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羅曼諾夫皇朝》第二幕 巔峰 第6場 決鬥
當亞歷山大壹世表現出自由主義傾向之時，俄國欣喜若狂，滿懷憧憬。然而，新沙皇仍然是個不可捉摸的謎。他英俊瀟灑的外貌源自他那高挑、美麗的德意誌母親，他的魅力源自葉卡捷琳娜大帝，但他的和藹可親是壹種屏障，掩蓋了他真實的想法。如果說他是壹個嫻熟的演員、壹個裝模作樣的大師，那麽他這樣壹個在葉卡捷琳娜大帝統治晚期和保羅恐怖統治與慘死的時期幸存的人，若是城府極深、喜歡隱秘陰險的活動，也可以諒解。但就連他的朋友也不曾預料到，他是多麽堅忍不拔。
庫圖佐夫率軍撤退，巧妙地避免與拿破侖交鋒。但如今缺乏經驗的沙皇接過了俄軍指揮權，去面對世界上最偉大的軍事家。他忽視庫圖佐夫，而重用“五六個年輕的寵臣”，他們嘲笑庫圖佐夫是 18 世紀的老古董。朗熱隆註意到，庫圖佐夫“得不到尊重”。
“陛下，”庫圖佐夫答道，“我不行動，正因為我們不是在女皇草地上操練。但如果您命令前進……”亞歷山大壹世推翻了庫圖佐夫的決定。法軍隨即占領了俄軍剛剛撤出的高地。 10 點 15 分，拿破侖說：“我們來用壹記雷霆結束這場戰爭。”這位正處於巔峰狀態的軍事家向聯軍暴露的中路發動了進攻，非常精確地在最有利的時間、在聯軍最脆弱的點集中了壓倒性的兵力。
“俄軍不僅僅是被打敗了，”拿破侖寫信給妻子約瑟芬道，“它還被全殲了。”亞歷山大壹世實際上是被奧地利皇帝拋棄了。奧地利皇帝向拿破侖求和，損失了不少領土，還失去了神聖羅馬皇帝的頭銜。亞歷山大壹世於 11 月 26 日返回聖彼得堡，人們認為他是“我們失敗的真正原因。現在所有的災禍都被歸咎於他壹個人”，曾和沙皇壹起在奧斯特裏茨的諾沃西利采夫如此承認道。就連沙皇的母親也警告他：“遭到了普魯士的誘惑和欺騙、奧地利的背叛，我們軍隊的精銳遭受了最為淒慘的失敗。不可戰勝的光環被打碎了。”
10 月，在俄軍和普軍還遠遠來不及會師的時候，拿破侖在耶拿殲滅了普軍。亞歷山大壹世理應在這個時候議和，但他還企圖為俄國和他那被打敗（但奸詐）的普魯士朋友尋求榮耀。他選拔本尼格森伯爵（殺害他父親的兇手）為陸軍總司令。
亞歷山大壹世也提拔了“猿猴”的對手，米哈伊爾 · 斯佩蘭斯基。此人是壹名鄉村神父的兒子，自己也曾學習準備接受神職。這位開明的人文學者被任命為副司法大臣，但很快成為亞歷山大壹世的國務秘書。他提議了壹種幾乎類似美國的體制，讓沙皇成為類似總統的人物，有半選舉產生的立法機構和獨立的司法機構，這幾方面通過壹個國務會議聯系起來。他公開抨擊農奴制，並且他的措施意味著，貴族需要達到壹定資格才能參政。斯佩蘭斯基的卑微出身、激進改革和親法的文化背景，使他樹敵頗多。歷代沙皇有過許多寵臣，並且這些寵臣都通過婚姻和利益融入了貴族階層，但斯佩蘭斯基的思想是對貴族生來有資格統治、支配與占有農奴的特權的威脅。
他發動了討伐瑞典的戰爭，吞並了瑞典的芬蘭省，因為有了芬蘭，就能保障通往聖彼得堡的水道。到 1808 年 2 月時，俄軍戰敗。亞歷山大壹世派遣阿拉克切耶夫到前線。“吸血鬼”重組了軍隊，使亞歷山大壹世麾下最優秀的將領，可靠的米哈伊爾 · 巴克萊 · 德 · 托利和兇悍的巴格拉季翁公爵得以越過冰雪，襲擊斯德哥爾摩。瑞典人同意割讓芬蘭，於是芬蘭成了俄國的壹個大公國，直到 1917 年。
拿破侖，他開始鄙視亞歷山大壹世，正所謂愛之愈深，恨之尤切。拿破侖侮辱他是“詭詐的拜占庭人”和“低等帝國的希臘人，就像壹枚假幣”。這些評論此後將永遠成為對亞歷山大壹世的定義。
1812 年初，陸軍大臣巴克萊警示他，必須結束針對奧斯曼人的戰爭，因為拿破侖要來了。庫圖佐夫迫使奧斯曼軍隊投降，於 3 月 16 日簽訂了《布加勒斯特和約》，俄國獲得了比薩拉比亞，但將瓦拉幾亞交還給奧斯曼帝國。 [314] 亞歷山大壹世憎恨庫圖佐夫，因為庫圖佐夫在奧斯特裏茨做出了正確的判斷。但他還是封庫圖佐夫為公爵。
亞歷山大壹世在聖彼得堡度夏。他意識到“陸軍大臣遭到猛烈抨擊，因為他的行動躊躇不決且執行任務時秩序紊亂”，更糟糕的是“他和巴格拉季翁互相敵視”。農奴焦躁不安，貴族手足無措，祖國在危急中。俄國必須與敵交戰，否則沙皇會丟掉寶座。
六十六歲的庫圖佐夫擁有巴克萊欠缺的那種斯拉夫領袖魅力，以及巴格拉季翁缺少的那種厭倦塵世的謹小慎微。在 19 世紀 60 年代，列夫 · 托爾斯泰的小說《戰爭與和平》將他描繪為俄羅斯民族靈魂神諭般的象征。
他是波將金和蘇沃洛夫的弟子，經驗極其豐富，曾擔任行省總督和派駐奧斯曼蘇丹宮廷的大使。他明智、臨危不亂、狡猾，他的眼傷就象征了他的這種天性。 1773 年和 1787 年，子彈兩次擊中他的眼睛，然後穿透他的太陽穴射出，但沒有影響他的判斷力，也沒有撼動他的鎮定自若。他在開作戰會議時經常打盹，也不能騎馬，但這老家夥雄風猶在，包養著兩個農家姑娘當情婦，還把她們假扮為哥薩克男孩，藏在自己的幕僚中。庫圖佐夫向沙皇承諾，他寧願死，也不會放棄莫斯科。他還要打壹場戰役，但必須保存軍隊實力。這兩個諾言互相抵觸，不可能同時兌現。
夜幕降臨，雙方的統帥都茫然地、不安地相信自己打贏了。庫圖佐夫堅信戰役會延續到次日，而拿破侖未能贏得壹場決定性勝利。這是因為他在此役的打法上既缺乏想象力又不夠勇敢，而這兩種品質他此前從未缺少過。
最終，拿破侖和庫圖佐夫都認識到，博羅季諾戰役是壹場恐怖的平局。“我應當在莫斯科戰役死掉。”拿破侖後來在流亡生涯中承認，但此役的確決定了莫斯科城的命運。
拿破侖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嚇住了。他理應立刻撤退。留在莫斯科，就違背了他自己的鐵律，即他必須征服敵人的軍隊，而不是城市。但他無法抵制傳說中的金色穹頂城市的誘惑。他住進克裏姆林宮，在壹座灰燼之城等待與俄國人談判。
凜冬將至，庫圖佐夫休整自己的步兵，讓騎兵騷擾法軍的補給線。而拿破侖在克裏姆林宮浪費了壹個多月的時間：“我認為事情已經辦完了。”他此時仍然認為亞歷山大壹世軟弱無能，期待後者來找自己求和。然而他發現，俄國人在打壹場愛國戰爭，這樣的戰爭此前他只在西班牙經歷過。
拿破侖向亞歷山大壹世提出議和。“議和？”亞歷山大壹世答道，“但我們還沒有打仗啊。我的戰役才剛剛開始。”庫圖佐夫追擊法軍的緩慢讓沙皇倍感挫折。 11 月 3 日至 6 日，庫圖佐夫在克拉斯內重創過路的法軍，俘虜 2 萬，殺敵 1 萬。“又是壹場勝利。”庫圖佐夫告訴妻子，但他希望避免更多的戰鬥。庫圖佐夫說：“我並不確定，徹底消滅拿破侖是不是壹件好事。”
1813 年1 月1 日，亞歷山大壹世率軍渡過了涅曼河，攻入拿破侖的帝國，並立刻聯系普魯士國王。到2 月底時，普魯士加入了新的反法同盟，***出動15 萬俄軍和8 萬普軍，軍費全部由英國提供。
四個失望的波拿巴黨人離開時，亞歷山大壹世喚科蘭古回來，討論拿破侖將得到什麽領土：科西嘉島、撒丁島、科孚島？科蘭古建議厄爾巴島。就這樣，拿破侖退位了。
康斯坦丁啟動了改變皇位繼承順序的工作，請求亞歷山大壹世允許他離婚，以便娶自己的波蘭愛人。這年 9 月，亞歷山大壹世在尼古拉的陪同下拜訪康斯坦丁，同意了他的離婚請求。 1820 年夏季，康斯坦丁再婚了。此時亞歷山大壹世告訴弟弟們：“我想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