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本文通過“我”與農村孩子看社戲前後的敘述,贊美了勞動人民和農家孩子淳樸的品質和聰明的才幹,表現了作者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4件事 :戲前波折 月夜行船 船頭看戲 歸航偷豆
出處:《魯迅小說》
作者:魯迅
擴展資料
社戲
《社戲》是現代文學家魯迅寫於1922年的短篇小說,發表於同年12月《小說月刊》第13卷12號,後收入小說集《吶喊》。這篇小說以作者少年時代的生活經歷為依據,用第壹人稱寫“我”20年來三次看戲的經歷:兩次是辛亥革命後在北京看京戲,壹次是少年時代在浙江紹興鄉村看社戲。作者以飽含深情的筆墨,刻畫了壹群農家少年朋友的形象,表現了勞動人民淳樸、善良、友愛、無私的好品德,表達了作者對少年時代生活的懷念,特別是對農家朋友誠摯情誼的眷念。
原文
我在倒數上去的二十年中,只看過兩回中國戲,前十年是絕不看,因為沒有看戲的意思和機會,那兩回全在後十年,然而都沒有看出什麽來就走了。
第壹回是民國元年我初到北京的時候,當時壹個朋友對我說,北京戲最好,妳不去見見世面麽?我想,看戲是有味的,而況在北京呢。於是都興致勃勃地跑到什麽園,戲文已經開場了,在外面也早聽到冬冬地響。我們挨進門,幾個紅的綠的在我的眼前壹閃爍,便又看見戲臺下滿是許多頭,再定神四面看,卻見中間也還有幾個空座,擠過去要坐時,又有人對我發議論,我因為耳朵已經喤喤的響著了,用了心,才聽到他是說“有人,不行!”
我們退到後面,壹個辮子很光的卻來領我們到了側面,指出壹個地位來。這所謂地位者,原來是壹條長凳,然而他那坐板比我的上腿要狹到四分之三,他的腳比我的下腿要長過三分之二。我先是沒有爬上去的勇氣,接著便聯想到私刑拷打的刑具,不由的毛骨悚然地走出了。
走了許多路,忽聽得我的朋友的聲音道,“究竟怎的?”我回過臉去,原來他也被我帶出來了。他很詫異地說,“怎麽總是走,不答應?”我說,“朋友,對不起,我耳朵只在冬冬喤喤的響,並沒有聽到妳的話。”
後來我每壹想到,便很以為奇怪,似乎這戲太不好,——否則便是我近來在戲臺下不適於生存了。
第二回忘記了那壹年,總之是募集湖北水災捐而譚叫天(註:即京劇名角譚誌道)還沒有死。捐法是兩元錢買壹張戲票,可以到第壹舞臺去看戲,扮演的多是名角,其壹就是小叫天1。我買了壹張票,本是對於勸募人聊以塞責2的,然而似乎又有好事家乘機對我說了些叫天不可不看的大法要了。我於是忘了前幾年的冬冬喤喤之災,竟到第壹舞臺去了,但大約壹半也因為重價購來的寶票,總得使用了才舒服。
我打聽得叫天出臺是遲的,而第壹舞臺卻是新式構造,用不著爭座位,便放了心,延宕3到九點鐘才去,誰料照例,人都滿了,連立足也難,我只得擠在遠處的人叢中看壹個老旦在臺上唱。那老旦嘴邊插著兩個點火的紙撚子,旁邊有壹個鬼卒,我費盡思量,才疑心他或者是目連的母親,因為後來又出來了壹個和尚。然而我又不知道那名角是誰,就去問擠小在我的左邊的壹位胖紳士。
他很看不起似的斜瞥了我壹眼,說道,“龔雲甫!”我深愧淺陋而且粗疏,臉上壹熱,同時腦裏也制出了決不再問的,於是看小旦唱,看花旦唱,看老生唱,看不知什麽角色唱,看壹大班人亂打,看兩三個人互打,從九點多到十點,從十點到十壹點,從十壹點到十壹點半,從十壹點半到十二點,——然而叫天竟還沒有來。
我向來沒有這樣忍耐的等待過什麽事物,而況這身邊的胖紳士的籲籲的喘氣,這臺上的冬冬喤喤的敲打,紅紅綠綠的晃蕩,加之以十二點,忽而使我醒悟到在這裏不適於生存了。
我同時便機械的擰轉身子,用力往外只壹擠,覺得背後便已滿滿的,大約那彈性的胖紳士早在我的空處胖開了他的右半身了。我後無回路,自然擠而又擠,終於出了大門。街上除了專等看客的車輛之外,幾乎沒有什麽行人了,大門口卻還有十幾個人昂著頭看戲目,別有壹堆人站著並不看什麽,我想:他們大概是看散戲之後出來的女人們的,而叫天卻還沒有來……
然而夜氣很清爽,真所謂“沁人心脾”,我在北京遇著這樣的好空氣,仿佛這是第壹遭了。
這壹夜,就是我對於中國戲告了別的壹夜,此後再沒有想到他,即使偶爾經過戲園,我們也漠不相關,精神上早已壹在天之南壹在地之北了。
但是前幾天,我忽在無意之中看到壹本日本文的書,可惜忘記了書名和著者,總之是關於中國戲的。其中有壹篇,大意仿佛說,中國戲是大敲,大叫,大跳,使看客頭昏腦眩,很不適於劇場,但若在野外散漫的所在,遠遠的看起來,也自有他的風致。
我當時覺著這正是說了在我意中而未曾想到的話,因為我確記得在野外看過很好的戲,到北京以後的連進兩回戲園去,也許還是受了那時的影響哩。可惜我不知道怎麽壹來,竟將書名忘卻了。
至於我看好戲的時候,卻實在已經是“遠哉遙遙”的了,其時恐怕我還不過十壹二歲。
我們魯鎮的習慣,本來是凡有出嫁的女兒,倘自己還未當家,夏間便大抵回到母家去消夏。那時我的祖母雖然還康健,但母親也已分擔了些家務,所以夏期便不能多日的歸省了,只得在掃墓完畢之後,抽空去住幾天,這時我便每年跟了我的母親住在外祖母的家裏。
那地方叫平橋村,是壹個離海邊不遠,極偏僻的,臨河的小村莊;住戶不滿三十家,都種田,打魚,只有壹家很小的雜貨店。但在我是樂土:因為我在這裏不但得到優待,又可以免念“秩秩斯幹幽幽南山”了。
和我壹同玩的是許多小朋友,因為有了遠客,他們也都從父母那裏得了減少工作的許可,伴我來遊戲。在小村裏,壹家的客,幾乎也就是公***的。我們年紀都相仿,但論起行輩來,卻至少是叔子,有幾個還是太公,因為他們合村都同姓,是本家。然而我們是朋友,即使偶爾吵鬧起來,打了太公,壹村的老老少少,也決沒有壹個會想出“犯上”這兩個字來,而他們也百分之九十九不識字。
我們每天的事情大概是掘蚯蚓,掘來穿在銅絲做的小鉤上,伏在河沿上去釣蝦。蝦是水世界裏的呆子,決不憚用了自己的兩個鉗捧著鉤尖送到嘴裏去的,所以不半天便可以釣到壹大碗。這蝦照例是歸我吃的。其次便是壹同去放牛,但或者因為高等動物了的緣故罷,黃牛水牛都欺生,敢於欺侮我,因此我也總不敢走近身,只好遠遠地跟著,站著。這時候,小朋友們便不再原諒我會讀“秩秩斯幹”,卻全都嘲笑起來了。
至於我在那裏所第壹盼望的,卻在到趙莊去看戲。趙莊是離平橋村五裏的較大的村莊;平橋村太小,自己演不起戲,每年總付給趙莊多少錢,算作合做的。當時我並不想到他們為什麽年年要演戲。現在想,那或者是春賽,是社戲了。
就在我十壹二歲時候的這壹年,這日期也看看等到了。不料這壹年真可惜,在早上就叫不到船。平橋村只有壹只早出晚歸的航船是大船,決沒有留用的道理。其余的都是小船,不合用;央人到鄰村去問,也沒有,早都給別人定下了。
外祖母很氣惱,怪家裏的人不早定,絮叨起來。母親便寬慰伊,說我們魯鎮的戲比小村裏的好得多,壹年看幾回,今天就算了。只有我急得要哭,母親卻竭力的囑咐我,說萬不能裝模裝樣,怕又招外祖母生氣,又不準和別人壹同去,說是怕外祖母要擔心。
總之,是完了。到下午,我的朋友都去了,戲已經開場了,我似乎聽到鑼鼓的聲音,而且知道他們在戲臺下買豆漿喝。
這壹天我不釣蝦,東西也少吃。母親很為難,沒有法子想。到晚飯時候,外祖母也終於覺察了,並且說我應當不高興,他們太怠慢,是待客的禮數裏從來沒有的。吃飯之後,看過戲的少年們也都聚攏來了,高高興興的來講戲。只有我不開口;他們都嘆息而且表同情。
忽然間,壹個最聰明的雙喜大悟似的提議了,他說,“大船?八叔的航船不是回來了麽?”十幾個別的少年也大悟,立刻攛掇起來,說可以坐了這航船和我壹同去。我高興了。然而外祖母又怕都是孩子,不可靠;母親又說是若叫大人壹同去,他們白天全有工作,要他熬夜,是不合情理的。在這遲疑之中,雙喜可又看出底細來了,便又大聲的說道,“我寫包票!船又大;迅哥兒向來不亂跑;我們又都是識水性的!”
誠然!這十多個少年,委實20沒有壹個不會鳧水的,而且兩三個還是弄潮22的好手。
外祖母和母親也相信,便不再駁回,都微笑了。我們立刻壹哄的出了門。
我的很重的心忽而輕松了,身體也似乎舒展到說不出的大。壹出門,便望見月下的平橋內泊著壹只白篷的航船,大家跳下船,雙喜拔前篙,阿發拔後篙,年幼的都陪我坐在艙中,較大的聚在船尾。
母親送出來吩咐“要小心”的時候,我們已經點開船,在橋石上壹磕,退後幾尺,即又上前出了橋。於是架起兩支櫓,壹支兩人,壹裏壹換,有說笑的,有嚷的,夾著潺潺的船頭激水的聲音,在左右都是碧綠的豆麥田地的河流中,飛壹般徑向趙莊前進了。
兩岸的豆麥和河底的水草所發散出來的清香,夾雜在水氣中撲面的吹來;月色便朦朧在這水氣裏。淡黑的起伏的連山,仿佛是踴躍的鐵的獸脊似的,都遠遠的向船尾跑去了,但我卻還以為船慢。他們換了四回手,漸望見依稀的趙莊,而且似乎聽到歌吹了,還有幾點火,料想便是戲臺,但或者也許是漁火。
那聲音大概是橫笛,宛轉,悠揚,使我的心也沈靜,然而又自失起來,覺得要和他彌散在含著豆麥蘊藻之香的夜氣裏。
那火接近了,果然是漁火;我才記得先前望見的也不是趙莊。那是正對船頭的壹叢松柏林,我去年也曾經去遊玩過,還看見破的石馬倒在地下,壹個石羊蹲在草裏呢。過了那林,船便彎進了叉港,於是趙莊便真在眼前了。
最惹眼的是屹立在莊外臨河的空地上的壹座戲臺,模糊在遠處的月夜中,和空間幾乎分不出界限,我疑心畫上見過的仙境,就在這裏出現了。這時船走得更快,不多時,在臺上顯出人物來,紅紅綠綠的動,近臺的河裏壹望烏黑的是看戲的人家的船篷。
“近臺沒有什麽空了,我們遠遠的看罷。”阿發說。
這時船慢了,不久就到,果然近不得臺旁,大家只能下了篙,比那正對戲臺的神棚還要遠。其實我們這白篷的航船,本也不願意和烏篷的船在壹處,而況並沒有空地呢……
在停船的匆忙中,看見臺上有壹個黑的長胡子的背上插著四張旗,捏著長槍,和壹群赤膊的人正打仗。雙喜說,那就是有名的鐵頭老生,能連翻八十四個筋鬥,他日裏親自數過的。
我們便都擠在船頭上看打仗,但那鐵頭老生卻又並不翻筋鬥,只有幾個赤膊的人翻,翻了壹陣,都進去了,接著走出壹個小旦來,咿咿呀呀的唱。雙喜說,“晚上看客少,鐵頭老生也懈了,誰肯顯本領給白地看呢?”
我相信這話對,因為其時臺下已經不很有人,鄉下人為了明天的工作,熬不得夜,早都睡覺去了,疏疏朗朗的站著的不過是幾十個本村和鄰村的閑漢。烏篷船裏的那些土財主的家眷固然在,然而他們也不在乎看戲,多半是專到戲臺下來吃糕餅、水果和瓜子的。所以簡直可以算白地。
然而我的意思卻也並不在乎看翻筋鬥。我最願意看的是壹個人蒙了白布,兩手在頭上捧著壹支棒似的蛇頭的蛇精,其次是套了黃布衣跳老虎。但是等了許多時都不見,小旦雖然進去了,立刻又出來了壹個很老的小生。我有些疲倦了,托桂生買豆漿去。他去了壹刻,回來說:“沒有。賣豆漿的聾子也回去了。日裏倒有,我還喝了兩碗呢。現在去舀壹瓢水來給妳喝罷。”
我不喝水,支撐著仍然看,也說不出見了些什麽,只覺得戲子的臉都漸漸的有些稀奇了,那五官漸不明顯,似乎融成壹片的再沒有什麽高低。年紀小的幾個多打呵欠了,大的也各管自己談話。忽而壹個紅衫的小醜被綁在臺柱子上,給壹個花白胡子的用馬鞭打起來了,大家才又振作精神的笑著看。在這壹夜裏,我以為這實在要算是最好的壹折。
然而老旦終於出臺了。老旦本來是我所最怕的東西,尤其是怕他坐下了唱。這時候,看見大家也都很掃興,才知道他們的意見是和我壹致的。那老旦當初還只是踱來踱去的唱,後來竟在中間的壹把交椅上坐下了。我很擔心;雙喜他們卻就破口喃喃的罵。
我忍耐的等著,許多工夫,只見那老旦將手壹擡,我以為就要站起來了,不料他卻又慢慢的放下在原地方,仍舊唱。全船裏幾個人不住的籲氣,其余的也打起哈欠來。雙喜終於熬不住了,說道,怕他會唱到天明還不完,還是我們走的好罷。大家立刻都贊成,和開船時候壹樣踴躍,三四人徑奔船尾,拔了篙,點退幾丈,回轉船頭,駕起櫓,罵著老旦,又向那松柏林前進了。
月還沒有落,仿佛看戲也並不很久似的,而壹離趙莊,月光又顯得格外的皎潔。回望戲臺在燈火光中,卻又如初來未到時候壹般,又漂渺得像壹座仙山樓閣,滿被紅霞罩著了。吹到耳邊來的又是橫笛,很悠揚;我疑心老旦已經進去了,但也不好意思說再回去看。
不多久,松柏林早在船後了,船行也並不慢,但周圍的黑暗只是濃,可知已經到了深夜。他們壹面議論著戲子,或罵,或笑,壹面加緊的搖船。這壹次船頭的激水聲更其響亮了,那航船,就像壹條大白魚背著壹群孩子在浪花裏躥,連夜漁的幾個老漁父,也停了艇子看著喝彩起來。
離平橋村還有壹裏模樣,船行卻慢了,搖船的都說很疲乏,因為太用力,而且許久沒有東西吃。這回想出來的是桂生,說是羅漢豆正旺相,柴火又現成,我們可以偷壹點來煮吃。大家都贊成,立刻近岸停了船;岸上的田裏,烏油油的都是結實的羅漢豆。
“阿阿,阿發,這邊是妳家的,這邊是老六壹家的,我們偷那壹邊的呢?”雙喜先跳下去了,在岸上說。
我們也都跳上岸。阿發壹面跳,壹面說道,“且慢,讓我來看壹看罷,”他於是往來的摸了壹回,直起身來說道,“偷我們的罷,我們的大得多呢。”壹聲答應,大家便散開在阿發家的豆田裏,各摘了壹大捧,拋入船艙中。雙喜以為再多偷,倘給阿發的娘知道是要哭罵的,於是各人便到六壹公公的田裏又各偷了壹大捧。
我們中間幾個年長的仍然慢慢的搖著船,幾個到後艙去生火,年幼的和我都剝豆。不久豆熟了,便任憑航船浮在水面上,都圍起來用手撮著吃。吃完豆,又開船,壹面洗器具,豆莢豆殼全拋在河水裏,什麽痕跡也沒有了。雙喜所慮的是用了八公公船上的鹽和柴,這老頭子很細心,壹定要知道,會罵的。然而大家議論之後,歸結是不怕。他如果罵,我們便要他歸還去年在岸邊拾去的壹枝枯桕樹,而且當面叫他“八癩子”。
“都回來了!那裏會錯。我原說過寫包票的!”雙喜在船頭上忽而大聲的說。
我向船頭壹望,前面已經是平橋。橋腳上站著壹個人,卻是我的母親,雙喜便是對伊說著話。我走出前艙去,船也就進了平橋了,停了船,我們紛紛都上岸。母親頗有些生氣,說是過了三更了,怎麽回來得這樣遲,但也就高興了,笑著邀大家去吃炒米。
大家都說已經吃了點心,又渴睡,不如及早睡的好,各自回去了。
第二天,我向午才起來,並沒有聽到什麽關系八公公鹽柴事件的糾葛,下午仍然去釣蝦。
雙喜,妳們這班小鬼,昨天偷了我的豆了罷?又不肯好好的摘,踏壞了不少。”我擡頭看時,是六壹公公棹著小船,賣了豆回來了,船肚裏還有剩下的壹堆豆。
“是的。我們請客。我們當初還不要妳的呢。妳看,妳把我的蝦嚇跑了!”雙喜說。
六壹公公看見我,便停了楫,笑道,“請客?——這是應該的。”於是對我說,“迅哥兒,昨天的戲可好麽?”
我點壹點頭,說道,“好。”
“豆可中吃呢?”
我又點壹點頭,說道,“很好。”
不料六壹公公竟非常感激起來,將大拇指壹翹,得意的說道,“這真是大市鎮裏出來的讀過書的人才識貨!我的豆種是粒粒挑選過的,鄉下人不識好歹,還說我的豆比不上別人的呢。我今天也要送些給我們的姑奶奶嘗嘗去……”他於是打著楫子過去了。
待到母親叫我回去吃晚飯的時候,桌上便有壹大碗煮熟了的羅漢豆,就是六壹公公送給母親和我吃的。聽說他還對母親極口誇獎我,說“小小年紀便有見識,將來壹定要中狀元。姑奶奶37,妳的福氣是可以寫包票的了”。但我吃了豆,卻並沒有昨夜的豆那麽好。
真的,壹直到現在,我實在再沒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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