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說,很高興見到妳。我記得那天天氣很好,淡淡的夏天像小樹壹樣靜靜地生長。學校的花壇裏靜靜地開著花,很像街上來來往往的那對男女。妳淺藍色的裙子在風中微微搖擺,以壹種奇怪的節奏吸引著我的心跳。我明顯感覺臉頰發燙,脖子好像再也支撐不住頭了,站在妳面前說不出話來。我能感覺到妳的期待。我甚至能感受到那雙充滿好奇和理解的眼睛裏的火花,那是年輕女孩特有的清新氣息。我努力在腦子裏回憶著之前準備好的表白,但那壹刻我似乎再也擡不起頭來,心裏只剩下越來越強烈的緊張和猶豫。它們交錯著,幾乎占據了我大腦的所有角落,讓我無法結巴壹個完整的句子。他們就像無盡的灰塵。我顫抖的身體此刻向我席卷而來,他們壓制著我,我的無力感在心裏蔓延。我沮喪地垂著頭,像壹只喪家犬壹樣尷尬地站在妳面前,哪怕懺悔者是我,哪怕我無數次地對自己大喊,哪怕詛咒自己的懦弱,不斷提醒自己勇敢的站出來,提醒自己坦白的說我喜歡妳,總想遇到妳清澈的眼神和微笑。讓妳了解我。到目前為止,我理解了我對妳的所有想象。但最後,我壹句話也沒說。直到我感覺到妳向我走來,在妳離我半米遠的時候停下來,在我略顯慌張的眼神裏向我伸出手,說,很高興認識妳。我很高興認識妳。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雖然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得太明顯,但我的五官還是不聽話地扭曲在壹起。好像突然忘記了緊張,笑容裏充滿了甜蜜。妳被我奇怪誇張的表情逗樂了,就跟著我壹起笑。那個場景壹定很搞笑。我可能是太興奮了,以至於忘記了緊張。那天放學的路上,我們像兩個已經很熟悉的老朋友壹樣並肩走著,有說有笑,甚至沒有註意到什麽時候走到了我們家門前,最後只好原路返回。我到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那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裏全是妳的影子,壹幕幕場景不斷在腦海裏回放。在記憶中的那壹瞬間,我突然覺得世界是如此的安靜,只剩下我躁動的心跳。即使過了很多年,那種說不出的感覺依然存在,在我的記憶中比那時更加鮮明。很高興見到妳。這是妳的第壹次。我認識妳很久了,唐·舒歌。開學第壹天的班會上,在同學們的議論聲中走上講臺的那個人,我就知道是妳。那個在食堂嘈雜的窗口前排隊,等著刷卡,直到其他人都吃完了才把飯盒遞到窗口的人,我就知道是妳。在充滿噪音和混亂的巨大操場上,那個獨自坐在操場上擺好畫板的人。我知道還是妳。我在甜蜜中微微驚訝,滿腦子都是妳。我只是默默的看著妳,假裝在校園的各個場地不經意的遇見妳。這段時間持續了那麽久,卻又仿佛壹瞬間那麽短。我開始向別人打聽妳的過去,知道妳來自單親家庭,知道妳性格內向,知道妳曾經深愛過壹個比妳大五歲的男生,知道有壹個。但是沒有成功。我知道,在熙熙攘攘的黃昏校園裏,妳走到我面前說,妳好,朱偉。那個女孩就是妳,唐·舒歌。
?記憶中的某壹天,天空微微有些藍,雲朵像稀釋的水彩壹樣染紅了天空。風夾雜著青草的澀味。妳猶豫著來找我,讓我跟妳壹起逃課。說著說著,臉色微微發白,眼神半是質疑半是懇求。我看著妳的臉,有壹個短暫的愚蠢。我壹直都不知道。但我沒問。我只是向同學借了兩張不用的假條,和妳壹起離開了學校。我們漫不經心地並肩走著,穿過夏日的樹蔭,繞過居民樓,就這樣並肩走著,漫無目的地走著。我們不知不覺地到達了公園。妳走累了,坐在公園的草地上。我盤腿坐在妳旁邊,感覺有點緊張。妳的頭微微低著,頭發散落在身體兩側。有時我輕輕撩起妳的幾根頭發,讓妳的臉頰若隱若現,露出壹點妳安靜的臉。那壹刻,我怔怔地看著妳,就像看到風中盛開的花朵。只是我太不小心,忽略了妳眼中不為人知的憂郁。過了這麽長時間,我才意識到,原來那裏全是彩霞。時間過得太快了,我甚至有種時間靜止的錯覺。我記得妳不知道什麽時候和我說話。
?我微微有些不解,問:妳今天心情不好嗎?發生了什麽事?
?沒什麽事,就是想喝壹杯。妳小聲說話。
?妳說什麽都沒發生,但妳說話時的悲傷讓我擔心。童·舒歌,我希望什麽都沒發生。當時我就想,離公園不遠有個小酒吧。兩年前去過壹次,到了才發現還在。我要了幾瓶啤酒,時不時地抿壹口,時不時地看著妳。妳只是不動聲色卻固執地往肚子裏倒了壹杯。妳根本沒打算停下來。我壹看,就把妳攢的啤酒瓶抓在手裏。當妳找到的時候,妳含糊的對我喊:把酒給我,我要喝。我想喝酒。
?我說,妳喝得太多了。
?不,我必須喝。快把酒給我。說著說著就忍不住開始搶我手裏的啤酒。我們推了壹下,啤酒泡沫濺了我們壹身。
?看妳態度堅決,我說,既然妳非要喝,我就陪妳喝!我會加倍妳喝的量。
?說完,我毫不猶豫地擡起脖子,把手中的啤酒倒進嘴裏。不壹會兒,壹瓶啤酒已經見底了。我又拿起壹瓶,然後倒進嘴裏。因為喝得太快,酒壹直順著脖子流到t恤裏。腦子開始發暈,恍惚中世界在旋轉,看不清妳。只有妳模糊的影子在我腦海裏徘徊。妳含著眼淚站在我身邊。妳從我手裏搶過啤酒瓶,扔到壹邊,扶我坐下。我感覺胃裏翻江倒海,大腦遲鈍沈重,趴在桌子上幾乎失去了知覺。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覺得能感受到妳的眼神,淚水順著臉頰流下,滴落在冰冷的玻璃桌面上。妳坐下來,開始語無倫次,斷斷續續,帶著抽泣的話語。妳支離破碎的文字在我不清晰的腦海裏拼湊出壹個相當完整的故事。妳說妳曾經愛上壹個比妳大五歲的男生。妳說妳和他在壹起的那段時間,記憶中的點點滴滴在此刻匯成了久久不散的思念。妳還說他以後要走了,妳們約定了五年。然後呢?然後就結束了。因為五年過去了,男孩早已忘記了約定,因為壹個女孩從壹開始就為了壹個笑話等了五年。很傻嗎?傻?呵呵,可能吧。童,我願意等妳,等妳來的時候,隨時隨地。妳能聽到我嗎?童舒歌,面對早已醉了的我,妳只是傷心地哭了,為了壹個虛幻的信仰,盡情地哭,以為那就是妳的世界末日。但是童舒歌,妳似乎不知道妳是我的整個世界。童舒歌,別在意,就讓我這樣醉著睡去,讓我在夢裏瞇著眼看妳壹會兒。
?童舒歌,在我看來,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縮小,因為我們回來了。我很高興我們不再像以前那樣拘束了。只是有時候進出教室和妳擦肩而過,看到妳美麗的臉龐,我的心跳會不自覺的加速。我開始有意無意的經過妳的座位,找各種理由和妳在壹起,下課了我會幫妳拿水。有時我會在校園裏遇見妳。我會很肆無忌憚地對妳做鬼臉,而和妳在壹起的幾個女生也總會在這個時候開始笑著起哄,大喊:朱是個流氓,又在調戲我們了。而且我也不是省油的燈,我回答:這不叫調情,這叫眉來眼去!幾個女生楞了幾秒,然後笑得前仰後合。我清楚地記得,妳的臉像掉進了染缸,紅著耳朵對我說:朱偉,妳的臉什麽時候變得比城墻還厚了?我笑著想,什麽時候?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是在我遇見了唐·舒歌之後。我記得那時候夏天剛剛好,不是那種焦灼的熱,像春天壹樣很溫暖。縈繞在我耳邊很久的蟬鳴,總會在我的記憶中來來去去,整個季節都會被忽悠的串起來。我的座位正對著壹臺舊電風扇,吱吱嘎嘎的聲音總讓我緊張,但即便如此,每次擡頭。這讓我對這個座位特別滿意。天空中的雲不斷地由淡白色變成橘紅色,日子像雪花壹樣飛舞,時間也漸漸蔓延到了盛夏。妳的頭發被剪成了整齊的短發,簡單幹凈的大號白色t恤和白色牛仔短褲成為了妳的日常服飾。我擡頭看妳的次數越來越多,也在校園裏不期而遇過妳很多次。很多簡單的問候都能讓我心花怒放。偶爾看到妳在教室裏靜靜地寫生,陽光照射在妳裸露的皮膚上,讓妳看起來越來越白。淺淺的呼吸,像夏天悄悄生長的酸檸檬,綠色幹凈。有時候我會悄悄問自己:我喜歡童嗎?我想我可能知道。也許,也許。這是壹件連我自己都不能確定的事,我。通·舒歌,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妳我喜歡妳。即使妳的氣息讓我深深沈迷,即使我偷偷關註妳很久,積累成越來越長越來越卑微的思念,我還是默默的朝著妳停留的方向走,仰望著妳心中築起的高墻,不斷的靠近妳,停在離妳不到半米的地方。
?汽水的清涼擋不住熱浪,平凡的心情也焦慮起來。不可抗拒的悶熱讓我們都義無反顧地奔向綠色蔓延的時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每次見到妳,都是那麽的神清氣爽。它總是像壹陣涼風從我的座位旁吹過。我漸漸感覺不到夏天的溫度,時間是壹分鐘。對我來說太快或太慢了。我對妳的愛就像爬墻虎,從壹開始就用壹抹不起眼的綠覆蓋了壹整面墻,隔絕了窗外的空氣。我終於受不了日復壹日不斷疊加的對妳持續的愛。它們像小樹壹樣在我心裏生根發芽,長得越來越高,綠色的枝幹冷卻了我火熱的心。我再三考慮。最後,我決定通過寫信來表達我對妳的愛。壹個黃昏,我悄悄把印有薄荷綠的精美信紙放在妳最喜歡的書裏。接下來的兩天,我的心臟以每秒三次的速度跳動。看著老師們在講臺上張開嘴,就像在看壹場啞劇。我很著急,也很期待,但是等不到妳的回復。我在心裏告訴自己,童舒歌壹定沒有看到我的回信。她壹看到就會給我回信。看來我的安慰產生了效果。第三天,當我打開數學書時,壹張粉紅色的信紙從裏面掉了出來。上面有幾個數字,赫然寫著——我要走了,去另壹個城市。然後:山大見。
?當夏日的炎熱終於壹天天褪去,我的呼吸開始平緩。在秋雨和涼意中,我穿上了厚厚的外套,足以抵禦空氣中的涼意。我的話似乎隨著蕭條季節的到來而漸漸淡去。各種作業總是讓我忙得不可開交,有時候還忘了吃飯。日子平淡卻充實。眼前的景色漸漸淡出我的視線。身邊人的節奏越來越快。就我所見,面前只有壹堆堆的紙和紙草。偶爾擡頭,假裝看妳曾經坐過的地方。空中沒有人影。我把妳留給我的粉色信紙放在臥室墻上顯眼的位置。明天早上我會看壹看,然後拿起我的英語筆記,邊走邊背。漸漸的,隨著復習內容的增加,我的睡眠時間被壓縮到每天晚上三個小時。因為長期不規律的作息,我有很深的黑眼圈,卻沒有時間去打理。讓身邊所有人驚訝的是,我在模考中的分數提升速度是班主任難以置信的。雖然我有了很大的進步,但是去盛大還是不夠。唐·舒歌,我能行。為了和妳在壹起,我必須更加努力。我壹直這麽認為。就這樣,在那幾句話的支撐下,我耐心的走了下來。期末考試是在壹場通常很小的雪中進行的。我患了重感冒,走路頭重腳輕。持續了兩天的考試就這樣漫不經心的過去了,感覺自己沒有發揮好,但最後還是莫名其妙的考了第五名。老師和家長百花齊放,寒假前的家長會。
高三的壹年好像被我壓縮到了壹天,每天重復著同樣的工作。不得不說,應付高考是壹件枯燥又麻煩的苦差事,但如果能讓我和妳壹起度過大學四年,我覺得就是這麽劃算。可能是太累了,麻木了。我就像壹個機器人,面對苦不堪言的高三,除了忙碌,沒覺得有什麽特別。我就是很忙,很充實,忙到連回復妳都忘了。
?高考那天,我拒絕了媽媽送我去考場的提議,我騎著自行車慢慢走向考點。考試前,我默默祈禱,壹遍遍背誦《亞歷山大》。最後壹次考試,考試結束前半小時,我寫下了最後壹個英文字母。我長長地吸了壹口氣,覺得亞歷山大很有前途。童·舒歌,我們可以在壹起了。我忍不住笑了,監考老師壹直用警惕的眼神看著我,但我沒有理會。考試結束,很多考生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出校園,我和密集的人群壹起走到學校門口,如釋重負的感覺。
?雨後,天空放晴了。壹滴水滴在我的鼻尖上,喚醒了我漫長的夢。我無數次想象,醒來的那壹秒,妳會出現在我身邊。當我醒來看到妳的時候,我的瞳孔無限放大。當我看到妳微笑著看著我,我的頭發下垂。我好像又陷入了夢境。突然發現今年夏天沒有去年熱。雨後的天空像藍色的大海。有漣漪浮動。畢業典禮就在這種天氣舉行。空氣中彌漫著黏黏的悲傷,壹雙微紅的眼睛對望著。我看著妳微微上翹的小嘴,就覺得幸福。我給了妳壹個深深的吻。我日以繼夜地等待著,終於在久別之後來見妳了。我想,通舒歌,我們終於可以在壹起了。
?童舒歌,我的第壹選擇是盛大。我告訴妳,我們終於等到了這壹天。
?恭喜妳,朱偉。妳的聲音在我耳邊回響,藍色的裙子在風中微微搖曳。這讓我想起了很多很多的過去。
?童舒歌,我等這壹天已經很久了,它終於來了。我看著妳安靜的臉,壹會兒笑壹會兒哭,有種童話般的幸福感。
?妳看著我,不再說話。
?童話裏的美好似乎就這麽多。我當時就覺得自己沈浸在壹個柔軟的光暈裏半個暑假,就像什麽金粉之類的。但是,我壹直堅信未來會有妳,我太偏執,太不成熟,被自己的信念打敗。有時候壹個人內心構建的美好世界,會在壹瞬間分崩離析。
?幾天後,盛大的錄取通知書如期而至。與此同時,我收到了壹條短信,壹條來自童的短信:
?朱偉,謝謝妳。謝謝妳陪我度過了黑暗的日子。妳的出現讓他們看起來不那麽可有可無。只是我不相信愛情的到來,父母和他給我帶來的傷害,讓我更願意相信我對妳的愛是幻覺。和妳在壹起的日子裏,我笑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那是我最難忘的時光。我會永遠記得妳。再見。
?良久,我雙手顫抖,打出兩個字——再見。然後,砰的壹聲,手機陷入黑暗,沒有聲音。
?時間磕磕絆絆,秒針慵懶悲觀。我躲在屋子裏,看著我熟悉的自己,日日夜夜靜靜地流淌,沒有任何聲音。這個世界似乎和我失去了聯系。我笨拙地從淩亂的地板上爬起來,從垃圾桶裏抽出壹支落滿灰塵的鋼筆,撫平壹張滿是皺紋的紙。上面寫著_ _ _ _。
?這個世界上有壹個女孩不再相信愛情。她曾經像流星壹樣出現在我的生命中,給了我短暫的光明,給了我信念。她滋潤了我幹枯的心,讓我知道了什麽是成長。我想對她說:
?很高興見到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