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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讀古龍:「武林外史」

『武林外史』真是壹部久未關註的作品了——雖然那些名字都還瑯瑯上口,不過,老實說,居然連主線情節都忘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因為再近壹點的時候,那部爛到有性格的遊戲『古龍群俠傳』中,『武林外史』的情節擺在靠前的部分,還能幫助我大致記住壹些要點的話,恐怕我連關於人物性格的記憶都會模糊了。

再次讀完,感覺不愧是壹塊璞玉,簡單粗暴的部分固然不少,但是,對於那些亦正亦邪的人物的塑造卻是除了古龍之外,不會再有他人能夠做到的;

可惜,沈浪這個人物卻‘偉光正’到了幾乎讓人不快(甚至遠超李尋歡)的程度——李尋歡盡管迂腐,不過恰恰是他的無比光榮正確當中還有這壹點不能直視的迂腐,讓這個人物有了站得住,記得住的地方。但是,沈浪的無比正確在『武林外史』中,簡直就是作者為了把被那群無法無天的調皮人物(朱七七、王憐花甚至熊貓兒)們折騰得亂來的主線情節拉回到‘邪不壓正’的路線上來而設置的特工史密斯壹樣了,太無趣。

可幸還有這群武俠史上數得上號的搗亂鬼在,才讓這本書有了不同尋常的價值。

而且,這部書在古龍作品中的特殊之處在於,它可以被看作是小李飛刀系列的真正開篇之作——或者說「前傳」。

白飛飛最終用特別的方式留下了沈浪的血脈——也就是阿飛,這個同樣是讓人喜歡的年輕劍客。雖然描寫裏,沈浪動不動就會有‘慵懶的微笑’,但是這個總是面無表情卻有著閃亮眼神的倔強少年卻實際上比起那個幾乎不食人間煙火的沈浪要可愛許多。

從武林外史裏,依稀可以看到『多情劍客無情劍』裏的很多影子,最典型的莫過於,大反面人物的覆滅寫得不清不楚,小李飛刀中,是直接用關上的門加門外人的心情描寫給跳過了,而武林外史裏,幹脆就是在主角群們不在場的情況下死了個幹幹凈凈——這要是放到後世的網絡小說裏,估計古龍會被跟帖的讀者刷爆的,但是,這樣的結局真是必然,在各方人物智計百出,神秘莫測的情況下,沒有什麽方式會比這種近乎留白的幹脆手法更妥當,既解決了問題,又留下了想象的余地。

同時,即使『武林外史』依然還是走在他轉型的半路,但是古龍的那股子氣已經在了。在把他已經具備大家水平的技擊描寫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同時,對人物性格的塑造更是走了壹條前人鮮至的蹊徑:不論是朱七七的任性、熊貓兒的豪放、王憐花的..蔫壞、柴玉關的梟雄寫得都入木三分——更重要的是,沈浪與金無望、熊貓兒等人之間肝膽相照,男兒義氣,如同化石壹般的‘老套’但是卻彌足珍貴。而這,也是繼『浣花洗劍錄』、『大旗英雄傳』之後,他向上趨勢的開始。

妳看,從這引自蜀後主王衍「醉妝詞」的小曲兒就可以看出,古龍已經開始自顧自的狷狂了(事實上,他很喜歡這段,原作和略微改編過的版本在他的書中被用過不下五次)——兩年後,他寫出了『絕代雙驕』,三年後,『楚留香·血海飄香』,五年後,則終於是故事線上銜接『武林外史』的『多情劍客無情劍』,盡管後人多記得的是小李飛刀的風采,但是,優缺點同樣突出的『武林外史』註定可以(縱使有點勉強)的躋身古龍準壹線的作品中,流傳下去。