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老奎家這幾年喜事連連,前年娶了兒媳婦小英,去年更是雙喜臨門,搬進村口新蓋的平房,還添了男丁,日子壹天天順了。
兒子順子有眼光,娶了村裏長得最俊的女娃。小英不但人長得俊,嘴巴子也利索,據說是在大城市打拼過幾年,見多識廣。
順子靠做建築活兒為生,小英細皮嫩肉的,哪能吃得了那種苦,又趕上懷孕,兩人最後商定,小英暫時留在老家,順子出去掙錢。
小英腦子清醒,柴米油鹽都是精打細算,家裏來了客,也是迎來送往,樣樣周全。
老奎心想著終於可以交出財政大權,提前退休了,心裏那叫壹個高興。
老伴卻不樂意,這女子可不孬,家裏養得嬌,脾氣死倔,讓她做了主,將來哪還有順子好果子吃?
老奎不以為然,兩個人都老大不小了,不能事事都讓爹娘沖在前面,也是時候讓他們自己承辦了,至於順子能不能降住媳婦,那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夫妻夫妻,本就是壹個願打,壹個願挨的事,咱們摻和不了。
至於脾氣倔,老奎倒有點英雄相惜的感覺,脾氣倔的人能力強,只有倔的有理,盡管倔就是。
老伴長嘆壹聲,妳就等著瞧吧,只怕到時候妳後悔都來不及。
(二)
小英愛幹凈,家裏常收拾得幹幹凈凈,人住著舒坦,老奎也高興。
慢慢地,他卻高興不起來了。
家裏不能抽煙,進門就要換鞋,這是小英定下來的規矩,老奎出於為孫子著想,為了家裏的衛生,當時也答應了,壹個月下來,感覺像是被判了死刑。
本就是泥腿子出生,讓註意衛生吧,咱努力改進就是,要做到纖絲不沾,就太難為人了。
再說不讓抽煙,都抽了三十年了,哪能說不抽就不抽。
小英性子倔,哪肯妥協,但凡聞到煙味,火爆脾氣就上來了,也不言喘,就是壹個勁地訓孩子,孩子那麽小,老這麽訓對他成長也不好,索性出去抽。
這新房裝得粗,連大門也沒裝好,開門關門都是吱吱地響,總吵著孩子。小英的埋怨就更深了。
小英帶孩子細致,也太讓他們老兩口插手,大晚上孩子吵鬧,她休息不好,他們也過意不去。
老奎也算是個狠人,不到兩個月,就把煙量給控制住了,晚上基本不抽煙。
但是,總不能不上側所吧,活人能怎讓尿給憋死?而他在這件事上又犯了難。
大概是年齡的緣故,前列腺出了問題,老奎半夜總是反反復復上側所。
側所就在他的房間和小英房間中間。他像做賊似的摸進側所,呲溜撒完尿,接下來的壹步就難了,沖還是不沖,沖吧,那嘩啦嘩啦的聲音肯定吵醒孫子,小英又是嘮叨不休。
不沖吧,騷味兒大,更惹得她不高興。有時候,他幹脆就待在側所,想尿了就能立尿,不用來回折騰。
(三)
小英和老伴歷來關系不和,大大小小的矛盾鬧過不少,好在老奎說話管用,每次都平息了。
這次,因為老伴把碗沒刷幹凈,兩人又鬥起來了,都知道老奎會來圓場,壹時間鬧得不可開交。
小英先是摔了碗,老伴哪受過這種氣,在自己的地盤上還讓壹個外人給欺負了?就開始往小英身上靠,妳不是能耐嗎,把我也殺了,反正妳們這種文化人也容不下我這糟老婆子,來啊,把我殺了,壹了百了。
小英被逼到拐角,憤怒之下,推了老伴壹下,老伴順勢摔倒在地。小英是不是無意,老伴是不是有意,老奎沒有看清,壹推壹摔卻是被老奎真真切切看在眼裏。
老奎就不幹了,再怎麽說,她也是妳的長輩,縱有千錯萬錯,推她就是妳的錯。
老奎擺出壹堆大道理,狠狠訓斥了小英,這次絲毫沒留顏面,小英也被訓得嚎嚎大哭。最後連順子也被叫了回來。
順子上去就給了小英壹巴掌。這壹巴掌讓小英徹底寒了心,外人終究是個外人,自己再努力,再辛苦,再他們眼裏連個屁都算不上。
(四)
孫子剛滿兩歲就斷了奶。小英順手就把兒子甩給了老伴,老伴雖然不大情願,但是孫子乖巧,自己也有了寄托,最後還是接受了。
小英每天除了睡覺,就是玩手機。老奎的心也寬,玩就玩吧,反正現在家裏經濟也寬裕,等生了二胎,有了負擔,自然就忙起來了。
漸漸地,老奎發現有些不太對勁兒了,小英經常跟別的男性語音,而且兩人交談得十分融洽,小英不停地邀請那人來他們這兒,還讓那人發紅包,緊接著又聽到了紅包的提示音。
老奎哪敢放心。有次他們正在聊天,他突然沖進小英房裏,說是要拿把椅子用,趁小英沒註意,瞟了壹眼她的手機,頓時壹驚,小英正在跟壹個男的視頻呢。
那男的看起來比順子年輕,也比他帥,還光著上半身,大晚上待在野外,不知搞什麽鬼。
老奎第二天就把順子叫了回來,讓他好好觀察觀察小英,實在不行就把她帶出去,找份活幹,夫妻兩個人長期不在壹起,也不像回事。
順子在家待了壹陣子,也沒發現什麽異常,最後又去外地打工了。
老奎氣得直跺腳,這個沒腦子的,讓人家三言兩語就忽悠了,真他媽沒用。
(五)
壹天晚上,老奎又起夜,突然發現小英的房間的門是開著的。
他心裏犯嘀咕,小英平時睡覺都是關著門的,怎麽今晚是開著的,難道她不在家裏?
為了印證他的猜測,他故意把馬桶沖得嘩啦嘩啦響,小英的房裏還是沒有動靜,他走進去,發現裏面空無壹人。
小英什麽時候回來的,老奎也不清楚,第二天壹直睡到下午才起訂床。
第二天晚上,小英的房裏門是掩著的,裏面仍是沒人。
老奎心料,這是要出大事了。
(六)
但是凡事不能只憑猜測,得有證據才行。為了收集證據,他騙老伴說,晚上要去聊聊辦豬場的事,晚點才能回家。
他躲到房子的拐角裏,耐心地觀察著門口壹舉壹動。
路燈燈光朦朧,蠅蛾飛舞。壹直到晚上十壹點,沒什麽任何動勁兒,老奎心想,折騰了兩個晚上,難道今晚不去了?
老奎的身子骨也快支撐不住了,正當他準備放棄時,大門吱吱地開了,小英走了出來。
她好像刻意打扮過似的,臉上閃著光,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還刻意穿了條白裙子。
老奎頓時怒從心起,但他很冷靜下來,悄悄地跟在後面,動作輕緩,沒有被小英察覺。
(七)
小英在公路上走了壹會兒,路旁的玉米地裏突然冒出個人影兒,他們簡單在交流了幾句,四處張望壹番,接著鉆進玉米地裏。
老奎的心涼了半截,接著又開始燒灼,火辣辣的。
村裏的人都說這地裏有壹群野豬,把莊稼都糟蹋得不成樣了。去吧,去吧,幹那缺德事兒,最好讓野咬死。
捉賊捉贓,捉奸捉雙,這次非抓住妳這對狗男女不可。
他悄悄地鉆進玉米地裏,隱隱約約看到前面有光亮,大概是手機發出來的,不壹會兒就消失了。
他壹步步地逼近,又聽到了細微的說話聲,歡笑聲。老奎屏住呼吸,朝著探查到的方向逼近。忽然,壹切聲音都嘎然而止。
(八)
他加快腳步,沖鋒,沖鋒……
兩個黑影站了起來,亮了燈,小英和那個人吃驚地看著他。
他也疑惑地看著他們,小英壹副囧態,那個男的手裏拿著照相機。
“妳們在這兒幹嘛?”
“爸,妳怎麽來了,我們在拍短視頻呢,我說這裏有野豬,網友們不信,只好來拍給他們看了。”
“哦……”老奎也是壹副囧態,轉身離開。
第二年,老奎就跟人合夥開了野豬養殖場,由小英負責野豬肉的宣傳和銷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