓋房子,娶寡婦劉,給死去的父母壹個交代。

雨越下越大。麻子徐騎在新修的水泥路上,山頂的楊柳遙遙。天很黑,呼呼的風吹向壹邊。從遠處看,它就像壹群留著長發的女人在擺姿勢。麻子想,這些女人中,壹定有壹個寡婦劉,她有著腰圓唇桃的身材,整個柳灣真是無人能比。看到這些場景,朝子突然感到壹陣眩暈。因為喝了壹點酒,他的臉發燙,雨水浸濕了他的汗衫,汗衫粘在他身上,全身發燙。遠遠的,他看到了陰陽橋。跨過陰陽橋就是他的家。塗著白漆的陰陽橋在夜色中明亮刺眼,像壹道閃電。

“朝子,快點,我已經等了很久了。”

“來了,快來了。”

“妳去哪兒了?”

“陰陽...啊!”

“麻子,麻子,麻子?”

小雨和大雨下了半個月,徐麻子也在醫院住了半個月。是的,當他醒著的時候,他看到了醫院的白墻、白床、白大褂和黃嘯蒼白的臉,而在他的身下,有兩條空空的褲腿。

“那天晚上,妳騎著自行車撞上了陰陽橋的護欄。護欄斷了,橋塌了。妳甚至連車壹起掉了下來,被水沖走了十幾米。我和幾個鄰居把妳撈了上來。醫生說妳命中註定,但這條腿真的沒了。”黃嘯溫和地對他說。

半個月後,麻子徐出院了。輪椅是縣殘聯免費提供給他的,住院和合作醫療的所有費用也都報銷。出院時,老柴和鎮上的壹個主任來了,給了他2000元慰問金。接過慰問金的那壹刻,徐麻子露出了半個月來從未有過的笑容,自言自語道:“感謝黨,感謝政府,黨的政策好。”

三個月後的壹天晚上,老柴帶著壹股酒氣來到他的院子裏。

“朝子,我有好消息和壞消息。妳想先聽哪個?”

“壞消息。”

“劉寡婦要結婚了,隔壁村那個兩層小樓智力有些問題的傻子,據說是精準扶貧戶。”

“有什麽好消息?”

“妳申請的傷殘津貼批下來了,壹個月240元。”

送走了坐在輪椅上的老柴,麻子徐坐在自家院子旁邊,滿臉麻子,對著夕陽齜牙咧嘴,黃牙咧嘴,笑了。

徐麻子是光棍,柳樹灣的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